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亭把小瓶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终于确定这是一个伪装成化妆品的防爆喷雾。 “东西拿好。”靳以宁这时交代他,“一会儿听我指示。” 尽管林心怡一直在旁嘲笑他神经过敏,但江旭耀还是持着枪,小心谨慎地检查遍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最后,他来到了一扇百宝嵌屏风前,咽了咽唾沫。 真是见鬼了,这扇屏风乍看之下分明没什么问题,但当他站在它面前的时候,心底莫名有些紧张。 江旭耀颤颤巍巍地伸出枪,轻移脚步,转到屏风的另一侧,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冷风迎面袭来,眼球瞬间传来难忍的刺痛,双眼立刻就看不见了。 “啊!” 江旭耀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地用手去捂住眼睛,手腕突然被人钳住,一扣一折,虎口发麻,手枪落地。 然而等待他的远不止于此,第二声哀嚎压在嗓子底还没来得及发出,厚重的屏风被人用力推倒,将他砸翻在地。 一片慌乱中,他听见了金属瓶骨碌碌落地的声音。 “是谁,到底是谁!” 江旭耀怒不可遏,他不顾眼睛的刺痛,强行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一台轮椅从他眼前一闪而过。是靳以宁! 这下江旭耀什么都管不了,一边嘶吼着让林心怡叫保镖,一边低头找枪。 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枪不见了,但还是咬着牙站起身,追出了门去。 尖锐的警报声在邮轮的各个角落响起,派对欢乐的气氛被骤然打断,船长通过广播,要求所有人员进船舱紧急避险,不得擅自离开。 不知原因的变故,让船上所有人在瞬间都紧张了起来。 七楼甲板之外,边亭一手握着从江旭耀手里得来的枪,另一只手推着靳以宁的轮椅,飞快在幽深冗长的走道上狂奔。 船上的安保系统被触发,全船的监控都开始工作,原本分散在各个角落的安保人员收到指令,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往他们这个方向赶来。 子弹接二连三射进边亭脚边的地毯,看来第一批安保已经赶到。危急之中,边亭回头瞥了一眼,看见每个安保的手上都拿着枪。 江旭耀好大的胆子,居然在船上藏了这么多武器。 眼前的情况不容乐观,这艘船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别说靳以宁现在还坐着轮椅,就算他们两人都插上翅膀,也难逃脱这层层包围。 而靳以宁淡定的反应,更加坐实了先前边亭对他的猜测,这世上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事,能让这位大爷惊慌失措。 “还记得之前在靶场是怎么练的吗?机会难得,实践看看。”在这样命悬一线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有心情给边亭上课,“拔枪的同时,注意握枪的姿势和手腕的角度,这样能减少用眼睛瞄准的失误。”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边一个人敢教,另一个就敢学,靳以宁话音落下的同时,边亭转身瞄准身后的人,毫不犹豫地开出一枪。 可惜,今天边亭的手潮了点,这一枪没有射中。 “手臂肌肉绷得太紧了。”靳以宁一眼看出问题,耐心鼓励他,“放轻松,再试试。” 这次身后响起了惨叫,边亭射中了一个保安小臂,打掉了他对准靳以宁后心的枪。 但无济于事,对方人数过多,且每个人都装备了武器。如果今天只有边亭一个人,他尚且还有机会在这样的重重围堵下逃出生天,不巧的是他带着一个靳以宁。 不过好在,这一枪被二人争取来了一点时间,边亭俯下身,一手环过靳以宁的肩膀,另一只手捞起他的膝盖,用电影里常见的公主抱姿势,将靳以宁打横抱了起来。 “哎——”靳以宁的脸上闪过一秒错愕。 “靳先生,对不住了。”边亭可顾不了这么多,他一脚将轮椅踢向紧随其后的人马,抱着靳以宁,飞快冲下了楼梯。 “背着不行吗?”靳以宁问边亭,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但不妨碍他觉得这个姿势有辱斯文。 边亭的呼吸声已经越来越重,靳以宁的身量原本就比他高,抱着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以这样的速度奔跑,并不是轻松的事,边亭喘着气,心里大骂靳以宁不识抬举,嘴上依旧客气地说道:“情况紧急,请您将就一下。” 但根本就无路可逃,此时两人的行踪,正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监控室的大屏。 越来越多的保安朝二人所在的方向涌来,在多方围堵之下,最终,边亭和靳以宁被逼上了二层的甲板。 后退一步是奔腾不息的江流,面前是冷冷冰冰的枪口,他们已经走到了绝路。 “已经没路了。” 边亭先一步,说出了靳以宁心里的潜台词。 “嗯。”靳以宁应了一声,对边亭:“放我下来吧。” 这年头没有人会嫌自己活得太舒坦,闲着没事喜欢多杀人,靳以宁被江旭耀撞破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他今天凶多吉少。 但边亭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边亭没有松手的意思,在这时忽然说道:“靳总,你相信我吗?” 靳以宁闻言一怔,抬头看向边亭,边亭紧抿嘴唇,双眼正视前方,眼中是不知因何而起的坚定。 仿佛只要他回答一句“相信”,他就能为自己做任何事。 没有由来地,靳以宁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尝试着相信一个人。 “嗯。” 边亭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他纵身一跃,带着靳以宁从船上跳了下去。
