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踌躇片刻,第一次在没有杜庭政授意的情况下独自放弃目标任务,无功而返。 杜家灯光通明,并没有因为谁的离开就降低一个亮度。 杜庭政仍在茶水间里,不远处站着管家和医生。 金石推开门,里面的人一起看向门边,就连杜庭政也转过脸。 金石拿着外套和手表,硬着头皮走进去,身后没有跟着人,木门无声息地阖上了。 杜庭政沉默觑着他。 “……蒋教授说不想来。”金石把外套就近搭回椅背上,手表也放回桌上。 “我忘记拿给他了。”金石主动解释道,“我下了车,没进门。蒋教授问是不是要抓他强制他来,我说不是,他就说不来。” 杜庭政盯着他不语。 “门都没进去?”管家略觉糟糕,关怀地问,“还说什么了?” 金石艰难地组织语言:“蒋教授说录像的事情勉强可以不计较,但是您还烧了他的电脑硬盘,删了他手机里的文件。还……不尊重他,这件事他,他心里,有点……不高兴。” 这肯定是金石美化过的说法。 不然他不会说的这么断续和磕绊。 “不是只吵架了吗?”管家吃惊道,“怎么还烧硬盘了?” 杜庭政姿态和往常一样,眼神却有些难以言喻的恼。 不明显,很微妙。 他在不顾一切把蒋屹抓过来教训一顿,与冷处理中徘徊,最终克制下来。 “不该烧吗?” 管家不知道硬盘里有什么,也不知道蒋屹偷偷录了像。 “不太应该。”他委婉道,“里面或许存着很重要或者私密的文件,或者与工作有关。” “提前给他备份了。”杜庭政说,“吓吓他。” 管家看向金石。 金石肯定地点点头。 管家松了口气:“那好好解释,应当可以挽回。” “但是态度要好呀。”他用鼓励的语气对着杜庭政:“不如您亲自去一趟。” “不去。”杜庭政简洁道。 管家看了金石一眼。 金石一脸‘你看吧,我尽力了,他这样我也实在没办法’。 管家态度更加恭敬了:“为什么不去呢,今天能解决的事情,最好别拖到明天,晚上才能睡得好。” “把新硬盘给他送过去,他收到以后,就能解决了。”杜庭政说。 “……”管家说,“手机又是怎么一回事,删了什么东西?” 杜庭政似乎不在意,不再开口,也没有下一步吩咐。 他扫了桌上的手表一眼,视线便停在那上面,不挪动了。 管家只好说:“如果冷战的话,要好久才能和好呢。消磨时间是一方面,也消磨感情呢。” 杜庭政充耳不闻,伸手去拿手表。 就在这时,搁在桌上的手机传出来叮叮两声响,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杜庭政去拿手表的手中途换了方向,转而拿过手机来,十分淡定地暼了一眼。 不是蒋屹。 杜庭政没什么反应,点开跟蒋屹的聊天界面,上面零零散散几句聊天记录,都是蒋屹发的。 杜庭政对着安静的界面看了片刻,然后手指动动,发了个问号过去。 还好前面不是红色感叹号,蒋屹生气归生气,没有把他拉黑。 等了一会儿蒋屹那边毫无动静,金石跟管家眼巴巴站在一旁也不走,杜庭政思考片刻,把电话打了过去。 蒋屹挂断了。 杜庭政心里的火气一刹那间涌上来,他想立刻过去把蒋屹抓过来,好好教训绝不再手软,一定要他求饶为止。 然而不等他起身,蒋屹那边就把视频拨了过来。 杜庭政一顿,坐着椅子,几秒钟后点了接通。 屏幕上出现白花花的场景,雾气朦胧中,显现出蒋屹放大的脸。 他在浴室里。 “我在洗澡。”蒋屹说,鼻音和刚刚一样重。 他在洗澡,湿着头发,眼睫毛上都是水。 还毫不避讳,堂而皇之开视频。 杜庭政看着手机里的人:“刚才怎么不跟金石回来?” “我要洗澡啊,”蒋屹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衣服都湿了。” 这答案并不是杜庭政想要的。 蒋屹有些不对劲,虽然情绪和语调都一如既往。 杜庭政沉默了几秒钟。 “你要看吗?”蒋屹问。 他眼圈比之前在茶水间的时候红,不知是不是先哭过,又被水蒸气熏的原因。 杜庭政垂着嘴角不语。 “不会吧?”蒋屹那边水声唰唰,混合着浴室里的回响声,他毫不介意手机那边还有人在看,重新站到花洒底下,“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气的?” 他顿了数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轻嗤了一声:“还是说你觉得不够,想继续教训我?” 他之前不这样。他眼梢总是很暧昧,说话带钩子。 远没有此刻这么直白。 或许是因为他哭过。 杜庭政不确定。 “要来找我吗?”蒋屹动了一下摄像头的方向,给他看精神的状态,即便语气很生硬,“趁着药效还没过。” 猝不及防映入眼帘,杜庭政视线一顿,眸色顷刻暗下去。 刚刚压住的火气又有隐隐约约要冒头的趋势。 蒋屹把手机放好,重新对着自己。 他头发湿漉漉的拨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整张脸在浴室无处不在的暖光下昳丽至极。 “十分钟。” 蒋屹透过摄像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眉梢轻轻压着,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哑声道:“哥哥,我在浴室等你。”
