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太傻了,跟缺心眼一样。 心里嫌弃,到底是没舍得关掉,就呆呆地看照片,都没留意到门被人推开,梁慎言带着一身风走进来。 等头上有了一片阴影,程殊才迟钝地抬起头,一脸茫然望着床边的梁慎言。 眼睛红的,鼻尖跟脸也是红的,怎么看怎么可怜。 梁慎言手里端着碗,才煮好的东西还烫,往旁边放在床头柜,往程殊手机屏上瞥了眼。 “都脑补什么剧场了?” 程殊听得懂他的话,抿着嘴不吭声,默默把手机放到一边。 烦人呢,又故意逗他玩。 “才吃了那么点东西,不饿吗?”梁慎言知道他心里的别扭和难受,伸出手想摸下他额头,烧得太厉害的话,还是要去医院。 手才碰到额头,热意透过皮肤传来。 摸着还热,但好在没烧上去。 程殊瞪着的眼睛眨了眨,这会儿贴在额头上的那只手没拿开,凉丝丝的,很舒服。 稍微仰着头,就能对上梁慎言那张脸。 跟走的时候比起来,看不出生过气,显得他刚才那一通心烦意乱的心事像是矫情。 手指动了动,他在梁慎言拿开手的瞬间,来不及思考,完全凭着本能抓住他的胳膊,很用力地留住他。 不想再这样不清不楚地下去了,他要梁慎言明白地告诉他,他们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你一直都是故意的。” 程殊仰着脸,身上还盖着被子,固执又可怜,“你好狡猾,什么都说了,又什么都不肯明说,等着我自己去猜。”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你之前觉得我是在给自己留退路,实际上留退路的人是你,你才是那个狡猾又恶劣的成年人。” 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倔强地不肯撒开手,“我是不是说中你的心思了?梁慎言,你总让我想清楚再说,我想得很清楚了。” 发烧中混沌的大脑,突然无比清醒。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知道意味着什么。 可他本来就站在悬崖边上,像这栋破败不堪的老房子,在这片田野里,结不出其他果实。 梁慎言任由他抓着自己,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他。 程殊没了那些犹豫,问他,“你说你喜欢男人,可你是不是还少说了一句话……” “你应该说,你喜欢我。” 他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配上狗啃一样的刘海,其实不怎么好看,显得很狼狈。 像一只潦草小狗。 可是那双眼睛太亮了,纯粹、干净,一眼可以望到底,看得见那底下藏着的一切。正明明白白地告诉眼前的梁慎言,他的心是什么样。 梁慎言喜欢程殊。 从什么时候起的心思?大概真就是第一眼。 他已经把这件事想过太多遍,捋得很清楚。其实对他来说,确认感情这件事一点不费劲,不喜欢程殊的话,他怎么会跟一个乡镇校霸较劲,还打台球。 这事传回去,够那帮人笑一年。 心思被戳破了,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那就没意思了。 他都想把人拐到床上去了,装什么呢。 程殊骂的一点没错,他就是狡猾又恶劣的成年人,对着一个才成年的高中生,一肚子的龌龊心思。 胳膊被抓着,梁慎言用另一只手去遮住程殊的眼睛,感觉到睫毛在手心刷过。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声音很低,说话的时候胸腔在微微震动,脸上的表情克制着。 程殊固执地说,像复读机一样,“你喜欢我。” “不知道的人是你。” 微热的鼻息落在梁慎言的手腕上,他眼神动了动,喉结上下滚了滚,然后扫了一眼床上的被子。 “是,然后呢?” 他还是在问程殊,没有回答。 程殊烦了,一把扯开盖在眼睛上的手,爬起来跪在床边,莽撞地凑到他面前,离得太近,脸上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楚。 “你是个胆小鬼。” 他在激梁慎言,“那天在医院说的那些话,才是你心底真正想的是不是?你真虚伪,装作大人教育我,让我好好念书,出去看看,其实是想少点负罪感,不然怎么能——” 对着一个高中生有欲/望,心里都在想怎么睡到他。 他的话没说话,就被梁慎言掐住了下巴。 瞪大的眼睛里写着不服气,他梗着脖子,发出呜呜的声音,不肯闭嘴。 梁慎言眸色很深,他在生气,手上的力气没有收着,很快在程殊的下巴、脸颊弄出红色的指印。 “我说过,你胆子太大了。” 梁慎言设想过很多种他和程殊说开的场面,唯独没有现在这样的。 场面失控了,还很彻底,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中,被程殊的莽撞搅得乱七八糟的,偏偏每一下都击中要害。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陌生,他却意外地很有耐心。 微眯起眼,扫着程殊脸上的红色指印,慢慢往上,看到了那双红着的眼睛,梁慎言不得不承认,他的猜测一向都是对的。 这双眼睛,哭起来更漂亮了。 可这一分钟,他不想看到程殊在哭,最好以后都不会。 