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摆摆手,背着吉他转身走。 “你小子!” 孟昀舟冲着他的背影挥了一拳头,低头恶狠狠盯着陶挚:“你自己说的要把我追回来的啊,和别人眉来眼去我就给你扣分,别仗着我对你的感情肆无忌惮。” 陶挚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不理我是吧,扣分啊。” 陶挚故意逗他,紧闭着嘴,指了指楼上,做一个拉琴的动作,示意他自己要上楼练琴了。 孟昀舟捏着他后颈,然后低头凑近他耳朵狠咬一口:“现在先让着你,给我等着,我全给你记账上。” 陶挚没忍住笑起来,被他抓着脖子又咬了一口。 “手机,手机响了。” 孟昀舟气儿还没消,接电话的时候都喷火星子。 “这么大火气啊哥哥,我人都快被你烧着了。” 是梁鹭舸,刚从大西北拍完外景回来,声音里还带着戈壁风沙的粗糙。 “听说明天进组了,今晚不聚聚?” 孟昀舟破镜初圆,还得想方设法把镜子粘好呢,聚什么聚。 “聚一聚呗,你这一拍大半年的,兄弟们没有你,少了多少乐子啊。” 孟昀舟骂他一句:“涮老子是吧。” 梁鹭舸在那头笑炸了:“不敢不敢,哥哥你多牛啊,我怎么敢。” “我看你敢得很。”孟昀舟笑一声:“你定地方和时间,我在家吃了晚饭再过去。” “收到!” 放下手机,回头看见陶挚正眯着眼睛看夕阳,一只手遮在眼上,头发被映成金棕色。 孟昀舟看着,甚至忍不住要哭出来。 戏里的故事很美好,但太美好了以至于让人只敢观看不敢期待。但生活的魅力就在于,它也许不是那般理想和美好,但偶尔只有一丝的光透进来,也能让人重新燃起无限的生机和希望。 “走,回家吃晚饭了。” 陶挚点点头:“嗯,回家吃饭。” 很简单的话,在孟昀舟心里炸出翻山倒海的水花。 并排往回走,影子被拉长,像两条相交线,顺着光影延长。 “陶哥吃菜。” “谢谢。” “都一起吃饭,怎么不给我夹啊?” 夏阳本来就怕他,这会儿听他恶狠狠的语气,吓得连筷子都拿不稳。 “舟……舟哥吃菜。” 稀里糊涂夹半天,往孟昀舟碗里放了块儿生姜。 陶挚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阳定睛看清楚了,也没忍住笑了一声大的。 孟昀舟夹起那块儿生姜,看了看:“不知道我火气大啊,还给我吃生姜,小心我……” 陶挚在桌子下碰了一下他的腿,面上笑着给夏阳夹了一块鸡腿:“你自己也吃。” 夏阳原本还怕着,这会儿看着陶挚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谢谢陶哥!” 碗是孟昀舟洗的,夏阳在一旁收拾剩菜,孟昀舟一边往碗盘上倒洗洁精,一边开口:“你是不是挺怕我的?” 夏阳手上的动作一顿,肉眼可见紧张到背都僵了起来。 “说实话,我又不打人,最多骂两句。” 夏阳愣了愣,缓缓点点头:“有……有点。” “你这也不像是‘有点’啊。”孟昀舟甩了甩手上的水,用围裙擦了一下手,转过身靠在台面上看着他:“你怕我什么?” 夏阳低头看着手指,眉头皱得死紧。 孟昀舟不催促,静静等着。陶挚循着声音过来,孟昀舟笑着比一个手势,告诉他没事。 陶挚点点头,上楼去练琴。 夏阳终于慢慢抬起头,一字一字缓缓说道:“我怕要是表现得不好,就要回家去了。” 孟昀舟眯眼想了会儿,想明白了:“我说呢,原来你是把我当成考官了啊,怕我给你打低分?” 真心话只要开口说了,后面的就简单了。夏阳没再支支吾吾,点点头:“我想拍好了再回去,让家里的爷爷奶奶开心。” 正说着,一只大手罩在头上,用力揉了揉:“第一,我不是你的考官,我们是合作伙伴,你是人我也是人,大家都是人,在一起就开开心心的;第二,演戏是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想演好,你自己努力了,谁都不能当你的考官、一句话否定掉你;第三,你演戏是为了让家人开心,还是为了让自己开心,这些都不重要,既然有这个机会,就先开开心心体验一把,把该做的都做了,再去想别人。” 一起住了这么久,夏阳还是第一次听孟昀舟说这么长一段话。虽然长,但声声入耳,夏阳听得很认真。 末了抬起头,眼眶红了一片。 “我明白了,谢谢舟哥。” 孟昀舟摆摆手:“是得讲礼貌,但也没必要一天到晚谢这谢那谨小慎微的。”他拍拍他的肩膀:“让自己开心,这是第一位。” 夏阳用力点点头:“我记着了。” 看他转身跑出去,步伐难得的轻快,孟昀舟轻笑一声,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超高分:可惜桃子没看到,不然不得迷死他啊?嗐! 孟昀舟满意地想着,刷碗的动作也轻快了不少。 “舟哥,你的手机响了。” 孟昀舟只当是梁鹭舸催他,没当回事:“帮我接了,说我一会儿到,别老催。” “舟哥,他说他姓林。” 孟昀舟忙擦了手,把电话接过去:“什么事?” 孟姚瑟的葬礼是在一个下雨天,和孟齐的一样。陶挚撑伞站在她的墓前,垂着眼看着地砖缝隙里钻出来一只蚯蚓,再抬起头,视线落在墓碑上的名字。 漫长。 