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节哀的。”靳以宁极有分寸地不再探听往事,反而是边亭有了一点倾诉欲,他往炉子里添了把柴火,说:“不过他如果活着,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觉得很失望吧。” “不会的。”靳以宁摇了摇头,看着边亭,露出了一抹没有血色的笑意,“你很好,将来还会更好,他如果看见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大概是因为气氛的缘故,在摇曳的火光中,靳以宁脸上的笑容居然无比真诚。 仿佛如此不堪的自己,在他眼中,真的是有闪光的一面。 边亭不适应、更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连忙找了个借口把话题岔开,他避开靳以宁的目光,伸手拿起放在火炉旁烘干的手机,说:“我看看你的手机能用了没。” 不幸的是,靳以宁的手机还是一块砖。 靳以宁顺势将话题揭过,隔着一丛炉火,顺着边亭抛出的话头问:“你的手机呢?” “摔烂了。”边亭掏出报废的手机,往地上一扔。 “烂了就烂了。”靳以宁靠墙躺好,阖上眼睛,声音逐渐变得模糊,“回头给你买新的。” 他可能是累了,呼吸很快就变得轻缓绵长,这回是真的睡着的。 大概是地板太硬墙太凉,靳以宁睡得不大舒服,身体别扭地蜷成一团,再加上他双腿不便,滋味应该不大好受。 边亭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他和靳以宁原本就是敌非友,今天他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但他看着靳以宁一脸难受的样子,还是于心不忍,起身来到他身边。 边亭试了试他的体温,见热度还未退下,出去江边拧了把凉毛巾,把他的额头、脖子、前胸简单擦拭了一遍。 做完这些事后,边亭倚着墙坐好,捞起靳以宁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腿上,调整好角度,让他睡得舒服点,而后又拿过早已烤干的外套,将他囫囵包了起来。 有边亭的腿给他当人肉垫子,靳以宁并不满足,眉头拧得比刚才那条凉毛巾还紧。边亭送佛送到西,撑着墙坐直了身体,将腿上的人连人带衣捞起,抱在怀里。 搬动过程中,惊醒了靳以宁,靳以宁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也不知是不是在看边亭。 边亭见他这样,以为这位大爷还有意见,紧了紧环在他身上的手臂,凶巴巴地警告他,“差不多点得了,别蹬鼻子上脸…” 话没说完,边亭低头触碰到他的目光,一颗心再也硬不起来,再开口时,声音轻柔地像在哄人,“别怕,放心睡吧,我守着你。” 这次靳以宁没有再说出什么讨厌的话,唇边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将额头靠在边亭的胸前,安心闭上眼睛。 炉子里的火苗烧了一晚,在后半夜逐渐熄灭,但怀里的高热依旧灼人。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这本该是个无眠之夜,边亭原以为自己会睁着眼把天瞪亮。 但在靳以宁的呼吸声中,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脑袋越来越昏沉。 不知不觉间,边亭合上了眼,以一个近似拥抱的姿势搂着靳以宁,和他依偎在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大家后天见~
第0025章 到底想要什么? “边亭,边亭。” “醒醒。” 边亭睁开眼睛,眼前赫然出现的是齐连山的脸。 “山哥。”边亭刚睡醒,脑袋还不清醒,表情更是迷糊,“你怎么在这儿?” “早上接到通知赶来的。”齐连山往旁边退开了一步,让阳光从门外照进来,再和边亭说话时,口吻是破天荒的温和,“靳先生让我先别吵醒你。” 想起昨晚的事,边亭“腾”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靳以宁怎么样了。 毕竟他昨晚受了伤,高烧不退,随时都有危险。 未曾想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靳以宁的状态恢复了许多,他就坐在门外齐连山刚带来的轮椅上,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血迹斑斑的衣服,脸色也比平时苍白几分,但已经不像昨晚那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吹灯拔蜡。 看来是他太累了,边亭想,这一觉睡得很沉,连齐连山什么时候来了都不知道。 两个医生打扮的人围绕在靳以宁身边,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着手臂上的伤口,靳以宁没事人一般,和身旁两个钓鱼佬打扮的人谈笑风生。反观一身狼狈的自己,才像是需要救援的那个人。 边亭距离他们不远,几人的对话,不断飘进他的耳朵,“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困多久。” “不碍事,一点皮外伤。” “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想来是这两位兄弟一早赶来钓鱼,发现了屋子里的人,在靳以宁的指示下通知了齐连山。 不知道靳以宁一早给这两位大兄弟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两人看靳以宁的眼神,像是看偶像似的崇拜,不管靳以宁说什么,他们都乐呵呵地点头。装模作样。 边亭心里蹦出四个字,眼不见心不烦地瞥开视线,恨不得再倒头睡过去。 奈何靳以宁已经注意到边亭醒了,目光越过医生的肩膀,远远关心道,“边亭,你怎么样,要不要先上救护车?” 听听这是人话吗?到底谁才需要救护车! 边亭懒得陪他做戏,一句话打发靳以宁,“我没事,靳先生。” “怎么又成靳先生了。”