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何野就突然冲他扑过来,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声音里带着自责:“对不起,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很好,值得这些。” “是吗?谢谢,我长这么大,没人对我说过这些。”姜山呵呵一笑,不过这笑容在何野眼里,于自嘲无异,更加剧了他的愧疚感。 看着他们在后排你侬我侬,陆超斌没好气地捏汽车喇叭玩,把它捏得滴滴叫,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 这种单方面的自责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医院。 盛逾海已经冷静下来,端正坐在病房门口,他的助理在给他汇报工作,他听得仔细,眼神全部聚焦在他的笔电上。 何野原本不准备打扰,但他前脚刚走,盛逾海就在背后叫他:“何野,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怕影响你,你结束了?” “嗯,不是什么大事。”盛逾海让印助理收好笔电,冲何野走来。 姜山戒备地梗直脖子,像要跟盛逾海比身高似的,在何野看不见的地方,显露出他凌人的气势,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狼狗。 盛逾海完全没在意他,只对着何野面色平静地说:“刚才我失态了,抱歉。” “我知道你是着急我母亲的事,所以我从来没怪过你,相反,我很感激你做的一切,老盛,我们是朋友。”何野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笑了下。 “朋友……嗯,朋友。”盛逾海自说自话,头越来越低,最后徐徐呼出一口气:“都怪我,我知道的太晚了。” “什么?”何野一愣,以为他是在愧疚宋英粲的事,发现内奸发现的太晚了,于是安慰道:“一点也不晚,如果没有你,不知道会成怎样。” “啊,晚了,确实晚了。”姜山把何野的手抽走,一边握着一边放进自己口袋里,不许他逃走。 盛逾海瞪了他一眼,鼻子出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 第65章 别报应到他身上 一天后,何野见宋英粲仍然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心中焦急万分,风衣快被他的手指扣出几个洞来。 根据医生所说,几天没有清醒过来都是正常现象,但目前病人的生命体征是稳定的,他们只能等。 等,一个简单的字,实施起来却难于上青天。 江助理的电话给他打了好几回,催他回杭州,很快就要召开新的会议,届时他必须要出席。 他一推再推,最后一通电话打过来,告诉他,他们将要视察基金会项目开展,实地检查孩子们的学业以及食宿情况,确保孩子们都能得到良好的学习条件。 听到这,姜山难得感慨道:“可惜你接手基金会太晚,如果我当时能等到你就好了。” 何野一怔,交握的手指瞬间顿住,良久,他才道:“姜山,你和我去一个地方。” 何野从盛逾海那里借了辆车,从医院出去,往北京城区里开。 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期,在进城的四环线上,又遇上两辆小轿车相撞事故,他们改了三次道,紧赶慢赶地在十点不到的时候,姜山清楚地听到那导航说: “您已抵达‘雍和宫’附近,本次导航结束。” 姜山伸了个懒腰,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坐姿,让他腰酸背痛:“是求菩萨保佑啊?嗯,最近确实运气都不算好,给宋阿姨求个平安,听说雍和宫的神明很灵。” “下车吧,我安排了人过来帮忙停车。”何野把车停到空旷处,立即有一个男人小跑着上前替他拉开车门。 尽管是工作日,但雍和宫这样的地方,从来不缺善男信女的供奉,从昭泰门跨入,香火不断,一路上檀香的味道厚重,连带着姜山这样从不信神佛的人,都由衷地觉得寺庙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两人各自领了一把香,在供奉的坛炉里点燃后,轻轻扇起香火,随着它发出微弱的火光,何野在主殿外跪拜完,插入香炉。 姜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跟蹒跚学步的孩子似的,学着何野的动作,一举,一跪,一拜,一插,把三根香插进炉里。 “走吧,我们去别的殿。”何野起身,深呼吸一口气,虔诚地冲着佛像又拜了三拜,而后轻车熟路地带着姜山前往万福阁。 姜山赶紧查了下资料,发现万福阁是求健康平安的,果然,还是给宋英粲来求的佛。 他心底忽然闪过一刹那的失落,总想着何野会顺带着帮他也求一求,虽然自己并不信这些,但是,喜欢的人若是为他做这些,他当然会高兴。 这种失落很快消逝,他有心事走得慢,一抬头就看见何野站在走廊的一个小出口处等着,一双眼睛温和地望着他。 他瞬间高兴起来,刚才的难受一股脑儿全抛了出去,兴冲冲地扑过去搂着他肩膀:“久等啦,我们快走。” 这次进殿,何野从口袋里拿出一叠人/民/币,用丝带包好,认真地投入功德箱里,刚想给姜山一叠时,姜山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跟工作人员唠上了。 姜山没多少现金,掏出钱包一看,都是英镑,津津乐道地问工作人员能不能投点外国佬的钞票。 何野赶紧瞪他一眼,生怕他被人家赶出去,但后来发现,工作人员心静如水,平和道:“只要有心即可。” 于是姜山走过来,同他一起跪在蒲团上,这一次进香,姜山见他闭眼,严肃庄重地跪直身体,于是就眯着眼睛,偷偷地用余光瞟着他,想从他默念的口型中看看有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 如果神佛真的有用,那他希望,何野能岁岁平安,永远幸福快乐下去。何野是个好人,应该过上好的生活,肮脏的事情,就让他这个恶人来处理吧。 何野磕一个头,轻声呢喃道:“善男何野,祈求菩萨保佑,一愿宋英粲身体健康,二愿全体基金会的孩子们平安长大,三愿......” 