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过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程殊把脸埋得更深了,脸贴着胳膊蹭了蹭。 怎么办,他感觉到脸在发烫。
第39章 放学的时候,程殊眉上那道小口子都不怎么能感觉到了,不拿手去碰也感觉不到疼。 反而是中午那一阵脸热,到这会儿变成忽冷忽热的不舒服。 从学校回家的一路上,风吹得他更难受了。 拐进小路后,干脆下来推着车走,怕这会儿头昏脑涨的,不小心骑到沟里去。 一路晕乎乎地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的,一点儿声都没有。 程殊朝客厅看了眼,灯黑着说明他爸出门了没在家。 人不舒服,他也懒得管他爸去哪了,反正不是麻将馆就是谁家打牌去了。 把自行车推到棚子下放好,看了眼梁慎言的房间,揉了揉头,拎着书包回了房间。 一进门书包随便扔在椅子上,径直走到床边,脱掉鞋直接倒下去,外套都没脱。 真倒霉透了。 前一阵周围都是感冒发烧的人,他没什么事,现在大家都好了,他倒是赶上流感的尾巴了。 想着翻了个身,仰躺着用被子盖住肚子,伸手摸了下额头。 不知道是不是手心也烫的缘故,没摸出来发烧了。 吸了吸鼻子,喘了口气,心想再躺会儿就去弄吃的,然后吃点药睡觉,明天早上要还不舒服,就请假吧。 不然就这状态去学校也白搭,什么都听不进去。 再怎么勤奋好学,也学不起来了。 程殊闭上眼,灯光晃着眼睛,大脑里浮起一个巨大的光晕,转来转去,像是万花筒。 好难受,恶心想吐。 程殊翻了个身,脸对着墙,拉高了被子挡住半张脸。 他太少生病了,少到这几年里生病的次数还没有他打架的次数多。 每回生病也只是小感冒,发烧都很少。说起来,别人都在卫生院、诊所里打过针或者吊过水,他还没有过。 以至于每次生病,他都觉得没什么。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程殊没有听到,还躺在那儿,拿脸贴着被子降温。 梁慎言在房间里戴了耳机,声音开得小,程殊一回来他就听到了,只不过正在弄东西,所以没喊他。 等他存完文件,外边静悄悄,一点动静都没有,连隔壁房间都安静得不太正常,他看了眼时间,才意识到程殊回来这十多分钟,安静得不对劲。 轻轻关上门,朝床边走过去,看了眼床上蔫蔫躺着的人,还没开口,就先看到了他眉上的创可贴。 眉头皱了皱,“哪里不舒服?” 程殊听到声音,慢吞吞地扭头看他,“哪都不舒服。” 梁慎言听完笑了下,伸手去摸他额头,笑容收了起来,“烧得有点高,家里温度计在哪?” 程殊这会儿身上发热,嫌被子盖着不舒服,掀开一点儿,反应迟钝地说:“客厅的电视柜吧,药也在那。” 外套还穿着,躺在床上有点难受。 顾不上姿势好不好看,他扭动着把外套脱了,连裤子都一块扒了,感受到点凉快,同时还有一道落在他腿上的视线。 如果是一个月以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甚至还能在梁慎言面前光着腿晃悠两圈。 但这会儿脑子再糊,也没有糊到忘记他俩现在的关系。 暧昧。 这个词冒了出来,程殊脑子也跟着宕机了。 梁慎言挑了下眉,视线从还露着的腿上挪开,对上他茫然又羞耻的眼神。 程殊动了动嘴唇,想解释,“我……” 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我去拿温度计跟药。”梁慎言嘴角挂了点笑意,伸手推了一下他腿,给人塞到被子里,理了理被子,“别烧傻了。” 他的动作太自然,没给程殊反应的机会,人已经出了房间。 程殊躺在被子里,盯着天花板,晕得更厉害了。 好在家里什么时候都不缺吃的,梁慎言再不会做饭,煤气灶是会用的。随便把昨天的汤热了,往里加米饭,再煮两分钟就跟粥差不多。 粥热好了,回到房间,接过程殊递来的温度计,转了一圈看到玻璃里的水银条,刻度正好在三十八度五。 发高烧了。 梁慎言眉头微微皱起,扶程殊坐起来,“先吃东西,半小时后吃药。” 程殊勉勉强强吃了小半碗,然后又躺回去了。 “我先请个假吧。” 梁慎言把椅子拉过来,坐在他床边,低头看手机,不知道看的什么,挺认真。 听到请假,挑了下眉,“猪又跑了?” 程殊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等他在聊天框敲了几个字,才反应过来,“无聊。” 就说他们房间的隔音不行,全给听完了。 人都烧晕了,哪里还需要编个理由请假,拍了一张温度计的照片,发过去就得了两天病假。 请完假手机放一边,程殊翻了个身,正好对着梁慎言。 也没什么能说的、想的,他现在还发着烧,想不明白的事,这会儿更不明白了。 只是这么看着,莫名地很安心,还很贪恋这种被照顾的感觉。 他以前病的时候,没人这么守着他,程三顺只会买一盒药丢给他,告诉他记得一天吃三回。 什么时候病的,什么时候好的,程三顺都不知道。 梁慎言掀起眼看他,停下玩手机的动作,“看什么?” 程殊不怎么说谎,所以他这会儿也很坦诚,“看你。” 