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助理在一旁给他倒热水,催促他休息几次,均被他拒绝,最后江助理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叹了口气: “何总,昨天那个新闻,有民众在打电话咨询我们是不是真的。” 何野冷淡地说:“让宣发那些人正常回应就好。” 江助理垂下手,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等手边的烟灰缸蓄满的时候,桌上的手机震了震,何野几乎是一下子跳了起来,抢过手机,上面是一个没有标记过的号码。 “是何先生吗?您好,我是万通俱乐部的经理,您的表姐昨天消费了共十二万五千三百元的账单,需要您代为支付一下。” 何野瞬间怒了,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谁花钱找谁不可以吗?我是她老公吗?天天找我干什么?” 他啪的一下狠狠挂断,把手机摔在沙发上,面目狰狞地用力砸了一拳自己的胸口。 也许是他欲发火又没有发火的模样实在可怕,江助理站在一旁不敢动弹。 然而他表姐不合时宜的作妖还没结束,在经理被挂断后不久,她就打来了电话,听声音醉醺醺的,质问何野为什么不帮她付钱。 何野原以为自己会怒骂她,但是在真正听到那令他恶心的声音的时候,他却突然心里空了一块,思绪好像陷入了虚无之中。 有一种生锈的铁链断掉的感觉,他眼睛微眯起,非常生硬非常客气地说道:“你想我付钱?那我来付钱。” 何野的车稳当地停在万通俱乐部的门口,他换了一身烟灰色的轻薄款西服,跨出腿的时候,他得体得像是要去参加发布会。 接待人很客气地把他引进去,到何小姐的包间里,当打开门的一刹那,一股浓稠的麝香味和酒臭味像混合发酵了一样钻出来。 他姐确实是出息了,点了两个男陪侍,三人歪歪扭扭地各自找了个角落倒着。 何野很镇定地看了身后的接待人一眼,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想和他们说说话。” “啊好的,好的。”接待人一点头,就把门关上了。 何野把锁往左边一拧,慢条斯理地把西装脱下来,然后领带,最后眼镜。 盯着面前四人的时候,像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 ◇ 第102章 你是不是在说谎 酒吧的清洁工先听到了包间里的躁动,她拍着厚重的大门,大叫道:“来人啊快点来人啊!里面打架了!” 等几个保安打开门锁闯进来的时候,包间里一片狼藉。 何野像一个恐怖的失控的狼,压着其中一个男陪侍在地上打,挥出的拳头扬起一片鲜血。 一颗牙齿悄无声息地掉在深绿色的地毯上,底下传来一声极其虚弱的呼救。 “打死人啦!”不知谁叫了一声,保安从刚才的愣怔中回过神,终于发觉进门还温柔的西装男人现在像个地痞流氓。 两个保安把失控的,瞪着一双血红眼睛的何野架开,并报了警。 “先生,你冷静一点。”经理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惨状,十分惊讶。 “我怎么了?”何野强忍住鼻尖泛起的酸涩,脸上还是冰冷的模样,他从不展示在外人面前的,毒辣的眼光在这群人身上环视一圈。 是,他承认,他就他妈的是个混蛋,是个疯子,他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宽容,都他妈的是装的。 他本质和何大军就是一模一样的人,只是他太会伪装,而且不擅长发泄。 但他今天打了个爽,他把他所有的愤怒都爆发了出来,他抬眼看向这个包间,里面的酒瓶都碎了,窗户破了,桌子被掀翻,他竟然觉得好高兴,好舒服,好像它们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委屈得双眼发红,可是别人却以为他还要打人,连忙把他架得更紧。 最后盛逾海接到电话来了,和俱乐部的人商量了下,他会出全部的医药费和修理费,然后把狼狈的何野带走了。 打了一架,何野恢复了冷静,低头坐在副驾驶上,像个等挨骂的小学生。 “厉害。”盛逾海口气有些揶揄,“跑出来打一架,还骗我说是吃饭去?” “你怎么想的,在这个时候。”盛逾海趁着等红灯,问他。 何野保持缄默,放下来的挡光板遮住了一大半的阳光,他漂亮的,低垂的狗狗眼阴沉着,但圆润的鼻头被阳光描绘出一圈金边。 盛逾海握了握他的手腕,眼神逐渐凌厉,嘴动了动,只是皱眉叹气。 “边吃饭边等吧,我看你真是要崩溃了。”盛逾海收回手,放在挂挡上。 当天下午四点多,何野坐在警察局里继续查各种航班的时候,感觉后背一阵疼。 被人掀开了衣服看,才发现背上全是血,他的黑色衬衫看不出来。 “你不疼吗?”盛逾海低下头看他的背,把黏在背上的衣服撕开,伤口很长,应该是打架的时候被碎玻璃划开的。 何野摇摇头,继续趴在电脑屏幕前搜索。 “去医院,不然你撑不到去见母亲的,我们有可能会去英国。”盛逾海这次没有顺着他,拽着他出去。 何野现在依靠他的力量,没有多余的反抗,就去了医院缝针。 没想到麻醉剂才刚注射进去,他就两眼一黑,昏倒了。 醒来时,他躺在病床上,大脑空空地盯着天花板,眼神茫然。 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不重,但是尼古丁却让他有一种不太恰当的放松感。 他平躺着,手升起来看被缠上绷带的手指。 