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没回来,他不知道这户人家养了狗。 江袖亭抽泣着,情绪始终平复不下来。 半人高的院墙里探出一个头来,上了年纪的阿婆看了半天才开口,确认是熟人才开口,“是明远啊,我还以为谁回来了呢。” 薄明远没好气道:“你家什么时候养的狗,吓到我家小孩儿了。” “养了一段时间了,狗链拴着的,出不来,别害怕。” 阿婆笑着说完,低声呵斥了狗子,狗子这才安分下来不再乱吠。 薄明远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弯腰从袋子里抓了几个橘子和苹果,还有其他吃的一起放到路口,跟阿婆说,“吃的我放在这儿,你等会儿自己来拿。” 阿婆慢吞吞地拉开院门,“不用,你拿回去,我家里有。” 江袖亭看到那只狗就害怕,薄霁察觉到,先带他走了。 薄明远跟阿婆聊了很久都没回来,薄霁领着江袖亭往家里走。 周围都是稻田,房屋是木楼,透着古朴的气息,路面都是用石头铺的,车子不能开上来,只能停在岔路口,所以几个人手上都拿了东西。 邬南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道:“刚刚吓死我了,那条狗真凶。” 他侧头问宁逸,“学长,你吓到没?” 宁逸笑着摇摇头,吐出一口浊气道:“还好,村里老人比较多,很多人养狗,不过刚刚确实吓一跳。” 邬南倏然想起江袖亭,倏地回头,正好看到他脸色煞白地抹眼泪。 他连忙关心,“亭亭,还好吗?” 江袖亭低头跟薄霁说话,压根不理邬南。 今天邬南一直惹他生气,他要跟他绝交半小时。 薄霁低头问他,“鞋子湿了?” 江袖亭抹着眼泪委屈地回答,“嗯,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踩进水坑了。” 薄霁轻叹一声,“要我背你吗?” 江袖亭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快到了吗?” 薄霁抬头看着不远处熟悉的房子,淡淡道:“往前再走几百米上坎子到了。” 江袖亭坚强地吸吸鼻子,“没事儿,我们走吧。” 薄霁说好,扶着他往前走。 邬南自责地跟在后面解释,但江袖亭根本不听,径直朝前走去。 薄霁家的房子挺大的,两层楼,和其他几户人家比起来,他家的房子最新,以前估计是大户人家。 刚到家把东西放下,宁逸就四处找人,“爷爷奶奶不在家吗?” “估计在田里。”薄霁淡淡应着,从木质鞋柜里找了一双崭新的鞋子递给江袖亭,“鞋子换了,这是之前我爷爷买的,太小了,我穿不了。” 江袖亭接过鞋子,把裤腿卷起来,看着脚上的脏鞋,表情纠结。 他想洗个脚再换衣服,但又怕麻烦薄霁。 愣神间,薄霁直接打好水放到他面前,“不舒服的话洗一下。” “谢谢。”江袖亭小声说完,洗了脚换上新鞋。 他左看看右看看,意外的很合适,他也很喜欢。 刚想问薄霁洗脚水倒在哪儿,薄霁弯腰端着盆往外走,顺手把他的脏鞋拿走。 江袖亭连忙跟出去,看到薄霁在帮他洗鞋,他连忙凑过去,“我自己洗——” 邬南的声音在房子另一侧传来,“江袖亭,过来,这边有好东西。” 江袖亭没理,蹲在薄霁跟前,诚实道:“谢谢你,其实我不会洗鞋,刚刚只是随口一说。” 衣服还能扔进洗衣机洗,宿舍没有洗鞋机,所以他穿脏了直接扔掉。 “我知道。”薄霁淡淡道:“马上洗完了,你去玩儿吧。” “不要,我陪你。”江袖亭盯着薄霁的手,轻声道:“你真厉害,什么都会。” 薄霁动作微顿,“也有不会的。” 江袖亭说,“我不信,我感觉你什么都会。” 薄霁想了想,如实道:“我不会弹钢琴。” 小时候他总想去学钢琴,原本爸妈都准备帮他报名了,但妈妈突然生病,他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江袖亭眼睛瞬间亮了,“我会,有机会我教你。” 薄霁笑着点头,“好,有机会你教我。” 邬南和宁逸回来就看到江袖亭小狗似的蹲在薄霁跟前,笑眯眯地跟薄霁说话,吃味道:“江袖亭,你怎么这么像小狗。” 江袖亭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回头瞪了邬南一眼,“你才像。” 邬南小声嘟囔,“你别太双标,那么凶做什么——” 他都已经知道错了,干嘛摆脸色。 正好鞋子洗完,薄霁晾好,低头问江袖亭,“你想去河里玩吗?” 江袖亭跟着起身,“想去。” 邬南总算找到机会插话,“我们也去,我们也去。” 薄霁没拒绝,一行四人拿着篓子往河边走,江袖亭一直跟薄霁说话,邬南则向宁逸寻求安慰。 往日清冷的小道多了几道身影,热闹许多。 —— 从薄霁家到河边走了十几分钟,江袖亭一路上都很兴奋,对一切事物抱有好奇,在路边看到只蚂蚁他都能蹲在地上自言自语半天。 邬南走出去好远才回头看着蹲在地上的江袖亭,侧头跟宁逸说,“完了,这孩子不会是高兴傻了吧,怎么跟蚂蚁说话。” 宁逸无奈叹了口气,“他开心你就让他玩儿吧,你再说他真该跟你翻脸了。” 虽然邬南对江袖亭挺好的,但有些时候真的贱兮兮的,他看着都生气,好在江袖亭脾气好不跟他一般见识。 “不说不说,学长我们去抓鱼。”邬南说完就拽着宁逸往河边走,江袖亭跟蚂蚁说完话,起身四下看了看,见薄霁在等他,他后知后觉羞赧。 