他望着程殊眼睛,走神了。 程殊睁大眼,发现梁慎言手上力道大得吓人,想要把他骨头捏碎一样,用力想要掰开他的手,一口咬了上去,牙齿很尖,直接在上面留下了一排齿印,口腔里也尝到了血腥味。 揉了揉下巴,抬眼看向梁慎言,四目相对,程殊大脑懵了。 面前的梁慎言就像是风暴来临前的阴云,脸色比上一次在医院还要难看,他不自觉往后缩了点。 梁慎言看他往后退的动作,没去管手上的伤口,嗤了声,“怕了?” 比起刚才的失控,眼前程殊下意识退怯的动作更让他在意。 程殊抿着唇,看出他的心思一样,在梁慎言转身要走开的前一秒,又一次伸手拽住了他。 梁慎言抬眼,还来不及反应,程殊整个人就靠了过来。 “我喜欢你。” 程殊扑上去的瞬间,脑子是空白的,只能凭着本能,“梁慎言,你太无赖了。” 说完他闭上眼,嘴唇贴在了梁慎言的唇上。他不会接吻,只知道这样表明自己的心意。 未来是什么样他想不到,可他知道现在的一切都很好,特别特别的好。 梁慎言人生第一次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只是习惯地伸手接住了程殊,怕他摔下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濒临爆发的一身戾气和不爽,全都没了,眼里、心里、大脑里都被程殊的“我喜欢你”四个字填满。 程殊亲完人,闭着眼睛头晕目眩,歪过头靠在他肩上,身上软绵绵的,“我好晕。” 梁慎言的大脑重启,偏过头看他,藏在头发下的耳朵红了一片,揪着他衣服的手明明在发抖。 “不穿/裤子想干什么?” 程殊手一抖,差点把梁慎言的毛衣给扯出毛边来。 操,他在干什么? 梁慎言挑了挑眉,放过他红透了的耳朵,手在他腰上轻拍了下,“生病也这么不老实,真是胆大了。” 程殊小声嘀咕,有点嫌弃地瞥他,“要都像你,人类都要移居月球了。” 梁慎言难得语塞,把人从身上扒下来,扶着塞进了被子里,然后揉了揉他的脸,“疼不疼?” 手印这会儿看更明显了,有点吓人。 程殊摇头,抓住他要收回的手。刚才要的地方在虎口,咬得有点深,有两个齿印正往外冒血珠。 脑子是真的烧糊了,又这么大起大落地闹了一出,都没思考,凑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伤口,抬起眼问:“你疼不疼啊?” 梁慎言心口胀得难受,没办法形容,但他承认,这一刻很高兴。 伸手摸了摸程殊的脸,摇头说,“没事。” 那碗煮得有点失败的肉沫粥放在那儿早就凉了,梁慎言瞥了眼,掀开被子躺在了程殊旁边,把人揽在手臂里,又试了下他额头温度。 程殊是真的累了,眼睛都要睁不开,“要你管的,你管着我吧,我不想像他们那样过一辈子。” 梁慎言愣了一下,用拇指蹭了蹭的脸,“不嫌烦了。” 程殊撇嘴,“本来也没嫌。” 脑袋蹭了蹭梁慎言衣服,头发起了静电更乱了,“我只是不想你被黏上,不值得。” 像是那样的人,就是烂在泥里都该绕着走,别被沾上。 他都嫌烂,又怎么会让梁慎言被缠住。 梁慎言偏过头盯着他,捏了捏他耳朵,“可怜的。” “生病了就可怜嘛。”程殊手指抠着他毛衣的洞,钻进去贴到了热乎的皮肤,把自己给逗笑了,“你这个月生活费还没给,记得给啊。” 梁慎言笑了笑,腰给他抠毛衣抠得痒,“财迷。” 程殊“啊”了声,不接他话。 财迷就财迷吧,不都是进自己人的口袋。 不知道是药效还是累了,程殊慢慢被拖进了梦里,呼吸声越来越平缓,不安分地手指也停了动作。 梁慎言拨开他额前的头发,嘴唇贴上去,还是发着烧的热度,连呼吸都比平时热。 退开时望着程殊,“够傻的。” 话没那么温柔,但眼神是柔软的,“怎么会看不出我喜欢的是你。” 人是矛盾的,得到了答案的瞬间,他突然不希望程殊太快懂事,保持现在这样就好。 自由自在地,慢慢地,来到他的世界里。
第41章 房间里的灯一直开着,亮堂堂的,有点晃眼。 梁慎言坐在床外侧,身上衣服和鞋都没脱,靠在床头用被子虚虚搭在腰上。 拿起手机看时间,两点半了。 这个时间外面静悄悄的,连野猫野狗的叫声都听不到,当然他一直坐着也没听到程三顺回来的动静,估计是又要打个通宵。 手机放了回去,他稍微侧身,轻轻动了下发麻的肩膀,没被压着的另一只手去摸程殊额头。 年轻是底子好,吃了药这会儿摸着已经没睡着之前那么烫。明天再休息一天,应该就好得差不多。 家里没有耳温枪,没办法测现在的体温。 梁慎言一只手动不了,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网购,买了一点家里常备的药跟绷带、酒精之类的东西,退出页面时,又往购物车里加了一盒计生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买完东西,他回头看程殊,没忍住伸手去碰了碰他脸。 刚才捏出来的手指印消了很多,几乎看不出来。用指腹在上面轻轻蹭了下,垂着眼,一直闷的那口气缓缓吐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程殊太懂得怎么治他了。 那瞬间是生气的,内心的阴暗、犹豫被直接戳破,没给他留一点余地,就这么撕掉了他的伪装。 但又很奇妙,隐隐有一种解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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