这时,风吹进来,他就忍着痛侧过头去看。 一个长发男人趴在窗户边上,半个身子探出去,西装裤上吊着一串金色的车钥匙,随着臀部的小幅度晃动而反射着病房内的光。 “哟,醒了。”沈培风像一直在等着他,很快发现他睁开眼,而后不怀好意地笑了声,挑眉嘲弄,屁股还是对着何野。 何野疲于面对这个人,尤其因为这个人曾被他设计陷害过。 沈培风终于舍得把身体转过来,肩膀耸起,手肘撑在窗台上,整个人很悠哉惬意。 “杭科的总裁。”沈培风头昂了下,“笑死人了。” 何野闭上了眼,然后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原来是沈培风拿出手机在拍照。 “你也有今天。”沈培风摇头啧了几声,心情好的不得了,“太有意思了,大叔。” 何野像是被他弄烦了,强撑着没露出半点疲态,没什么情绪地说道:“看够了?” “闭嘴。”沈培风好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在面对依旧不肯服软示弱的何野时,又摆出一副世家公子的高姿态来压迫何野。 何野本来就不想说话,才闭了嘴。 “跟我去英国。”沈培风说。 何野用探究的眼神瞧着他,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培风懒得解释,调侃一句:“你毁了全胜会,最后还得靠全胜会。” “你的报应。”沈培风踹了脚折叠椅,说不上是嘲讽还是生气,总之何野听出来沈培风能找到他妈。 何野被几个保镖架起来往外面走的时候,盛逾海和沈培风站在角落里,一个朝东面,一个歪着朝西北,应该是说过话了。 盛逾海看何野走过来,然后说:“何野,你随他去吧,我还有别的事需要做。” 发小不去,何野开始下意识的紧张,眼神询问为什么。 盛逾海安抚的笑了声,激将法一样的反问:“我不在,就不会想办法了吗?” 这招只有很少数何野心情好的时候管用,何野平静地看着他,垂下眼眸,忽然觉得好像确实应该如此,别人又不是一直围着自己转的。 但是何野又思考沈培风为什么会帮他找人。 像刚被抓住的小偷,何野被两个很高大的保镖押进车里,关门锁上。 沈培风看着窗外,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不过时不时的眼珠转过来,正大光明地瞥何野几眼。 何野煎熬了快半小时,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带着戒备。 “两个选项,你可以自己猜。”沈培风拢了拢头发,眼里戏谑,又有几分孩童般的顽劣,“一,姜山替我结婚。” “二,姜山跟我合伙。” 何野愣了愣,搭在车门上的手微不可察地抓紧了。 从到浦东机场,再从机场飞到英国的这两段路,何野没有再说一句话。 伯明翰,晚上十点,阴雨。 从伦敦机场出来,沈培风上了另一辆车,而他则被迫和保镖坐在一起,保镖有时看看他,有时在低头发消息。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英国,上一次是签合同,上上次是实习,他以为下一次会是和姜山来这里结婚。 所以早早地做好签证,没想到来英国的时间提早了几个月。 车停在一个老远就能看见宅楼灯光的庄园前,何野记得姜山说过,他十二岁被接到英国的时候,和池锦升一块儿住在这里。 汽车在门口通过检查,由一个看上去大约只有四十岁的外国人打开围栏,然后往深不可测的小路里开去。 姜山说的不错,如果真的把他关在这里,他可能出不去,因为车开了二十分钟才进入住宅区。 进入住宅区后,他就开始观察,记住每一个岔路口和标志物建筑。 快到楼底下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手机关机了,于是很快打开,盛逾海先打过电话,再是江助理的信息跳了出来,很客观地告诉他XX日报的那条新闻有很多人关注。 然后是姜山在他落地伦敦时打的三只电话,不多不少,好像想多打几只,又不敢。 姜山在门口站着等待,因为有风,他额前的头发被淋湿了,看着很可怜,像无处躲雨的流浪狗。 姜山没打伞就跑出来,跟献殷勤一样给何野开车门,何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下来,问他:“找到人了,是吗?” “还没有......”姜山小声地说。 何野抿了下嘴唇,缓和气氛般的说:“进去吧,外面在下雨。” 到屋里坐下以后,何野先给盛逾海回了电话,再给江助理打了电话,最后把手机按灭。 何野看着坐在和他隔着一个茶几的沙发上的姜山——他瘦了,从微发青的眼圈中能看出来疲惫,脸也苍白,而且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是嘴巴红红的,好像是为了接吻特地润了下。 何野头一次因为姜山搞小动作而不高兴。 “今天就会有消息了。”姜山平静地陈述事实。 何野脸上一动,不相信地说:“真的?” “真的。”姜山闷闷地说。 何野还是不信,问道:“他们比我早出来,我已经在英国,他们会比我到的晚?你说过的,会立即盯住他们抵达英国。” “是,他们从港口出来,先到东南亚,再转机英国,是为了做障眼法。”姜山说完,伸手去拿桌上那杯管家倒好的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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