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鹰默默蹲下,替爸爸揉揉被抽疼的皮肉。 孟琅疼得直抽气,心中又惊又怒。许雍用拐杖挑起他的下巴,傲慢地注视他,他一直不明白闻人礼为何会喜欢这样徒有其表的omega,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小礼去世后,你何曾像这样为他失魂落魄过?”许雍冷声说道。 孟琅的脸颊在许雍一字一顿说话时被他拿拐杖拍打,牙咬得越来越紧。 “我真替小礼感到不值。” “不值?”孟琅噗嗤一声冷笑,“你这样替他着想,却不知,他正在策划如何将你踢出我们之间。”他抬起眸光明亮的眼,强调:“我、们。” “爹地不要!” 许雍的拐杖扬起,落下时被珠鹰接住,面对这样一张与闻人相像的脸,他稍稍平复怒气,转头盯住孟琅说道:“你以为他爱你?你只不过是他拿来气我的工具。” “可自我出现,他就不愿意再被你碰了吧。”孟琅抬起下巴,扬起甜腻恶心的笑,“实话告诉你,他每次抱我,都说后悔跟你搞同性恋,硬邦邦的alpha哪比得上omega搂起来舒服。那天在马场,他逼我在你跟他之间做选择,说到以后会把发展重心放在国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他受不了这样畸形的关系,也无法忍受每次珠鹰只能喊他叔叔。” “爸爸!”珠鹰惊叫道。 孟琅慢慢直立起身体,扶着女儿的肩膀站起,一步步向腿脚不方便的许雍逼近,“他说会给我更加优渥的生活,对我的阿厘也会视如己出。他说这么多年他一直像个局外人游走在我们之间,现在,该让真正的局外人出局了!” 许雍的怒目慢慢爬上红血丝,孟琅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他深呼吸,“我们从小认识,所经历的一切不是你这种徒有其表的人能懂的!”他在说给孟琅听,也像在给自己吃定心丸。 “但你也不懂他为什么爱我。” “他不爱你。”许雍的坚持像自欺欺人。 孟琅轻蔑地笑,“那你们又算什么真爱。你们打破世俗在一起,感天动地!他为了你和家里翻脸,你却在这时候和别人结婚生子,中间还跟我出轨!但为什么你能做的事,却不允许他也做,你用爱把他绑在身边,无视他的痛苦,只为满足自己的私心,所以你才是他痛苦的根源,是毁掉他人生的凶手!是你杀了他!你有什么资格替他感到不值!” 孟琅的脸被狠狠扇偏,珠鹰张开手挡在他面前拦住许雍,在对方又一次扬起手时大声道:“爸爸说的都是真的!” 许雍定住,垂眸看向她。 “那天在马场,闻人叔叔说的话我也听见了。” 孟琅很诧异,捂着脸望向以小小身姿却坚定保护他的女儿。 “我偷听到的。”珠鹰一颗颗眼泪冒出来,哽咽开口,“恨你是真的、想带我们走是真的,爸爸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一番话,让许雍怔怔恍惚。珠鹰回身抱住孟琅呜呜啜泣,“不要在这里吵架,好多人在看。” 孟琅最后平静地说:“他当然是爱我,因为只有我懂他的痛苦却不会报以怜悯,我们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许多你不知道的小秘密,从很早开始,你就是我们之间的局外人了,你应该早就察觉到这一点了但不愿承认。” 许雍的傲慢,让他注定无法与别人共情,所以他理解不了闻人礼的痛苦、理解不了他对孟琅的动情,哪怕不止一遍听闻人描述与孟琅初见的场景,也无法感同身受他当时感觉到的温馨与悸动。 闻人礼与孟琅的初见,在一个暖融融的午后—— “补完课,他带着绍引和自己的孩子在后花园玩,榕树下,孩子们枕在大金毛身上玩手指游戏,一个玩不过另一个,就压在他身上挠痒痒。” 许雍当时听到这,就猜想输不起的那个一定是许绍引。 孟琅没有偏帮谁,看孟厘春扭来扭去笑得像个小疯子也跟着笑,他把正在看的书翻开,罩在孩子们脑袋上遮阳。 书页自然散开,从中慢悠悠荡落一片蓝色角堇做的书签,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孟厘春鼻尖上,许绍引玩心大起,大喊一声不许动,接着像玩弹珠一样重重地拿手指弹开。他这一指头下去,不仅花飞了,孟厘春鼻子也红了,眼泪也快跟着下来了。 孟琅赶忙把孩子搂进怀里哄,轻轻吹了吹小鼻尖,许绍引有样学样跟着吹,孟厘春情绪恢复得很快,收起眼泪,指指那片薄薄的花朵说这是什么? “用鲜花做的书签。” 两个孩子第一次知道花还能做书签,“不会烂吗?” “处理过的就不会,像这样的书签能保存很久,几年甚至十几年。” “永远呢?”许绍引问。 孟琅失笑,“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永远存在的,书签当然也不可能。” “但我会跟阿厘做一辈子的朋友!”许绍引笃定说。 “绍引你好傻,一辈子又不是永远,人是会死的呀!” 孟琅赶紧捏住孟厘春的嘴,“不许乱说死字。”他笑着亲亲孟厘春的脸颊,“我们去采树叶做书签好不好?”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说好,争先恐后跑出花园,孟琅慢悠悠跟在后面,被突然从灌木后面走出的闻人礼拦住,“老师你好,请问许雍在家吗?” 初见这一幕,后来被闻人礼不断回味,他跟许雍说:“我该怎么跟你讲,琅琅让我想起我的母亲,要是她还在,她一定是我最坚实的后盾,在那个家,没人能欺负得了我。” 闻人礼因为感情问题和家里大吵不断,他实在疲惫,中途有想过放弃,许雍却又不肯放手,他两头为难得很。 许雍承诺他,“除了名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闻人礼笑起来有股子少年气,和总是一板一眼的许雍形成鲜明对比,“我要什么没有,你只管爱我就好。” “我永远爱你。” “老土。” “我只会说这个。” 闻人礼感到无趣撇嘴,“别说永远了,能在一起一辈子就不错了。”说完想起孩子们先前的玩笑话,他笑道:“说不定连一辈子都没有,人会变心、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人还是会死的呀。”
