知道他敢说就敢做,陶挚吓得一把子从被窝里坐起来:“别乱来!” 孟昀舟不怀好意地舔舔嘴唇:“这么着急啊小朋友,春光乍泄咯。” 陶挚连忙钻回被子里:“还不是怪你非要……” 孟昀舟厚脸皮:“在自己被窝里光着怎么了,又不是大庭广众公然 ……” “别说了!” “好啦好啦,快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上课呢。”孟昀舟用手指弹了一下屏幕上陶挚的脸:“晚安,宝贝。” 陶挚笑得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晚安,你先关。” 这样还能多看几秒钟。 “小山叔,那个人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他死活跟你我有什么关系?现在是乱世,乱世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别多管闲事。” “可是……” “快吃饭吧,先顾好自己……”像是在说服自己:“先顾好自己。” 夜深了,小院儿里蝉鸣四起,许小山坐在藤椅上看着天空,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 巷子里那个人生死未卜,说什么都是一条人命,见死不救未免说不过去。 可又如何能救? 前天巷口的王屠夫领了个逃难的外乡人进屋喝水,前脚进,后脚日本人就杀了过来,刺刀一进一出,就要了那人的性命。接着就是王屠夫,被日本人穿在刺刀上的时候还在挣扎着求饶。 如何能救啊! 许小山哀叹着,双手成拳紧紧缩在胸口。 可要是不救…… 许小山重重叹了一口气:那也是一条人命呐! 转了一圈又一圈,许小山狠狠一抓头发,进屋披上大衣。 “小山叔,你要去哪儿?” “我出去转转,消消食。” 茂生眨巴眨巴眼:“哦。” 出了大门,许小山摸摸索索往白天茂生说的巷子走。一路上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头都不敢抬一下。好险到了地方,一看,人早就不在那儿了。 “也是也是,谁还一直躺那儿啊,休息好了肯定就走了。” 许小山揉了揉脸,拍了拍胸口:“人指定没事儿,还能自己走呢。” 说了一遍,又说一遍:“肯定没事儿。” 勉强说服了自己,可往回走一路上一颗心还是悬着。 一步三回头,看了又看,连一队日本巡逻兵经过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不行,许小山往地上啐一口,豁出去了,还是得再看看。 到了巷子口,许小山伸了伸脖子,见里头黑洞洞的,又有些打退堂鼓,可这次下了决心,一咬牙,终于是走了进去。 的确是没人,不过定睛一看,往里头走走,才发现巷尾黑鼓鼓一大堆,再凑近一看,一个男人蜷缩成一团陷在那堆黑乎乎的杂物里,生死不明。 “喂。” 许小山压着嗓子叫一声,连他自己都没听清。 “喂。” 这一声终于大了些,对方还是没反应。许小山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没死。 “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保佑保佑。” 许小山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作了一圈揖,眼一闭,心一横,走上前去将那人扶了起来。 “卡!” “辛苦辛苦,晚上早点休息。” 孟昀舟说了句不辛苦,站在彭导身旁看了一遍回放,确定没任何问题了,才招了招手,道了几声辛苦,转身往保姆车上走。 天黑着呢,又刚从灯火通明的摄影棚里走出来,孟昀舟一阵儿眼花,一晃眼,一个黑影从斜侧边闪出来,往他身上撞。 “舟哥。” 孟昀舟没听出来声音,但被撞了一下火气蹭蹭往上冒,张口就要骂。 “舟哥,求求你,帮帮我吧。” 是Brian。 本来就火大,还是恶心的人,孟昀舟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按着他的头往旁边一掼:“帮你去死啊。” Brian狼狈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地上一跪:“舟哥我错了,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孟昀舟火大,只想揍一顿狠的,可想到片场附近实在不合适,要是闹出什么新闻陶挚大概又是那副忧国忧民的表情,便忍了忍,不予理会,直接往车边走。 “舟哥,舟哥!” Brian还在喊,孟昀舟已经上了车,正要关车门,Brian眼疾手快一只胳膊伸进来,把车门卡住。 “舟哥,陶挚他爸妈现在都死了。” 孟昀舟笑了一声:“哦,我还以为你爹妈死了呢,这么上心。” “你以为陶成果和孟姚瑟死了,陶挚的黑历史就一笔勾销了?不可能的,陶挚做过什么,大家现在不知道,以后都会知道的。” 孟昀舟眼一眯,寒气四射。 他舔了舔嘴角,把声音放低拉长:“是吗?”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类似于蛰伏已久的猎豹终于要行动了,行动之前安静低调地蓄力,一旦动起来,便是血肉四溅、一击毙命。 Brian完全没意识到,继续说道:“纸包不住火。他身世背景有多乱多脏,大家……” “他叫我舅舅,什么意思?意思是他和我是一家的,他身世背景要是脏的话,那我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孟昀舟好声好气,甚至是笑着。若不看他手上在做什么,旁人或许还会觉得他心情不错。 可Brian被他掐着脖子拎起来,像一只被拧着脖子的鹅,被铁钳似的手掌掐着,别说继续说话了,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一瞬间他双眼模糊,似乎临门一脚就是鬼门关。 孟昀舟就在这个临界点将他放了下来。 抬起一脚,孟昀舟猛地倾身下去,抬腿重重踩在他的脖子上:“给你个忠告,从明天开始,每当你觉得人生特烂特糟糕特活不下去的时候,别瞎琢磨为什么,就是老子在整你呢。老子人脏心脏手脏,别的不会,就会记仇和整人。” 孟昀舟怕他那浆糊脑子琢磨不明白,拍了拍他的脸:“不服气就来找我,我帮你服气。” 孟昀舟音调一沉,一张好看的脸暗下去:“滚吧。”