他低着头小声问薄霁,“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傻?” 薄霁摇头:“没有。” 可爱的。 江袖亭瞥见邬南已经下水,他有些兴奋道:“我们也去抓鱼?” 薄霁点点头,跟在江袖亭身后,看着他蹦蹦跳跳的样子,突然觉得带他来这儿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希望能给江袖亭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希望他能开心。 江袖亭走到河边,看着邬南抓到的鱼,表情有些失望,“这个鱼能吃吗,怎么那么小?” 感觉没成年,吃了不会犯法吗。 宁逸笑着说,“这种鱼本来就长不大,炸着吃很香的。” 薄霁脱了鞋,把裤腿卷上去,提着篓子跟江袖亭说,“水很凉,你生病刚好,别下水了,我去给你抓。” 江袖亭跃跃欲试,他也想去抓鱼。 邬南也说,“水很凉,你别下来了。” 江袖亭伸手撩了一下河里的水,凉得一哆嗦。 河水很清澈,能看到河底的石头和穿梭在石缝间的小鱼小虾,他随手一抓,抓到一条小鱼仔。 他惊讶欣喜地将小鱼仔捧在手心,脸上满是欢喜。 邬南笑着夸他,“看来亭亭是个抓鱼高手。” 江袖亭短暂原谅了邬南一秒钟,转头却双手捧着鱼献宝似的递给薄霁看。 薄霁看了一眼,揉揉他的头说,“真棒,比我厉害。” 江袖亭笑得满脸开心,早上被邬南欺负,以及刚到这儿就被狗吓的烦闷心情通通一扫而光。 他满脸期待地问薄霁,“我可以养它吗?” “可以——” 薄霁话音未落,邬南就在一旁浇冷水,“你是不是傻啊,鱼是用来吃的,而且这种鱼养不活的。” 江袖亭弯腰捡了个石头扔到邬南不远处,水溅了邬南一身。 邬南抹掉脸上的水,不满地指着江袖亭,“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 江袖亭懒得搭理他,继续问薄霁,“我想养它。” 这是他亲手抓到的鱼,他想养起来。 薄霁揉揉他的头,低声答应:“好,回去我给你找个小鱼缸,家里应该有。” 江袖亭开心地点头,见薄霁弯腰找东西,他好奇地凑过去,“你在找什么?” “找个石头帮你把小鱼放进去,总不能一直捧着。”薄霁说完,捡起一块中间有凹陷的石头,弄了点儿水进去跟江袖亭说,“放进去。” 江袖亭听话地把小鱼放进去,看到它在浅浅的凹槽里游来游去,眼睛弯成月牙状。 薄霁把石头放到地上,用哄小孩的语气跟江袖亭说,“你在这儿陪它玩,我下去。” 说完他慢慢走进河里,熟练地用篓子抓鱼。 江袖亭跟自己的小鱼坐在一边,出神地看着薄霁。 好帅,跟平时完全不一样,此刻的薄霁透着几分野性,弯腰抓鱼的动作一气呵成,面部线条紧绷着,溅起的水珠顺着滑下去,莫名有点儿色//情//。 江袖亭突然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地将头转向一边。 邬南不甘落后,学着薄霁的样子抓鱼,还真让他抓到几条,“江袖亭,等着哥给你抓一堆,想养那只养那只。” “谁要养你抓的鱼。”江袖亭小声说完,继续盯着薄霁看。 中途有几个小孩儿也过来抓鱼,不过还没来得及下河就被家里大人用荆条抽回了家。 江袖亭没忍住笑了一声,刚刚有个小孩儿哭得鼻涕都掉进嘴里了。 薄明远站在不远处的坎子上喊他们,“你们几个,天快黑了,回家准备吃饭。” 浑身湿透的邬南站在河水中央冲薄明远挥手,“知道了叔叔,我们马上回来。” 刚刚河里的三个人打水仗,身上几乎没有干的,江袖亭倒是干干爽爽,没沾到一点儿水。 薄霁撩起衣摆擦脸,语气淡淡道:“差不多该回去了。” “够一顿了吧,我估摸着抓了一斤左右。”邬南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篓子,凑过去看宁逸的篓子,满脸惊讶道:“学长,你怎么抓得比我还多?” “你第一次抓已经很厉害了,薄霁的篓子都快装不下了。” 邬南转头往薄霁那边看了一眼,被打击得不轻。 薄霁没说话,拎着篓子往江袖亭身边走,每走一步就带起一阵水花,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紧贴着身体,将他优越的肌肉线条完美展现出来。 邬南快步走到薄霁身边,语气酸唧唧的,“卧槽,不是吧,抓鱼厉害就算了,身材还那么好,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薄霁抿着唇没说话,走到江袖亭身边把篓子放下,低声问他,“还有很多小虾和螃蟹,想养吗?” 江袖亭笑着点头,“你帮我选一个。” 凑一对,嘿嘿。 薄霁单膝跪在地上,瞥了江袖亭的小鱼一眼,“选条小鱼怎么样?” 江袖亭点头答应,“好。” 被冷落的邬南忍无可忍,把篓子往地上一摔,不满道:“你俩这么无视我真的好吗?” 宁逸姗姗来迟:“你别打扰他们了,过来我们两个把东西收拾一下,天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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