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也是真的觉得他太脆弱了,风大点都会被吹病的程度。 他指了指电梯的方向:“那我……走了?” “等一下。”蒋屹用钥匙开门,从玄关处提出一袋苹果来,递给金石,“你满着手来,我也不能让你空着手走,路上吃吧。” 金石摆手不要:“我不能要。” “不喜欢?”蒋屹问,“还是拿我当外人?” 金石收过别人给的钱和东西,大部分都是因为他在杜庭政身边的缘故。 一半是讨好,一半是贿赂。 最差也是整条烟。 ……倒是从来没收过苹果。 “你不要算了。”蒋屹收回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没想到……” “要,我要。”金石连忙说,接过他手里一袋红彤彤的苹果,“是朋友,我们是朋友。” 蒋屹脸色缓和了一些。 “那你路上小心,”他挥了挥手,“再见。” 金石提着苹果,用另一手也挥了挥,在他的注视里上了下行的电梯。 原本蒋屹打算晚上带小姑娘出去吃饭,顺带看个电影。 如今他盯着玄关柜子上一大包外卖,无奈地拎到了客厅的宽大茶几上:“吃饭。” “哇!”慕荷把卷子推到一边,感叹一声,“好多!” 见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蒋屹跟着笑了一声。 慕荷看着他拆外卖,也去洗了手帮忙:“谁送来的,我亲舅妈?” 蒋屹眼神都没动一下:“外卖员。” 慕荷撇撇嘴,对着逐渐摆满桌的餐盒感叹:“好丰盛!” 每打开一个餐盒,她就会惊叹一声:“哇!” 或者:“好香!” 确实每一盘都照着养胃的法子做的,而且不似寻常外卖油量超标。 倒是很像杜家厨师的手艺。 慕荷一边吃一边感动:“咱家啥家庭条件啊,能顿顿吃得起这个,我舅妈是富二代吗?” 蒋屹说:“不许提这俩字。” “为啥?”慕荷抗议,“这就是一种爱称,就像你们gay,也会爱称彼此老公老婆,并不包含其他贬义或者映射,你别想太多好吧?” “你别想太多好吧。”蒋屹说,“你不吃我就收了。” 慕荷一个字都不再说,埋头专心干饭。 期间蒋屹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杜庭政。 慕荷凑过去看了一眼:“怎么不接?” 蒋屹拿着手机,看着她。 “OK,”慕荷朝他圈了圈手指,“我吃饭。” 蒋屹犹豫了一下,没接,铃声自动挂断了。 一直等慕荷吃饱,他收拾好桌子,又下楼扔了一趟垃圾,这才拿着手机进了卧室。 编辑好了要说的话,他才给杜庭政拨过去。 接通以后没声音,蒋屹一听这沉默寡言的派头,什么都没说,率先笑了。 “晚上好,杜先生。”他不正经地说。 电话那边传来杜庭政的声音:“为什么不搬家?” 蒋屹:“一样一样地说。” “我刚才下楼去扔垃圾,所以没接到电话。”他语气有着独处于熟悉的环境里的轻松和自由,“谢谢你叫人送来的晚饭,很好吃。” 杜庭政在彼端听着,他继续道:“我腿不疼了,胃也好多了,吃了药,不用医生再叫过来了,也不用让金石来。”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卧室里,门板隔绝了客厅里的灯光,窗外能看到被路灯笼罩成月白色的树梢。 他明明没有喝酒,却出现了类似于微醺的感觉。 这在他仰头笑的时候尤为明显。 杜庭政没有继续问搬家的事,而是道:“下午谁在你家?” 蒋屹朝着空中呼出一口气,慕小羊还在客厅,他讲话时候声音比平常偏低,像在暗度陈仓:“我外甥女,补课,你知道的。” 当然知道。 杜庭政顿了顿,问:“还有别人吗?” 蒋屹:“没有。” 他想说以前原本有,杜宜安,被你拆散了。 到了嘴边又觉得这话未免太不知情识趣。 好像在挑逗…不,挑衅一样。 “这是小事。”蒋屹清了清嗓子,仍旧维持着原本的音量,“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下午。”杜庭政道,“五点下飞机。” 蒋屹有点遗憾:“明天下午我送外甥女回家,还有一些事要商量。后天直接去单位。” 杜庭政声音沉稳:“让司机接你。” “不要。”蒋屹说,“太晚了,我想早点睡觉,不然没精神,影响工作。星期一我有事呢。” 杜庭政不语,蒋屹想了想:“傍晚你没有接到我的电话,秘书说你在开会,我也没有闹着一定要找你接电话。我尊重你的工作,你是不是也要适当尊重我的工作?” 他靠在门上,望着浅色的天花板:“等我忙完嘛,忙完我去找你。” “很快的,我主动去,不用接。” “也不会再提前下车,或者受伤。” “可以吗?”他问,态度有点乖,“杜先生?” 这几个字他念得缓慢而仔细,带着一点稍长的尾音,像是波斯猫拖着长而柔软的尾巴在半空中轻轻摇荡。 从头到尾,包括心脏,杜庭政好像被他囫囵摸了一个遍。