第41章 41 许小山救回来一个地下党员,像是往家里放了一枚定时炸弹,每天提心吊胆,连菜也不敢出门买了。 他在心里劝自己,这人也未必就是地下党。可话是这么说,那晚他亲眼看见对方从随身的大口袋里掏出一个电台,他还跟着那人去过书店,看见那人跟书店的店员接头,说家里需要盘尼西宁。他一听就明白了。 得把这人弄出去。 主意是已经拿定了,可就是行动不起来。许小山每天琢磨这事儿,本来就缩头缩脑的一个人越发像个缩在壳里的乌龟。这会儿他正在那人房门外徘徊,手里捧着个瓷杯子,心想对方要是出来,他就以送茶水为由进去劝说一番。可左等右等,等了一上午了,对方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唉!”许小山一拍大腿,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把人带回来了,唉!” 他在门外懊恼得很,对着自己又拍又打,里面那人却突然打开门,瘸着一条腿,抱着一个包袱要出门。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你的腿已经坏了!你还不好好养着,闹到截肢的地步就完了!” 那人被许小山救到的时候左腿中了枪伤,错过了救治的时机,伤口早就已经发炎溃烂,子弹也没取出来。许小山救了他,也只是勉强把子弹取了出来。 那人也在挣扎,但没挣扎太久,竟扑通一声给许小山跪了下去。 “叔,叔,您救了我,我感激不尽,我也知道我给您添了麻烦,但是叔,我还有我的任务要完成,我现在没办法报答您,等我完成了任务,我一定回来,给您当牛做马,好好报答您的恩情!” 许小山被他一番话弄得手忙脚乱,这才意识到,他是要走了。 “你,你,你,你要走?” 那人点点头:“我家里出了事,我必须回家去。” 许小山知道他说的家是什么,出的事儿是什么。 明明自己是来劝对方走的,可现在人家要走,许小山却拿不定主意了。 “你……你……你的伤,还没好啊。” “没事的叔,一条腿而已,我这条命在就行了。” 那人说着,重重磕了三声响头:“叔,救命之恩,我日后一定报答,就此别过。乱世之中,叔您一定保重!” 那人的身影一瘸一拐走远了,许小山才后知后觉地追出去。他一直追、一直追,想把人拦下来,想说你回去好好休息,你要送什么,我帮你去送。 他这么想着,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有了目标,却突然一声枪响—— 身体的本能冲淡了他的斗志,他下意识往墙角钻,缩成一团抱住头,等拿枪声激起的骚乱平息了,才深一脚浅一脚往开枪的地方走。 那人倒在血泊之中,眼睛仍不甘地睁着。 “你……你……” 保命的本能让他不敢上前,他只能躲在人群之中远远看着。等人群终于散尽,他转身往回走。 “不对!” 那个包袱! 许小山想到那个装着救命药的包袱!那人一定是在被发现之前把包袱藏起来了! 我得找到那个包袱! 许小山跑起来。 他一生从未像这样奔跑过,他的身体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挺直过,他也从未感觉自己如此充满力量过。 夜幕已经深了,求生的本能再次让他停下、回家,他却第一次与这种本能对峙、熬过了放弃的冲动。 他终于在曾经救到那个人的小巷子里找到了和一堆杂物堆在一起的黑色包袱,他打开看见里面的救命药,以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激昂的心情流下热泪。 天泛起鱼肚白,许小山抱着包袱,深一脚、浅一脚,缓缓向外文书店走去。 他在心里默念着曾经跟踪那人听来的接头暗号,挺直背、昂着头,迎接初升的太阳。 “上海真大啊,也真美啊,希望家里的亲人们,也能来上海看看。” 画面外,彭程举起场记板,最后一次喊“卡”,孟昀舟,君子,杀青。 同一时间,油管上一个有十来万粉丝的音乐博主开了直播,画面里半天没出来人,只能听见声音。 “别紧张,你在镜宫给法国总统表演的时候都不紧张,这会儿有什么好紧张的?” “快出来吧哥,我的订阅者们都等好久了。” 今天的直播早就打过预告,绝对有爆点、绝对新鲜、绝对是个里程碑,三个绝对用中英法三语写了挂在简介上,不光订阅者们早早就等着了,一些路人也被吸引进来,伸长脖子看看这个主播要玩点什么新花样。 “大家好,我是Keanu,这是我哥,之后也是我的同事、我的合伙人,陶挚。” Keanu用英语介绍完,正在用中文说,直播间已经有几个外国粉丝激动起来:“是不是前几天在镜宫新年晚会演奏过的那个小帅哥T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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