都给人抓个正着了,总不能说在发呆吧。 房间的光是暖调的,落在梁慎言身上,配合着米色的薄毛衣,整个人变得很柔软。 好看得和四周格格不入的一个人。 梁慎言闻言笑起来,探身去摸他额头,目光落在那张碍眼的创可贴上,收回手的时候,手指在上面轻轻碰了下。 “这怎么弄的?” 程殊愣了愣,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眉尾上的伤,下意识地抬手去碰,跟梁慎言的手碰个正着。有点凉。 “自己剪头发弄的。” 他不想让梁慎言知道这伤跟杨少威有关,反正不是很严重。他怕梁慎言知道了,万一又去给他出头怎么办。 一来一去的,没完没了了。 梁慎言盯着他看了几秒,坐直了身体,往后靠去,“不要骗我。” 他跟程殊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说的话是真是假,一眼能看得出来。平时人清醒的时候都瞒不过他,现在更别说了。 程殊心一沉,眼神透着心虚,“就自己弄的,剪歪了,丑得不行。” “程殊。” 梁慎言语气没变,但只说了两个字,就是他不高兴的状态了。 程殊抿着唇没说话,也不想说了。 他不懂,为什么梁慎言一定要问出个结果,问出来了又怎么样,他都这么难受了,不问他现在难不难受,关心那条没什么事的伤口图什么。 人一旦生病,情绪就脆弱得像是放在高台上的琉璃,一碰就会摔得稀碎。 瞥了眼梁慎言,面无表情地坐着,他拉高被子挡住半张脸,闭上眼,压下心里一阵一阵往上窜的委屈。 为什么不能问问他难不难受啊。 他现在可难受了,还疼。 伤口也疼,脑子也疼,背也疼。 梁慎言不用再问,也猜到了是谁干的,“说话。” 他没想到之前的事没能让对方长记性,在学校里都这么胆大,还敢招惹程殊。 这回是剪刀“不小心”弄了眉毛,下次呢,是胳膊还是腿。 程殊一下拉开被子,眼圈红红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憋的,嘴犟说:“就自己弄的。” 梁慎言捏紧了手机,盯着他,“再说一遍谁弄的。” “自己弄的!自己弄的!”程殊脾气也上来了,又委屈又难受,“不用你管。” 他的话一落地,椅子就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尖锐的声音。 梁慎言站了起来,“你是这么想的?” 程殊张了张嘴,眼前视线都是糊的,到底什么都没说,翻了个身背对着梁慎言。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梁慎言走出房间的声音,门被关上,动静一点不大。 那边进去的动静就更轻了,几乎听不到。 房间里很安静,隔断那边也静悄悄的。 那点儿柔软的氛围,来不及停留太久,全散了。 程殊愣了会儿,烦躁地把自己裹紧被子里。 什么都乱了,都不对了。 话说错了,可说都说了,后悔也收不回来。 一时间,他跟梁慎言之间没有那么清白,也没有那么干脆,那些暧昧都明晃晃地摆了出来。 程殊想,这又算什么?梁慎言到现在都没有一句明确的话,每次都在逼他,让他想。 他怎么想得明白呢? 都没有经验可以参考,连个标准答案都没有,哪能想得明白。 平时他没这么脆弱,换作任何时候都不会这样,可偏偏生病了,还被人照顾了小半天。 都凑一块了。 闭上眼,心里乱哄哄的,全是那一句句不带感情的逼问。 程殊,我喜欢男人。 自己想办法搬到我房里来。 想好了再说。 …… 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头黑发乱蓬蓬的,脸色被烧得发红。 程殊想要去拿手机,却瞥见床头放好的药片跟水,水还冒着不明显的热气,药片是掰成了两半。 伸出去的手停住,眨眨眼,自己坐起来吃了药,捧着水杯靠在墙头,不自觉看向那面隔断。 热气熏到了眼睛,程殊频繁地眨着眼,指腹在杯壁上来回轻蹭,反复去想他们认识之后的事。 想得太仔细了,他手都在抖。 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动静,程殊一个激灵猛地看向窗户。 这会儿他都分不清身上的热是气的还是烧的,他看见梁慎言从窗户外走过,过了会儿又回了房间。 房门一开一关的动静,落在耳朵里太清楚了。 程殊捧着杯子,专注地想要听见隔壁发出的一点声,可没有。 一点儿都没有。 他低下头,露出的后颈在灯下很脆弱。 好狡猾的人。 凭什么仗着比他大、比他更明白,就能像逗小狗一样把人耍得团团转,再冷眼看着人在原地糊里糊涂地打转。
第40章 外面安安静静的,连小狗的叫声都没有。 程殊坐在床上,头低得很低,下巴快抵到胸口了,胸膛一下一下剧烈起伏着,呼吸声越来越大。 小时候生病也这样,他一个人在家,吃了药缩在被子里糊里糊涂地睡一觉,等醒了就好了。 但他现在睡不着,脑子乱哄哄的。 打开手机,翻出才存了没两天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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