第25章 是挑衅 星期一早晨, 蒋屹按照平时的时间下楼,司机等在单元楼前, 为他拉开车门。 车内暖风已经开了很久,暖烘烘的,置物架上的香薰散发着新鲜的橘子味。 “杜先生回来了吗?”蒋屹坐在车上问。 司机一边启动汽车,一边道:“回来了。” “确定吗?”蒋屹又问。 司机顿了顿,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蒋屹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司机送他到校门口,蒋屹下了车, 目送他离开。 等低调的黑色沃尔沃右转消失,蒋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他带着一切证件,需要用到的材料和笔记本也都在包里,除此之外只有贴身换洗的衣服, 没带其他的。 到了机场他给鹤丛发信息,说要出差, 这几天不约了。 鹤丛把电话给他打过来。 “讲三天,”蒋屹说, “我准备周四下午再回, 如果太累,就周五回。” “这么久。”鹤丛道,“课都安排好了吗?” “肯定的, ”蒋屹坐在候车室里, 端着杯热水,小口的喝, “公派出去的, 院里都协调好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别正赶上我在飞机上关机给我打电话, 打不通又生气。” “喝烫水对肠道不好。”鹤丛听见他吹凉的气声,提醒道,“我哪有那么爱生气。” “不喝了,凉了再喝。”蒋屹问,“你不爱生气?” “生气也是被你气的。”鹤丛道。 “好的,”蒋屹哄他,“我身边只有一个正常人,就是我的丛。” 鹤丛笑了片刻,又忍不住皱眉:“非得周一去,如果周六日,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 蒋屹:“不用担心。祝意在那边,我中午找个饭搭子还是不难的。” 有熟人在,鹤丛就放心多了。 “你不会走吧?”他又问。 蒋屹一愣,没反应过来。 鹤丛长长出了一口气,语气说不出来的怅然又夹杂着刻意的轻松:“你之前说要去国外,找叔叔阿姨……当然了,你去了能更好的话,也行的,我支持你。” “但是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他飞快地补充道,“你走了,我连个一起唱歌吃饭的朋友都没有了。” 蒋屹思考片刻,没说不会走,也没说会走,只低声说:“以后你会有女朋友,她会成为你的妻子,你们还会有小孩。忙碌起来只有工作和家庭,比起你需要我来,我更需要你。” “而且就你那工作,”他忍无可忍地说,“脚不沾地,能腾出多少功夫来吃饭唱歌。” 鹤丛明白了。 蒋屹现在跟杜家不清不楚,如果杜家人讲道理,那蒋屹勉强能脱身,以后安安稳稳生活。 如果杜庭政天生不吝,逞狠斗凶,以作践人为兴趣爱好,那蒋屹就是掉进了狼窝里。 也就是他狡兔三窟,去处多罢了。换成别人,被玩死才作数。 鹤丛也跟着笑了一下,像是安抚他:“唱歌不敢保证,两天一顿饭是没问题的。” 机场里传来登机播报音,回荡在休息室的每一个角落里。 声音通过手机传到鹤丛那边:“去吧,注意安全。” “可以的,寒假你和我一起去三亚避寒。”蒋屹说。 “我没有寒暑假,”鹤丛‘啊’了一声,无奈道,“没有你那么自由,真让人羡慕啊。” 蒋屹只动容了两分钟,被迫终止,叹气道:“挂了吧。” 鹤丛也被锋利的刀扎心了:“挂了吧。” 挂断电话,蒋屹翻看了一眼金石发过来的消息。 就在刚刚,他问晚上十点在上次那个阶梯教室门外等行不行。 蒋屹回复了个:不用,我忙完自己去,有司机。 金石回复得很快:好的 紧接着,第二条也来了:手机充满电,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蒋屹回复了个ok的猫猫头表情。 杜庭政昨天就已经到家,他要求蒋屹过去,但是蒋屹不去,倒也没有派金石来抓他。 这是一大进步。 蒋屹有点莫名地难以置信,又用手机给金石发消息:杜先生昨天忙吗? 金石:忙啊。 蒋屹:忙什么? 金石答的有点含糊:家里有点事。 家里的事,这么语焉不详,八成是杜宜安的事。 蒋屹不问了。 机场播报音再次响起,蒋屹关上了手机,进了检票口。 这趟要飞三个小时,飞机行驶的震颤和失重感让蒋屹昏昏欲睡,他补了觉,醒来时已经抵达广州。 因为安排出来的时间较富裕,因此他到长云中学的时候还早。 教研室的人以吴主任为首,带领着另外几位主任和老师迎接,在会议室里接待他。 吴主任身边站着容予昂,笑吟吟地望着他。 “吴主任,”蒋屹忽略那目光,客客气气地跟这群人握手。 吴长守牵着他坐,亲热地拍他的手背,感慨道:“能第二次请到蒋教授来讲座,是我们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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