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垂眸凝视着那群争相啄食的灰白色鸽子,一缕稍长的黑发从侧脸流泻下来,阳光打在他白皙的脸上,勾出金色的影子。 路人们纷纷被这个喂鸽子的男人惊艳,有个小帅哥鼓起勇气上前搭讪,但最终却无功而返,他走远后还不时地回眸,一副念念不舍的模样。 看到这样一幕,江恕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他站在周济慈面前,轻声唤道:“济慈。” 周济慈抬头,下意识地愣住:“你找我做什么?” “我来接你回家啊。”江恕理所当然地说。 听到这个回答,周济慈眼波微动,他的瞳孔上面隐约笼罩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江恕去拉他的手:“跟我回去吧,傅庭雪现在已经畏罪自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让你受委屈。” 周济慈没说话,但也没拒绝他,只是默默地跟他回去。 江恕满意地勾起嘴角,想到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他们,他心里一片敞亮。 回到江宅后的这些天,江恕发现周济慈很不对劲,好像自从傅庭雪的死讯传出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 已经快早上九点,周济慈依旧恹恹地躺在床上,这在以前是完全不存在的,他往日通常七点起床,然后会出去晨练半个小时,八点准时吃早饭,九点去书房看书……每天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但自从江恕把他接回来后,他就整日在床上恹恹地躺着,话也懒得说,眼皮儿抬不起来,眼神发眩。 他这幅样子,江恕怎么放得下心去上班。 卧房里,周济慈脸色苍白憔悴,他靠在织锦软枕上,手指轻轻地搭在黑天绒被上,白皙细腻,根根分明,泛着柔润的光泽,像是用象牙石精雕玉琢而成的。 江恕坐在床边,拉起他的手放到嘴边亲吻,眼神担忧道:“你最近是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我找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 周济慈轻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 诚然,傅庭雪在他心里铸留了一道伤口,他这些年经常会做噩梦,梦里有一群看不清脸的人正在追他,前方是阴冷黏腻的黑雾,黑雾里泛出冰冷的瘴气,像是要湮没他的灵魂。 当纷坛的往事都尘埃落定后,听到那个人的死,他心里也像给针扎了一下,没有流出血,但依旧刺得他生疼。 他不再做噩梦,但他身子里的每一根神经好像都在喊累,只想天长地久地睡上一觉。 江恕耐心地安抚道:“傅庭雪不是个好人,他落得这个下场罪有应得,以后他再也不会来纠缠你。”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傅庭雪用什么手段威胁周济慈,反正现在周济慈已经回到他身边,那以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也不想让周济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一切要朝前看才对。 周济慈勉强笑笑,没说话。 想到什么,江恕又道:“那座公馆原本是你外祖父的财产,理应是你继承,我会让人赶紧把手续办下来,以后那座房子就物归原主了。” 周济慈淡笑道:“谢谢你。” 敲门声响起,黑色制服的管家进来了,把盛满早点的托盘放在深色沉香木小几上。 江恕笑道:“我看你吃完早饭再去上班,你尝尝这个甜汤,我让人给你熬的。” 他端上一盅脱胎白玉碗盛的甜汤,用红菱雪藕熬制而成,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周济慈尝了几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但他只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见此,江恕担忧地问道:“怎么了,胃口不好吗?” 周济慈勉强道:“嗯,还好。” “不想吃就不吃了。”见他皱眉有些难受的样子,江恕握住他的手腕。 周济慈很顺从地放下玉碗,他低眉顺眼地靠在枕头上,眼皮倦怠地微阖着,从江恕这个的角度,只能看见他雪白精致的下颌和鸦翅般的睫毛。 他比第一次见面时又消瘦了许多,原本按照他尺码定制的睡衣在他身上却显得空荡荡的,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那么温柔雅致,但精神气却差了很多。 江恕捏着他的手腕,那一截苍白的腕子,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泛起了一点细细麻麻的酸。 这时,周济慈缓缓开口道:“江恕,你还想玩多久?” 江恕先是一愣,进而很生气:“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想跟你玩,难道你到现在还认为我只是想跟你玩玩吗?” 周济慈沉默不语,似是默认了,他抬起眼皮道:“你如果是贪图这张脸,我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男人一过三十岁就大不如前了,我又能好看几年呢?” “……我已经三十了,你是在嫌弃我不够好看吗?” 周济慈轻笑一声:“怎么会呢,但你和我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应该很清楚,我并不喜欢你,你这样的条件,想要什么人得不到,又何必强求呢?” 江恕去握他的手:“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我难道不能给你吗?你想要平静的生活,傅庭雪已经死了,再也没人打扰你的生活。” “等到明年开春,我们把玫瑰园收拾出来好吗?我们会过得很好的。” 他很早就想把母亲的玫瑰园重新开辟出来。 