第54章 第一步引诱 蒋屹洗完澡, 头发吹了一半,手机响起来。 是鹤丛打开的第三个电话。 蒋屹关上吹风机, 噪音消失,接通电话。 “你不要惹他,”一接通电话,鹤丛就急道,“你忘了他烫你的腿,他有暴力倾向。” 蒋屹从酒柜里挑了一瓶葡萄酒, 没看酒精含量,打开倒进高脚杯里。 液体流动的响声清脆无比,透过手机传到对面。 他不接话,鹤丛快要压不住声调:“先维持现状,等他腻了, 有钱人贪图新鲜感,他会腻的!” “我凭什么等他呢?”相比之下, 蒋屹的声音就冷静的多。 端起高脚杯,暗红色的液体在其中晃荡。 他随意摇了两下, 看着那液体逐渐停下, 摊在杯中,折射出零碎的光。 “你走到这一步多么不容易。”鹤丛深吸一口气,“沉没成本也是成本, 你现在闹, 前功尽弃了。” 没错。 发消息,打电话, 跟他的身边人搞好关系, 身娇体弱,步步为营。 一点一点的试探, 假意的屈服,都是他为了争取自由和权利做出的谋划。 蒋屹喝了一口酒,液体划过喉咙,刺激性的味道涌上鼻腔。 作恶性死灰复燃,灼烧神经。 他又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不如等我腻了,给他个痛快。” “你疯了!”鹤丛呵斥,“之前你就说要钓他,现在怎么样?你根本玩不过他!” “之前是我心慈手软。”蒋屹不为所动,低低笑了一声,收敛了。 他端着杯,领口敞着,望着窗外晦暗夜色:“那就看看,是他玩我,还是我玩他。” 外面的雨夹雪还在细密的下,脚踩下去沾上泥水,连裤脚也会跟着遭殃。 杜庭政很厌恶这种天气。 出于愧疚或者补偿心理,他没再折腾蒋屹,强势地非要他过来杜家不可。 而是在深夜十一点,冒着雨雪,抵达小桑林处的洋房。 鞋底沾了泥,裤脚也溅上了几滴水。 杜庭政没看一眼,表情却十分厌恶。 他示意金石去开门,金石要上前,管家制止了他的冒犯行为,轻轻敲了两下。 不等按门铃,蒋屹就开了门。 他靠在门边,上下打量来人一番,视线定格在杜庭政身上,微微挑了挑眉梢:“穿这么少,不冷吗?” 他穿着睡衣,敞开的圆领口有些松垮,露出锁骨。头发潮湿着,额前细软的发丝好像细密柔软的金色绒线。 门灯下的脸没有一点幼态感,但是又有一丝不禁风雪的孱弱感。 蒋屹嘴角飞快勾了一下,让开了门:“进来吧。” 杜庭政进了门,随后金石跟着进去,管家也进去,蒋屹倚门片刻,关上了门。 “都在这里过夜吗?”他越过客厅里的人,走向厨房:“水还是茶?” 管家跟过去厨房里,接他手里透明的养生壶,和和气气道:“我来吧。” 蒋屹没跟他瞎客气,从厨房里出来,坐到了杜庭政旁边的沙发上。 金石自觉多余,举了举手里的硬盘:“原本的资料都在这里面,除了视频和邮箱里的备份,我去装回去。” 蒋屹点点头,没太大的反应。 等金石离开,蒋屹自觉坐得离杜庭政近了些。胳膊挨着胳膊,他一动,大腿也挨上了。 杜庭政视线移到他身上:“之前烧你的硬盘,还一副发狠模样,这会给你装回去,怎么没反应了?” 蒋屹沉默片刻,头微微侧过,抬眼望着他。 他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没干,脖子是湿的,眼睛里还有水汽。 难怪都用‘出水芙蓉’形容美人。 今晚看来,果然恰当。 杜庭政顿了顿,一时间没了声。 管家端着茶水出来,刚露了个头,看见沙发上的景象,又立刻退了回去。 蒋屹安静了片刻,突然说:“我可以继续跟你吵。” “吵什么。”杜庭政说。 “就说你烧了硬盘也好,删了手机上的视频也好,我已经截了图,打印了出来,如果你逼我太紧,我就彩印一万张,去CBD、去五号线、去你的公司,甚至机场火车站,发传单。让你丢人丢个够。” 蒋屹说:“但是我想了想,又不想那样了。” “不想那样说,”杜庭政问,“还是不想那样做?” 蒋屹离他这么近,体温毫无阻隔地传过去。 不知道是否是室内温度远远高于室外温度的原因,显得他体温很高。 呼出来的气每一下都烫在杜庭政颈侧:“不想那样说。说完肯定会吵架的,说不定你还要打我。”
111 首页 上一页 53 54 55 56 57 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