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兔子。” 梁慎言笑了一下,看得出来心情很好,“对,不是兔子,是小狗。” “你怎么骂人。”程殊抬头,对着他后脑勺龇了龇牙,手扶着前边的座位,“你才小狗。” “不是小狗怎么骗人?”梁慎言牢牢握着车把,带着程殊从人群中穿过。 程殊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不骗人?” “你最会骗人了。” 这条路上人太多,往来车少,就摩托车跟自行车见得多。 他俩这么过去,多少有点显眼。 程殊倒是没所谓,他都习惯了。从小在学校,总有几个嘴欠的会把他爸妈的事宣传一遍。 过了这一段路,进了小松林人就少了。 天色昏暗,路上都是雾蒙蒙的,云层也黑压压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下场大雨。 梁慎言看眼天,骑得比刚才快了点,“扶好。” “估计要下场大的了。”程殊伸手抓在他衣服上,叹了口气。 他不讨厌下雨天,但讨厌下雨天上学,路上都是水,车轮碾过去裤腿跟着能湿透,有一小段石子铺的路,下雨就全是泥浆。 湿了不说,还带一身泥回去。 “明天请假吗?”梁慎言问他。 程殊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额头,“请吧,好像又有点烧了。” 梁慎言听完转头瞥了他一眼,“就作吧,病没好还瞎跑。” 程殊无语了,“我作什么?你——” “程殊。” 梁慎言并不是个话多的人,很多时候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不然也不会被他爸误会就走人。 跟程殊相处的方式,大多都不在他的习惯里,破了太多次例,原则底线也一退再退,他这会儿觉得,再过一个月,让他跟程殊一样拿节藕生啃也不是没可能。 “我之前说,其实第一天我进了院子站在那儿的时候就后悔了。”梁慎言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他刻意放慢语速跟你说话的时候,“直到你出现。” 很难形容在一个看上去像危房,周围还有不知道是泥土味还是什么味的地方,突然看到了一个很干净的人是什么心情。 大概就是大巴车里,被皮革、劣质香水、汗味夹击下被迫晕车的时候,闻到了橙子的味道。 抓在他腰上的手轻轻动了动,很像是小狗挠人的动静。 那天没说完的话,放到了今天来说。 梁慎言微仰着脸,让风吹过脸颊,“看见你的那瞬间,我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也许会有惊喜呢。” 话音落地的瞬间,自行车车轮正好碾过一道坎,他们俩的心同频地一跳。 程殊耳边有风声,有汽车开过的声音,然而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快要从他胸膛跳出来。 他扶着梁慎言的腰,手心起了一层汗,脸热得快赶上昨天的温度。 顾不上想别的,他往前靠去,手往前搂着,脸贴在外套上,终于感觉到了点凉意。 “你要说什么?” 梁慎言脸上的笑没有收起,反而更明显,“我想说,程殊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动了心思。” 这句话没有被风吹散,牢牢地钉在程殊心上。 程殊脸上很热,热得他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发高烧了。 “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梁慎言没有咄咄逼人,只是问他,“你可以慢慢想,这回真的不急了。” 他顿了一下才说,“也许在一起后,我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程殊眼里露出一丝茫然,不喜欢他说的这句话,像是对他们的未来下了判决。手指蜷起,抓紧了他的衣服,额头抵在他背上,小声说:“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告白了,接吻了,还睡在一起,不是谈恋爱是什么。虽然顺序有点乱,可只要他们互相喜欢,那结果就是一样的。 骑出小松林后,天完全黑了。 梁慎言的心跳很快,尤其程殊这会儿靠着他。 那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就像是一只鼓似的强行塞到了心口,变成了心跳声,咚咚咚地跳着。 天很黑,几乎看不到有车经过。 进了小路之后,程殊感觉梁慎言骑车的速度慢下来,他微仰起了脸。 “你怎么又不说话啊。” 他才说完,梁慎言一条腿已经支在了地上,旁边有一丛竹子,正好能挡住他们。 程殊抿抿唇,不解地看他。 梁慎言侧过身,还扶着自行车,程殊也还坐在上面,他低下头,伸手托着程殊的脸颊,“能亲吗?” 程殊一愣,抓着他衣服的手更用力,不自在地吞咽了下,仰着脸闭上了眼睛。 在他闭上眼的同时,唇上微凉的触感贴了上来。 梁慎言在吻他。 很温柔。 像一片带着露水的竹叶,贴在了唇上。
