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抽抽搭搭,委屈开口:“小舅妈?” 贺云转过身,收拾起一地狼藉,没接话。 “你说啊!”司玉爬起来,跳到贺云背上,“桃子说的小舅妈,到底是谁?” 贺云将桌子扶起,把一沓沓手账本和贴纸整理好,放回原位。 随即,他才扭头看向肩头露出的双眼,低声道:“只是随口一说。” 司玉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扯开贺云的衣领,刚准备咬下去,却看出了不对劲。 “这是谁咬的?!” 司玉指着一圈已经结痂的牙龈。 贺云从司玉手中解救出衣领,继续收拾起东西。 “我才走了几天啊?”司玉一屁股墩坐回了地板,“你就找了其他人!” 贺云低头垒好书籍,双手随意又无奈地搭在膝盖上,良久才开口道:“下楼吃饭了。” “不要。” 他的后背迎来了司玉的额头撞击。 “你有小舅妈了,还被别人咬了。” “……” “有没有可能,那是你咬的。” 司玉坐直身,捧过贺云的脸,问道:“真的?” 贺云看着他,低低应了一声。说道:“试试?” 司玉没有犹豫,大口在他肩头咬下,最后用满意的眼神,开具了张「亲子鉴定」报告。 “可以吃饭了吗?” “那小舅妈呢?!” 贺云站起身,先一步下了楼。 司玉急忙跟上,喋喋不休追问间,他走到了一楼餐厅,见到了站着的陌生女人。 “还真的是司玉!” 穿着玫红色裙装的女人,惊讶地放下酒杯。 但很快,贺飞伊拉了拉她的衣袖,让她回过神。 女人赶紧大步上前,做起了自我介绍。 “司老师你好,我叫贺飞倩,是飞伊的堂妹、贺云的堂姐。目前在京城博雅电影院,负责影片管理。之前有幸在电影点映会上见过您。” 司玉笑了笑,伸出手,得体应道:“你好,司玉。” “去洗手。” 贺云打断了准备开口的司玉。 看着司玉的背影,贺飞倩握着贺飞伊的手,化身无声尖叫鸡。 饭桌上,众人都在听着贺飞伊手舞足蹈地聊工作、吐槽老板和小牌大甩的明星。 贺云给桃子夹了块排骨,看向身体靠着椅背的司玉,抬起手将他面前的炖肉换成了盘青菜。 看着司玉弯起的嘴角,贺云低下头,继续往桃子碗里夹菜。 碗中早已堆起小山包的桃子:...... “对了,阿倩你和阿云也很久没见了吧?去年你都没时间回来。” “没有啊,我跟阿云前年在京城见过。” 嗞—— 司玉手中的汤匙,在贺云给他盛满的金黄龙虾汤汤碗中,划拉出刺耳声响。 “什么时候啊?”司玉问。 “元宵节那天。”贺飞倩答。 贺云放在大腿上的手猛地捏紧,浑身僵硬,好似在等待走上绞刑架的囚徒。 “前年元宵节?”司玉看了眼贺云,“京城?” “对啊,后来我还准备和他吃点东西,但……” 贺飞倩看着司玉阴沉的脸,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无声。 “啊,真巧呢。” 贺云慢慢抬起眼皮,看着司玉轻敲在勺柄的指尖,心跳如鼓。 “我也在京城,怎么没见到你啊?”司玉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贺云,“还不知道,你去京城见了这么多人呢。” “司玉……” “大家慢用。” 司玉一脚向后踢开椅子,双手插兜,走向大门。 “这,这是怎么……诶,阿云!” 贺飞倩刚想去追贺云,就被堂姐拦了下来。 贺飞伊对她摇摇头。 “不是,他俩关系怎么看着那么奇怪?”贺飞倩挠了挠脑袋,“贺云不是司玉粉丝吗?怎么搞得跟仇人一样?” “粉丝?” “对啊。”贺飞倩眨眨眼,“那天元宵节点映会,贺云凌晨就来排队了,比司玉的应援团还早到。” 夜风袭来,吹得窗帘呼啦作响,也将屋外的黑色海面扭曲成白色浪涛。 “司玉!” 贺云沿着岩石和杂草间的小径,狂奔而下,直到握住司玉的手臂。 “你听我解释,我……” “你怎么教不乖啊?” 司玉拽过贺云的衣领,冷冷地看着他。 “嗯?”