看来靳以宁的精神确实恢复得不错,还有心情拿边亭寻开心,“之前不是靳以宁长靳以宁短,喊得挺顺口么?” 这能一样么,边亭在心里想,眼前的靳以宁端着架子拿腔拿调,和昨晚简直判若两人,那种看不见摸不着但真实存在的距离感又回来了。 这种感觉,边亭莫名地很不喜欢,他两眼一闭,倒回地上,当方面结束对话,“还是上救护车吧,靳总,我快不行了。” 得了,又成靳总了。 每次听边亭喊这些尊称的时候,靳以宁总能从中听出点阴阳怪气,他将目光从边亭身上收回,示意齐连山给他递瓶水,说,“醒醒神,我们准备走了。” 一行人从瑜江畔离开,齐连山一路风驰电掣,直接把车开进了医院。 由于边亭那几句赌气的话,一到医院,就被靳以宁打包着塞进医生手里,片刻不停歇地做了各种检查,把他前十几年没做过的体检都补齐了。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中午,边亭没什么大碍,只是体力消耗太大有点虚脱,被医生强行留在医院里修养。 边亭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两鬓花白的老主任在他床头喋喋不休,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心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不知道秦冕有没有及时采取行动,江旭耀被拦下来了没有。 还有就是丁嘉文,昨晚他和靳以宁跳船离开的时候,丁嘉文还在船上。虽然齐连山一来就让他放心,但他还是担心丁嘉文的安危。 好不容易熬到老头离开,边亭立刻从床上坐起,薅掉了手背上的输液管,就要翻身下床。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生死未卜”的丁嘉文像一枚炮弹似的从门外蹿了进来,直直冲向边亭的床头。 “阿亭!你没事吧!”一见到边亭,丁嘉文就扑到他身上开始鬼哭狼嚎,“你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我以为,我以为你们…” 边亭面无表情,撕开丁嘉文扒在自己身上的手,忽觉刚才的忧心有些多余。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丁嘉文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一手汤汤水水,统统蹭在边亭雪白的床单上,“你们遇到危险,为什么不叫我回来?” 说着说着,他嘴巴一瘪,又要开始哭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兄弟…” 丁嘉文这么一闹,边亭的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开始怀疑检查结果是不是不准确,自己的身体确实有些问题。 “把眼泪憋回去。”边亭忍无可忍,打断了丁嘉文感情丰沛的表演,一连问了几个他最关心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船上现在是什么情况?江旭耀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也没怎么样,只是让人把我关起来。”丁嘉文吸了吸鼻子,眼神幽怨,期期艾艾,“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早上七点多点,突然有警察的船追上来,把邮轮逼停了。警察上船之后,在船上搜出了很多枪支子弹…”说到这里,丁嘉文凑近边亭,瞪大眼睛,“还发现了一具女尸!” “然后江旭耀就被警察带走了。”丁嘉文耸了耸肩,“我们都被留在船上接受调查,刚刚才被放下来…” 没等边亭发问,丁嘉文又夸张地说了一些他在船上时的内心的着急、惶恐、不安,边亭半个字没有听进去,兀自陷入了沉思。 听丁嘉文这话意思,江旭耀没来得及赶到公海抛尸就被警方拦截下来了,现在人赃俱获,还意外发现了船上藏有枪械弹药。 这么看来,秦冕最终是赶上了。 边亭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丁嘉文依旧在喋喋不休,他闭上眼睛,睡了个好觉。 边亭没把医嘱当回事,当天晚上就从医院离开,一周之后,靳以宁也出院了。 靳以宁还在医院时,每天上门的人已经是络绎不绝,他回来之后,家里盛况更是空前,最高峰那几天,上山的双向车道上居然堵起了车。 靳以宁懒得应付,以受伤静养为由一律不见,任谁来了都得吃闭门羹。 边亭进到花园的时候,靳以宁的腿上搭着一条毛毯,在湖边晒着最后一缕夕阳,神情懒懒散散,漫不经心。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他身边,低头小声汇报着些什么,见边亭过来,男人立刻站直了身体,齐齐招呼了一声“边哥”。 经此前一役,边亭在四海集团内声名鹊起,地位彻底得到了巩固,特别是靳以宁身边的人,对他都是发自内心地尊敬。就算此前有不少人对他的上位有异议,如今也心服口服,无论辈分大小,统一喊他一声“哥”。 这让边亭有些不习惯,就好比眼前这两位大哥,怎么看都有四十岁了。 不管边亭心里怎么尴尬,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他一脸矜持地朝二人点点头,望向靳以宁,“靳先生。” “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回去吧。”靳以宁略微坐直了点身体,抬头向他看来,“边亭,陪我到湖边转转。” 花园里有一片人工湖,湖畔遍植水草,傍晚无风,湖面上不见一丝波澜,宛如一面镶嵌在绿色毛毯间的镜子,映照着漫天的霞光。 边亭推着靳以宁的轮椅,漫步在岸边。 “听说了吗?江旭耀被警方逮捕了。”绕了小半圈,靳以宁忽然开口道,“涉嫌杀人,非法持有枪械。” 靳以宁这话说得随意,边亭听不出他是有心试探,还是随口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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