第43章 这一个吻,如同蜻蜓点水,掀起了一圈圈涟漪。 程殊屏着呼吸,几乎忘记了他们这是在马路上,周围随时可能会有人经过,发现他们躲在暗处接吻。 可这会儿他顾不上,心脏怦怦跳着,心里眼里都只剩下梁慎言。 就再单纯不过的嘴唇贴着嘴唇,也让他失了方寸,手指快把前座的海绵给扣下来一块。 指头都捏红了。 “我,那个,要不先回家吧。”程殊眨眨眼,轻声说了句,“我饿了。” 梁慎言没笑他,重新骑上车,载着人往家里回。 他们俩谁也看不到对方,可环在腰上的手,不时往后瞄的眼神,还有脸上一样的热度,都存在感极强地提醒他们,刚才他们做了什么。 暴雨来之前的风都没能吹散他俩心头的那股热。 回到家里,程三顺正在厨房里忙活,热气一阵一阵地往外窜,还能听到高压锅呼呼出气的动静。 五福狗小胃口好,教了一段时间,外面的东西不会乱吃,但家里的什么都想吃。 平时听到有人来家的动静,立即会摇着尾巴跑过去汪汪叫,今天扭头都看到梁慎言跟程殊人了,蹲在厨房门口动都没动一下。 程殊一进院子,就从后座跳下来了。 换平时他肯定不会,今天情况特殊,多少有点心虚。 梁慎言看看他,没吭声,自觉地推着自行车去放了。 “爸,今晚炖鸡啊?”程殊一边走到厨房门口一边问:“你这昨晚又赢了多少?” 程三顺正关火呢,用一根筷子戳着高压锅的出气孔,“够吃三炖鸡了。” 程殊听完挺高兴的,赢多赢少他倒是不在乎,关键是打牌赢了,程三顺就能消停一段时间。 “那你这阵手气够好的啊。” 程三顺得了夸奖,笑呵呵地,“你这不发烧了吗?给你好好补补。” “争点气,好好学啊,明年高考给咱们老程家争光,光宗耀祖的事,到时候我一定摆个三十桌,全镇的人都请来。” 他说得太自然了,自然到程殊蹲在地上撸狗被舔手都没反应过来,跟着他爸的话,想着他真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要怎么庆祝。 三十桌,那得来好多人吧。 程冬爷爷奶奶、杨奶奶张爷爷得跟他爸坐一桌,龙芸芸跟舒凡他们也得请来,礼就不收了,他们几个一桌。 还有梁慎言,跟他们一桌好了。 这么想着,程殊抬头看向走过来的梁慎言,没忍住笑了。 梁慎言没懂他怎么在傻笑,挑了挑眉,跟以前一样,摸了摸他头发,“傻笑什么,去把书包放了洗手,准备准备吃饭了。” 程殊没告诉他自己已经在想高考后的事,免得被他笑。 “知道了,马上就去。” 梁慎言往厨房里瞥了眼,程三顺正往外把炖鸡盛出来,没留意他们这里。看程殊站起来,凑到他面前小声说:“我再加三十桌,把你学校的都请来。” 程殊瞪他一眼,这个人真是,明明什么都听到了,装着装着就拿话来逗你。 烦人得很。 推开梁慎言,往房间走,“你俩干脆给我摆一百桌得了,正好提前给我庆祝百岁寿辰。” 梁慎言看着他,都没有多想就说:“好啊。” 程殊一怔,回过头看梁慎言,心又开始加速,连忙溜回了房间了。 太犯规了啊,这动不动就说这种话,老让他心脏这么跳,久了他会不会有问题。 “你们俩说什么呢?赶紧来把电磁炉拿过去。”程三顺在厨房里喊了一声,“这个天是越来越冷了,炒菜放桌上一会儿就凉,煮菜吃方便。” 程殊家房后面就是菜园,没多大块地,种的也不多,程三顺就把菜秧往地里种,三五不时地浇水,拔拔草,长得也还行。 这个季节正好是白菜这些蔬菜多,年年到了冬天,家里的盘子就不怎么用,能换着豆米、豆豉、腊肉、炖鸡、排骨、猪蹄、西红柿酸汤这些锅底吃上两三个月。 有时候懒得弄,白水放两片姜、一勺猪油煮菜跟土豆,也能就着蘸水干两碗饭。 梁慎言把电磁炉拿到堂屋去,找插线板给接上电,折回厨房的时候,程殊已经在拿碗添饭了。 程三顺把一锅汤端过去,让他们再拿碗盛汤,一人先喝碗汤。 “接下来两三个月,你得吃腻。”程殊一边添饭一边说:“我有时候都恨不得晚饭在食堂吃了。” 梁慎言手里还端着一盆洗好的菜,水灵灵的很新鲜,“冬天很冷吗?我看这边的气温都在零度以上,很少下五度,也就几天会到零度。” “你不会连棉毛裤都没带吧?”程殊说完,想了想,“我说的保暖内衣那些。” “到冬天冷得要死,就屋里屋外一个温度,衣服晾一星期都不干。” 西南这边的天气,跟南方北方不太一样,总归就是山多的地方,到了冬天都是刺骨的冷。 梁慎言点点头,他倒不是刻板印象,只是在想,要不要提前买暖气片来装上。 算下来,买四个就够了。 这段时间他们三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不是什么一家和睦的场面,但没了一开始的拘谨跟冷场。 程三顺什么话都接得上,也还是一样话多,每天能把镇上谁家发生什么事都跟他们唠一遍。 程殊认识的,就会问两句,不认识的就让他爸少管人家闲事。梁慎言也会问,不过都是问怎么会这样,弄得程三顺以为他是市里领导来考察了。 今天本来也没什么,三个人正常吃饭唠几句。 程殊都不心虚了,和梁慎言对视上都不怕,反正他跟梁慎言关系再好,他爸都只会以为是哥俩好。 “杨老四最近走霉运了,好几天没去打牌,我还纳闷,今天才听说是破了不少财,给了七八万出去。” 程三顺啃完鸡肉,吐了骨头擦擦嘴,“什么事啊,能破这财,都够修一层平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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