第18章 张嘴 “前年元宵节,你去了京城,但是没来找我。” 司玉踩在岩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贺云。 “那你背着我出门去见谁了?” “我没有。” 贺云垂下眼,不停扯着黑色拉链。 “是啊,你没有。”司玉松开手,“你没有来找我。” 贺云不敢看司玉,就像他当时不敢走到司玉面前一样。 司玉在生气。 元宵节,司玉不喜欢吃甜腻的汤圆,贺云就在家包了饺子。 手机放得太远,夜晚自动开启的睡眠模式,让他错过了司玉的电话。 他没有接到司玉的电话。 司玉在生气。 都是因为自己。 【HY: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HY:手机被我放太远了。】 【HY:你可以接电话吗?】 嗡嗡—— “司玉!” “明天我不回来了。” 贺云肩膀缓缓沉了下去,哑声道:“可是,我很想你。” “你要是真的想我,刚刚就应该接电话。” 嘟——嘟—— 贺云放下手机,坐在黑暗中揉着眼睛。 “真的,真的很想你。” 他没有订酒店,一下飞机就赶去了影院。 “你好,请出示你的点映会门票。” “你好,我没有在售票机里看到……” “这位先生,电影会门票是不对外出售,会分发给各个影评人、媒体和粉丝团队,你不知道吗?” 贺云愣在原地。 “阿云?”贺飞倩停下脚步,“还真是你啊!” 最终,贺云还是见到司玉。 他戴着口罩和工作人员挤在通道中,看着舞台中间被众人簇拥的司玉。 看一眼就好了。 就看一眼。 贺云食言了,他看了好久。 此刻的贺云也抬起了眼。 “你那样做是不对的。” “你说什么?” 司玉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贺云的话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你不能要求我这么做。” “自由?不能要求?”司玉嗤笑一声,“好,那你走啊。” 司玉转过身,齿尖泛起酸涩,蔓延至鼻尖。 “为什么还不走?” 脚边被拉长的影子朝他靠近。 “你也,不能要求我走。” 二人的衣物被吹得猎猎作响,却如韧草般,谁都没有挪步。 海浪一声又一声。 “这就是你离开的原因?” 司玉的话再次换来贺云的沉默。 “觉得我很麻烦,觉得我限制了你的自由,觉得和我在一起很累。” 司玉背对着贺云,没能看见他的摇头。 “那就告诉我,让我不要再缠着你,让我去找下一个人。” 司玉转过身,看着背对光线的贺云。 贺云的身形依旧高大挺拔,但又好像只是一副伫立在杂草和岩石中的失魂躯壳。 “司玉。” “闭嘴。” 贺云今天给他的「惊喜」太多,司玉不想再听。 他撞开贺云的肩膀,将贺云和他的那句「不要」丢弃在夜色之中。 - 红色晨曦漫过蓝白矮墙,洒满贺云刚种下的大花飞燕草。 贺飞倩拿起一株根部带泥的紫色银莲花,递了过去,忍不住问道:“阿云,你跟司玉是怎么回事?” 不等贺云回答,司玉就推开小门走了出来。 “你在种什么啊?” 司玉睡眼惺忪时,惯喜欢拖长尾音。 “院门口空出了地,刚好适合。这个配色还喜欢吗?” “嗯,挺好看的。” 司玉蹲下身,拨了拨奶白色的圆锥绣球。 随即,他打着哈欠问道:“这是谁啊?” 被司玉目光扫视到的贺飞倩瞪大了眼。 “这是我另一位堂姐,贺飞倩。”贺云面不改色地介绍起来,“二姐,这是司玉。” “不是,我们昨晚就……” “我准备去四叔那儿挖点土,陪我一起。” 司玉不解地看着仓促离开的二人,耸了耸肩,起身回屋。 等他再次出门时,贺云已经将边角的粉白酥浆草、深紫鼠尾草和纯白角堇种好,正在浇水。 “怎么忽然想起弄这个?” “想让它们成为你醒来记住的第一件事情。” 贺云说得太过认真,司玉不懂,但他依旧笑了起来。 “想上街吗?” “好呀。” 海岛最棒的出行工具,就是他身下的摩托车。 “好像回到了玛瑙斯。” 司玉紧紧搂住贺云。 “可惜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车。” “没关系的,只要是和你一起。” 和我在一起,最受苦的人是你。 “好了,不要乱走,别摘头盔。”贺云将车停在树荫下,“等我回来,知道了吗?” 司玉乖巧点头。 下一秒,他摘下头盔,跑到摊位边试戴起了头巾。 “噢哟,真俊啊小伙儿!” “就是哦,怎么这么好看!” “像大明星一样,乖乖真漂亮!” 司玉习以为常,但依旧大手一挥,买下不少。 但很快—— “你们认错人了。” 司玉用蓝色碎花头巾,将自己从头发丝到脸都裹了起来。 可赶集日的人实在太多,就连人群外圈也被停下的小电驴和摩托车拦住,司玉根本无法脱身。 司玉低头,费力地挤着。 哔哔! “上车。” 司玉接过头盔,跨坐上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司玉趴在贺云肩膀上,闷闷问道。 贺云看向后视镜,司玉的金色发丝从头盔中钻出。 “你的头发。”他说。 和你都太耀眼了。 “这可是我第一次不是为了拍摄需要而染头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不过也好……” 停了一瞬,他继续道:“至少,能让你第一眼就看见我。” “就算你不染头发,他们也会看见你。” “那你呢?你也会看见我吗?” 贺云没说话。 “好像看不见。”司玉说,“不然,你怎么会没有回到我身边。” 贺云加大马力,用引擎轰隆和阵阵风声沉默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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