陶挚只想到这一个词。 不知道孟姚瑟自己有没有这种感觉,她的人生似乎太过漫长了。 不是那种祸害遗千年的贬义的漫长,而是一种在这样凄寂的氛围中感触到的不解和心酸。 年少时的误入歧途、一年又一年的积重难返、一层又一层的步步深陷。陶挚不知道孟姚瑟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想要与这一切一刀两断过。 他只觉得太过漫长。 又长又重,让他喘不上气来。 如果他在孟姚瑟的位置,他会无数次产生自杀的念头,他会时时刻刻等待一个了断。 可他终究不是孟姚瑟,也不懂孟姚瑟。 不懂她和陶成果有怎样的过往、不懂她为什么要吊着最后一口气拼死杀了陶成果然后自杀。 这个生下他的女人,没有给他任何了解的机会,在无数次伤害他之后,撒手人寰。 陶挚仰头看天,深深呼出一口气。 “多喝几碗孟婆汤吧……” “如果有这玩意儿的话。” 陶挚说着,打开怀里的骨灰盒,将陶成果的骨灰撒在地上。 孟昀舟走过去,按住他的肩。 “我没事。” 陶挚将骨灰倒干净,然后将骨灰盒放在孟姚瑟的墓碑前。 “走吧,舅舅。” 他抬起头看孟昀舟:“我想回家了。” 害怕死亡的时候,人会情不自禁向往万家灯火。
第40章 40 开机大吉。 孟昀舟奉香,三鞠躬深深弯到最低。 换上许小山的棉布长衫,孟昀舟一向板直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脊背微微弯曲成一个懦弱的弧度,手一揣,一副与世无争麻烦别来找我的姿态。 “不能少点吗?” “说了不能,就一把青菜还能少到哪里去,不买就滚开啦!” 许小山被菜贩的大嗓门吓得缩了缩脖子,声音细得蚊子似的:“不能就不能,你这人,怎么还急了。帮我装起来吧。” 拎着菜往回走,日军巡逻队扛着枪经过,军靴踩在地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击打声。 “小山叔!” “别出声!” 等日本军走过去,许小山松了口气,但还是压低了声音,生怕引起注意。 “说了在外头咱们得小心着些,别这么大声。” 茂生点点头,拉了拉他的袖子:“我刚才看到巷子里倒了个人。” 许小山一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瞎看别瞎看,咱们可不能惹麻烦。” 茂生皱着眉:“可是他看着像是生病了,要么就是受伤了……” “这不关咱们的事儿!”许小山敲了敲他的脑袋:“乱世乱世,这种时候顾好自己就行了!” 他说着将茂生的衣领一提溜:“走了,回去了!” “卡——” “不错不错,很自然。” 孟昀舟仔仔细细看回放,看了两遍,才点点头,附和彭程的话:“可以。” 说完大手往夏阳头上一罩:“不错,保持住啊。” 夏阳听了夸奖,开心地蹦起来:“嗯!我会的!” 中午放盒饭,孟昀舟敞着车门,边吃边支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看,彭程刚一伸脖子,他立马把屏幕按灭了。 “不稀得看。”彭程瞪他一眼:“这小气样儿。” 孟昀舟扒着饭:“就小气了,怎么着吧。” “不怎么着,还表扬你,干得不错,看来确实是认真跟小夏磨合了。” 孟昀舟潇洒地挥了一下筷子:“论专业,舍我其谁?” 彭程乐意顺着他:“你小子最牛,行了吧。” “对了,小桃子最近怎么样?” 一说到这,本就臭屁的一张脸更是不得了,那脖子都要仰到天上去。 “大提琴,我家桃子那可是牛得没话说。有这样的艺术家,这可是全人类的福气啊。” 彭程看他那样儿,没忍住伸手给他头发拍了一下:“看把你得意成啥样儿。” 孟昀舟耸耸肩:“我骄傲,我自豪。” “行了,专程过来表扬表扬你,接着吃饭吧,吃完休息休息,下午的拍摄任务还挺重。” 等他走远了,孟昀舟往车里一钻,关上车门,打开手机,正对着陶挚一张红扑扑的脸。 “这可不是我故意为难你啊宝贝儿,是老彭打断了,我都没看到,不算啊,你得给我再来一次。” 陶挚一张脸红得快成番茄了,头顶都要冒烟:“来什么来,不来了。” “扣分啊。” “扣分也不来了。” 孟昀舟看他要关视频,连忙哄着:“别啊宝贝儿,逗你玩儿的。” 陶挚缩在床上,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声音嗡嗡的:“今天第一天拍摄,还顺利吗?” 孟昀舟往后靠,翘着腿:“顺利啊,有我在能不顺利吗?在我的带领下,今天小夏的表现一百分。” 陶挚听他这么夸别人,开心地笑出声:“看得出来你们俩相处得不错,我放心了。” “你呢,今天怎么样?” 陶挚那边已经是晚上,他打了个哈欠:“我就跟之前一样啊,在学校当然什么都好,天天都特别开心。” 孟昀舟看他有黑眼圈,点了点屏幕:“再怎么练也得劳逸结合,吃好睡好,下次视频你黑眼圈要还这么重,你信不信我把刚才的视频投屏到剧组的电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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