第48章 48 【人身保护令】 车辆离开地下车库,与一辆警车擦身而过,珠鹰眼尖,瞧见了副驾驶的一张熟面孔,才刚在医院里见过的,父亲们还为她大吵一架。珠鹰不得不多想,本该在医院里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警车上。有些事略一思索就能串联起来,最终她得出一个结论—— 阿厘哥哥安全了,但大哥要有麻烦了。 孟厘春被带走那天,珠鹰目睹了全程。车子从墓园离开后径直去往医院,大哥在车上联系一位医生,通过谈话她大致知道阿厘哥哥将要经历什么,但没有出声劝阻,事后也没告诉任何人,不光是大哥的威胁,也因对方承诺会帮忙劝说父亲改变“过继”的主意。她相信了,但最后被骗了。 病房门被一股大力冲开,门内下象棋的两人吓了一跳,孟琅嘱咐珠鹰锁门,匆匆来到病床前,艾佛浓起身像座山一样挡住他,推也推不开。 “不能报警阿厘!珠鹰说得对,许绍引可以死掉,但不能被毁掉!”孟琅注意到孟厘春过度瘦削的下颌骨、覆盖着纱布的后脖颈,以及手背上的留置针,眼泪一瞬就要掉下来,但忍住了。 有人来了,孟厘春就开始收拾棋盘,“你全知道了? ” “是也不是,珠鹰一个小孩哪说得清楚。”孟琅确实不清楚事情的全部,在电梯上升的这期间,他被灌输大量真相,冲击到他几乎站也站不稳。 他脑袋乱成一锅粥,不明白许绍引怎么突然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不明白阿厘是怎么被关起来的又是怎么被救出去的,他就记住了珠鹰的一句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硬着头皮跟孟厘春说:“总之你受到的委屈之后慢慢跟我说,许家一定会给你满意的赔偿,不报警,好不好?” “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艾佛浓话说一半被孟琅指着鼻子打断,“你闭嘴!这是我们的家事!” “哪有家人看到孩子生病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艾佛浓不咸不淡地讽刺戳中了孟琅的心窝,他自知理亏舔舔唇,实在没有脸去求孟厘春原谅任何人。 “爸爸......”珠鹰在身后小声开口。 孟琅被她这一催促,咬咬牙语重心长道:“许绍引的丑闻要是爆出去,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公司的形象和声誉都会受损,股价也会产生难以预计的波动,爸爸这些年做的一些小生意和许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到时连我都会被波及。即使幸运没被牵连,许雍也会因此怪我没把你劝住,无论如何,我跟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逃脱不开了!你就当看在我的份上,或是可怜可怜我,这事听爸爸的私了吧!” 孟厘春看上去不为所动,“许绍引当初没有选择顾全大局,我现在又何必替他隐瞒。” “他脑子不清醒,难道你也一样?”孟琅急得不自觉提高音量,“阿厘,你做事一向是最周全的! ” “你要的不是周全,是要我委曲求全。” 孟琅抿嘴泄气,“我......你说得没错,我也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许绍引现在半死不活也算遭到报应了,这样都不能让你消气?” 半死不活……艾佛浓挑眉。 “他怎么了?”孟厘春问。 孟琅赶忙抓住机会替许绍引卖惨,“他前几天被人迷晕扔在河边,不知被谁捅个半死,腺体还被割得稀巴烂。许雍好像知道一点内情,但没有报警,还把事情压了下去,我问他是谁做的也不说。” “他仇家那么多,谁都有可能了。”艾佛浓轻飘飘说着风凉话,被孟琅瞪也无所谓。 “他是活该,但被他牵连的我们何其无辜。”孟琅哀求着孟厘春,“不报警,好不好?成为omega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他咬了咬嘴唇,“起码你不用担心再走我和景禾的老路了。” 艾佛浓啧声,孟琅快烦死他插在中间了,怒吼道:“你有什么不满的,阿厘装上腺体最终受益的是谁?还不是你!” “可腺体不是用来取悦alpha的工具。” 孟琅的脑子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艾佛浓的这句话。 孟厘春没什么表情,低头将一枚枚棋码进棋盒里,“说起这个,倒让我想起一件事。” 他说:“以前不知道omega面对信息素是怎样一种情形,直到亲身经历才发现,也不是抵抗不住。”那晚许绍引想用信息素安抚他失控的腺体,但他从身到心只有抗拒和厌恶,哪来父亲说的情不自禁与被迫迎合。 孟琅的脊背渐渐挺不直了。 “所以你的出轨是否真的被迫,我想知道一个正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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