第0023章 滚上来! 江旭耀接到手下的消息,气喘吁吁地赶到二楼甲板。 他的眼睛肿了,脑袋也破了皮,原本雪白的衬衫被染得黑一块红一块的,看上去竟比刚刚被逼进绝境的两个人还要狼狈。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没打算在自己的船上对靳以宁动手,但之前的事情败露,他们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今天如果让靳以宁下了船,往后该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里,江旭耀加快脚步冲到围栏边,往下看了一眼。 水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你确定他们掉下去了?”他揪起一个手下的领子,气急败坏地问:“他们落水之前,你们打中靳以宁了吗?” “确定掉下去了,我们亲眼看着的。”说完,手下有些犹豫地指了指地面,“应该打中了吧。” 江旭耀定睛一看,栏杆旁留着一大滩血迹。 靳以宁是个瘸子,现在又受了伤,掉进了这么宽的江里,大概是活不了了。 况且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不能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如果引来警察就麻烦了。 “走!” 想到这里,江旭耀最后看了一眼广阔的江面,带着手下气势汹汹地进了船舱。 在江旭耀离开甲板之后不久,这艘17000吨的豪华邮轮,在短暂停留之后再次鸣笛起航,向大海的方向行去。 此地距离入海口不到几十海里,在探照灯照射不到的江面上,有一团黑影正在顺着江流,奋力地往岸边游去。 此人正是边亭。 “再坚持一会儿,靳先生。”边亭一边游,一边对自己背上的人说,“马上就到了。” 靳以宁的模样可看不出半点需要坚持的样子,他双手环绕着边亭的肩,身体浮在水里,看着原本遥远的江岸,一点一点朝他靠近。 这时一种久违的感觉,在这水中,他竟获得短暂的脱离轮椅,重获自由。 “没想到你的水性还挺好。”靳以宁说。 “小时候有人带我练过。”边亭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客观来说,他游泳的水平确实不错,就算带着一个靳以宁也不影响他发挥。 “我也喜欢游泳。”靳以宁今晚聊天的兴致颇高,幽幽叹了口气,“可惜一直没机会学,以后应该也不会有机会了。” 就是因为对自己的水性有自信,刚才在邮轮上的时候,边亭特地带着靳以宁往下层甲板跑,给二人争取了一条退路。 落水的点是边亭挑选过的,成功避开了螺旋桨,也避开了乱流。而且现在船还在江面上行驶,尚未入海,脱险的几率更大。 结果证明,边亭赌对了,落进水里之后,他很快就带着靳以宁浮了上来。靳以宁也终于如愿,换了一个“背”着的姿势。 天上繁星点点,岸边树影重重,还有一个人带着自己在水里游,从靳以宁的角度来看,确实算得上是惬意。 “你这个人。”危险解除之后,靳以宁开始过河拆桥,“还真的是有点多事。” 没想到自己豁出小命拼了一宿,居然换来了一句“多事”,边亭有点不高兴,声音也冷了下来:“什么意思?” 就该把这种心比臭石头还硬的人扔回江里。 边亭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 “边亭。”靳以宁没有察觉到他的微愠,难得正经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他,“你觉得是活着的机会更难得,还是死的机会?” 边亭被这个问题闹得一头雾水,之前的那点不悦,随之消散了。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有点无聊,是死是活这种事,在大多数情况下都由不得自己。 “算啦,你还太年轻了。”靳以宁并不执着于他的答案,抬头看向浩瀚无垠的夜空,轻轻叹了一句:“没想过这个问题,其实是件好事。” 听到这里,边亭总算察觉到靳以宁情绪中的不对劲,原来靳以宁先前在船上的种种表现,并不是他的心理素质高于常人,临危不惧,而是他的求生意识薄弱,漠视自己的生命。 今天的结局是死是活,他都可以坦然接受,所以才可以从容应对。 边亭回头看向靳以宁,问他究竟想说些什么,靳以宁没有回答他,只是难得温柔地冲他笑了笑。然后用力往前推了一把边亭的后背,突然松开了手。 靳以宁这一把没留力气,边亭被他往前推了一段距离,待他回过头来问靳以宁在发什么疯时,靳以宁已经沉入了水里,一句话都没有再和他说。 背上的重量感消失了,边亭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也有些茫然。没了靳以宁,他一个人游到岸边,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靳总。”边亭望着空无一人的水面,又喊了一声:“靳先生!” 边亭的声音,乘着夜风,飘然远去,但回应他的,只有空旷苍白的回声。 边亭很快回过神来,这个人是靳以宁。 如果靳以宁就此消失在瑜江,对港城市来说,是不是好事一桩? 这个念头没有在边亭的脑海里停留太久,不甘很快就涌上心头。明明马上就安全了,江岸近在咫尺,已经可以看见沙滩上的乱石,明明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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