周济慈叹气:“你不要老是自说自话……” 江恕还想说什么,助理敲门提醒道:“老板,该出发了,您十点还有个会议。” “那我先去上班,以后再说吧。” 说罢,他又拉起周济慈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然后离开卧房。 江恕去上班后,周济慈疲惫地叹气:看样子来软的没用。 这天江恕下班后去了老宅一趟,然后和爷爷大吵一架。 两人原本聊得好好的,傅庭雪倒台后,江家在港城可以说得上是一手遮天,爷孙俩都是传统的男性思维,对于建功立业有天然的野心。 但江恕一谈到想和周济慈结婚,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了。 “傅庭雪对他继子的心思不干净,你也不是没看到那些照片,难道你能将那些照片视若无睹吗?” 老爷子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什么。 江恕反驳道:“那又怎么样?又不是他的错,他是我见过最纯洁的人。我已经三十岁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和他结婚,我一定要和他结婚。” 老爷子平静地咽了口茶:“你不要再闹,他根本不爱你,强求来的婚姻是没有好结果的。你和你的前夫不就是这样吗?你用金钱诱惑他,他当然忍不住,谁能说周济慈不是因为其他目的呢?” 见江恕做出一副叛逆的神情,老爷子莫名地笑:“你老是这样,爱你的你不屑一顾,不喜欢你的,你非要巴巴地凑上去,你这是图什么?你已经不小了,该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这世界上只有钱和权不会背叛你。 江恕嘟嘟囔囔道:“我巴不得他想,我只恨他不是个爱财的人,我甚至连诱惑他的资本都没有。” 老爷子狠狠地皱眉:死恋爱脑! 他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那你看看你身上的伤,你才和他接触多久,一颗肾险些被前夫刀掉,甚至还险些送命,他就是个祸害。” 江恕不在意道:“你懂什么,这是荣耀的徽章。” 他可是陆陆续续干掉三个男人坚持到最后的,谁能不说他是最后的赢家呢? 江恕起身整理一下衣物:“总之,爷爷你不要插手我们的事,我会和他幸福的,他性子软,我多磨磨,他自然就会妥协的。” 等江恕走后,老爷子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给周济慈打个电话,该是他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老宅的秘书恭敬地应下 。 老爷子冷笑道:“要是阿恕连这都能忍住,那我这个做长辈的,就再也不会管他。” 宋妈把冷茶撤下去,笑道:“您就那么肯定少爷会因此离开那位周先生吗?” 老爷子一顿:他这个孙子不会真的那么贱吧?不会吧?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还真的说不准啊。 一想到那个可能,他捂住胸口,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复发了。 离开老宅后,江恕去上次的那家设计店取了一对新做的对戒,这是用一块罕见的鸽血红的宝石做的,光芒四射。 倒不是想用这个求婚,江恕追求人时就喜欢各种买买买,他很早就觉得周济慈的手长得非常好看,但总是光秃秃的,如果带上宝石戒指一定非常好看。 至于周济慈上午说的话,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目前的策略就是慢慢磨,磨个三年五载,只要周济慈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感情自然就培养出来了。 连林琅这样的垃圾都能和周济慈交往三年,江恕不觉得他会比林琅差。 江恕心里很遗憾:要是我能生孩子就好了,我要是有了孩子,还怕他跑路? 在无耻这方面,他向来是没有下线的。 取完戒指后,江恕心情颇好地拍上几张照片,然后放在社交平台上。 【哇,好漂亮的戒指,是要送给济慈的吗?】 【看样子应该是的,开始秀恩爱了吗?】 【唏嘘,这大半年我是实时追更新的,裴律进了精神病院,林琅自杀了,现在连傅庭雪也畏罪自杀……只有我们江总挺到最后,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好吧,看样子这狗血连续剧是要完结了,蛮感慨的,带上我的祝福滚!】 大多数评论还是蛮友好的,江恕看得心情很不错,他给那位最先发祝福的网友发了十万的红包,又在评论区发了一百万的红包。 黑夜中,车缓缓地驶回江宅。 周济慈站在三楼的落地窗前,当他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车驶入车库时,他平静地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 “反正也没录到他公司有用的资料,眼镜和录音笔什么时候还给你?既然没作用,那还是早点把证据销毁比较好。” “什么时候离开江恕?我也不清楚,他老是纠缠不休,舔狗一样,甩都甩不掉,烦死了。” “别跟我说那种事,我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很恶心。” 听到房间里传出的声音,江恕顿时站在原地。 他原本兴高采烈地想拿出礼物,但这一刻,一股阴冷的凉意从脚底冲上来,似乎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他的心。
第32章 他就像个舔狗一样,甩都甩不掉,烦死了。” “你别跟我说那种事,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很恶心。” 江恕刚站在门口就听到屋里飘出这样一句话,一股寒意却从他心底森然溢出。 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对,但他还是忍不住站在原地,想听听周济慈在和谁说话,又还会说他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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