他再次俯下身,磕一个头:“三愿姜山曾做下的恶事,都不要报应到姜山身上,我作为姜山曾经的捐赠者,没有履行监护义务,姜山成这样是我的错,请菩萨宽恕姜山,都报应到我身上吧,我愿意代姜山受过。” 祈愿完毕,他再次磕一个头,默默起身,把香放在跟前的小篮子里,礼成。 姜山赶紧跟着起来,见他跪得久了膝盖发麻,体贴地挽着他胳膊,扶他慢慢走到殿外。 何野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这边来往游客多如麻雀,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他们这边的异样。 姜山慢吞吞地放开手,眼里像含着光,犹豫又充满期冀地问道:“你有没有跟佛祖们聊我呀?” “有啊。”何野会心一笑,知道这个回答必定会吊起姜山的胃口,但他没再说下去,岔开话题道:“你记得,进了这里以后,再出来,就不能想着杀戮了,否则你倒霉,我也倒霉,懂吗?” 他远低估了姜山的智商,姜山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拽住他的手臂,迫使他停下:“哥,你该不会是把我造的孽都揽到你自己身上了吧?” 何野不自在地撇过目光:“反正你不能再搞那种乱七八糟的。” “何野。”姜山瞬间变了脸,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不能这样,去换回来,就现在。” “雍和宫不走回头路。”何野要扯自己的手臂,却被他挣得死紧,没有任何松懈的余地。 姜山眼里怒火中烧,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变成这样都是你的缘故?是我那句话刺激到你了吗?是吧,一定是。我再最后解释一遍,我变成这样,根本不是你的错,我也从来没怪过你,我那么说只是惋惜没有等到我心爱的人,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把自己推出去。” 他越说越急躁,甚至快把何野怼到旁边的柱子上,惹得周围游客都纷纷冲他们投来探究的目光。 何野默默地低下头,悄声道:“如果我当初来看你,你应该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也许你会考上名牌大学,走上正轨,拥有美好的人生。我仍然觉得,是我一念之差,让你拥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爹不疼,娘死的早,如果没有你,我当初就死在天桥底下了,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难道还不是大恩吗?你没错,你在我眼里,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姜山急得跳脚,何野心思多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细到这个程度,当时一句没过脑子的话,就能让他联想和牵扯出这么多破事,该死,真该死,这破嘴拿出去卖掉算了。 何野听到他这样说,自顾自笑了下:“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人吗?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我,姜山,如果我是一个好人的话,那么当初,基金会和公司就保不住了。”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点什么,你也说过不希望我去查曾经的事,但我想,没点手段和心计,是成不了事的,所以偶尔走偏路又如何,大道从来不是直的!”姜山握紧他的手,攥得他生疼。 何野强忍着手上的疼,说:“也许吧,也许当初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救你,只是我的出现,让你走了歧路。” “你闭嘴!”姜山一把掐住他的脸,热乎乎的嘴唇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靠上去,何野跟受刑似的被他咬着唇,被钉在柱子上亲吻。 周围发出几声惊呼,姜山一怔,匆忙发现这还在宫门里头,他惦记着何野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于是赶紧敛了浑身的恼怒,拉着何野的手快步往门外走。 两人都沉默不言,中间只有手牵着,何野一下子忘了这事儿,垂着脑袋,一点没去看那些人的目光。 等出了雍和宫,姜山拽着他直往附近的巷子里走,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姜山再次把他压在墙壁上,手挡在他脑后怕他磕着。 又是一阵口角厮磨,姜山不紧不慢地揉他的臀,舌头在他口腔里搅动。 一吻毕,姜山看着何野乖顺地低着头,虽然面上冷淡,但脸蛋红红的,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他心里苛责的话跟洪水被大坝堵住了似的,怎么都说不出口。 何野只要服软,他就毫无办法,慢慢哄吧。 姜山的眼神像勾人的软刀,一击刺中他的心脏,“是谁教你这么想的?” “......”何野没回他,这话倒是有了一种长辈训斥晚辈的感觉,有点丢面子。 可他不说话,姜山就是越是要逼他说话,于是眯着眼睛看他,再次把嘴唇覆上去。 “好了好了,我不想了,放开我吧。”何野推搡他的肩膀,却没推动。 姜山松开他的嘴唇一点,贴在他颈侧叹气:“我都不知道,就这么一句话,你能想这么多事出来。” 何野摇摇头,没有说话。 “都怪我,我以后不说这话了。”姜山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捂着,“你也是,人要向前看,你要是真觉得亏欠我,就对我更好一点,比如每天上班前都对我说‘我爱你’,或者我回来的时候,对我说‘老公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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