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椎祁想了想,实在是没劲和那老外计较,他刚喝了很多酒,白天在飞机上也喝了不少,还得跟傅人杰傅斯颐斗,现在筋疲力尽,隐隐还有些想吐,胃里一直不舒服,在忍着。 他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医生赶紧看,然后就又闭上了眼睛,微微皱着眉头,继续揉自己太阳穴。 医生见他不悦,就低头认真地给喻兼而检查起来,出声询问时用的英语。喻兼而坚持用丹麦语回答,医生没说什么,傅椎祁也没再说什么。 傅椎祁不出声发火这让喻兼而有些不习惯,趁医生没注意的时候默默瞅一眼傅椎祁,发现对方好像是已经睡着了,手没再揉按太阳穴,停在那里支撑着脑袋,闭着眼睛像是静静地睡着了。 傅椎祁安静睡着的样子,恍惚间和多年前在车里睡着的样子重叠了。 喻兼而猛地回过神来,急忙看了眼医生,见医生低着头在手机上记录着什么,大概是没看到自己刚才的神色,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74章 医生记录完, 抬起头来看向傅椎祁,却见对方睡着了。 他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来, 压低声音对喻兼而道:“喻先生,我先走,回头再联系傅——” 他话还没说完,背后就传来了傅椎祁的声音:“检查完了?” 这声音里带着些半睡半醒的模糊嘶哑,听得出来很困,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呵欠。 喻兼而循声看了他一眼,飞快收回了目光,傅椎祁都没察觉自己被看了这一眼。 医生回过头去说:“不早了, 我等下微信上跟你说, 你先休息吧。” 傅椎祁从沙发椅上起身, 伸了个懒腰, 走过来床边, 瞅了瞅喻兼而的石膏腿,说:“就在这说吧,说完我送你。” “可别。你酒驾啊?”医生忙说, “你不怕我还怕呢。” “你想我还不想呢。”傅椎祁道,“我送你到停车场, 你自己开自己车回去。想什么呢?” 喻兼而眼睛看的别处,看似心不在焉,耳朵却一直听着他俩说话。听起来两人挺熟的。 医生笑笑,不再说废话, 说起喻兼而的腿来。 先前傅椎祁已经把喻兼而在医院拍的片子发给了他看, 情况也都说过,他和那边医院的意见一致, 确实没大碍,养养就好了。 今天让他来看,主要是傅椎祁怕长途劳累,或者一不小心碰着了,令喻兼而的腿伤上加伤。现在他看过了,没事儿,继续小心伺候着就好。 但他心里其实有点嘀咕,暗道又怕把人碰着了累着了,又不让人在医院里好好休息,非得带在身边跑,这是什么毛病呢…… 旋即想到刚刚喻兼而把他当傅椎祁,问是不是又讨打,心情越发复杂了。 咋说呢,本来他觉得傅二在家总挨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老外的打,挺让人震惊的,可联想到傅二的行为,又觉得委实是欠揍,咳咳。 医生没多留,说完就要走,让傅椎祁不用送。 但傅椎祁还是送他到了电梯里,本来还要送下去,医生坚持不必,看着他那眉宇间满是困乏的样子说:“你都这样儿了,赶紧休息去吧,都是熟人,没必要讲这客气,反倒显得疏远。而且你又不是不给钱。等等,你不会是想跟我讲人情不给出诊费吧?” “……” 他都这么说了,傅椎祁就没再坚持,也没啥心情和他开玩笑,给他按了电梯让他进去,看着电梯下去了才转身回套房。 喻兼而还靠着床头坐着,听到动静,抬眼与傅椎祁对视。 傅椎祁先移开了目光,表情淡淡的,一言不发,自顾自拿了换洗的衣物进浴室,喻兼而听着水声,回想着刚刚傅椎祁坐在沙发上睡着的模样,以及……一些事情。 还没想完,傅椎祁就洗完出来了,脑袋上搭着半湿的毛巾,抬起手按住,敷衍地擦了几下,走到床边时随手将毛巾往床头柜上一扔,头发还湿漉漉的满是水汽,就这么往被子里钻。 喻兼而嫌弃地说:“你头发是湿的。” 这下子轮到傅椎祁摆烂了,他充耳不闻,脑袋往枕头上一枕,原本洁白干燥的枕头上便出现了一大片水印。 喻兼而重复了一遍:“你头发是湿的。” 傅椎祁有了回应,但还不如不回应,他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听不懂丹麦话~” “我说的是中文。”喻兼而道。 傅椎祁报复心极强,怼道:“你不是不会说中文和英语吗,只会说丹麦话,那现在你就是说的丹麦话,我听不懂。” 他觉得自己报复回去天经地义,今天自己的脸都被喻兼而丢完了。 先前喻兼而把他脸打肿,虽然他采取了急救措施,但还是有点儿痕迹,晚上去吃饭被人发现,好一顿文章一作,一唱一和地调侃他,搞得他很尴尬,主要还是在傅人杰和傅斯颐的面前尴尬,那一刻他生吃了喻兼而的心都有。 回来后,喻兼而又在他熟人面前说什么“是不是又想挨打”……简直了。 那一瞬间,不止熟人惊呆,傅椎祁都惊呆了。这家伙在说什么啊?这话说得好像他整天挨打似的!别人听见了得怎么想他啊? 他还不便在熟人面前辩解,那就反而显得他心虚似的。 故意的,喻兼而绝对是故意的,这个小坏蛋。 但他现在没劲跟喻兼而计较,先睡觉,他真困了,困得要死,而且前几天都没好好睡。 他感觉自己要碎掉了,但他不能碎,他一碎,喻兼而肯定直接拿簸箕把他装了倒垃圾桶。不能说喻兼而不在乎他碎不碎,估计是巴不得他碎。 到底谁说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啊,这世界上真是充斥着谎言。 傅椎祁伤感起来,喻兼而又催了几声,他都不再回应了。 喻兼而见他一动不动地装死,便去推搡他,他还是不动,甚至没多久发出了熟睡着了的略微有些重的呼吸声。 喻兼而推着他肩头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垂眸望着他的睡颜,即便睡着了,眉头都微微皱着,看起来有点忧愁的感觉。 喻兼而手指蜷缩了一下,收回了手,可视线却没有收回,依旧望着。 又和那个时候的影子重叠了。 那时候,其实后来他还遇到过傅椎祁几次,不过有的可能连傅椎祁自己都不知道。 比如,有一次画展,画家是他朋友的家人,他和其他朋友去捧场,同时帮帮忙,他回休息室拿点东西,出来转过拐角,一眼瞥见傅椎祁,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本能就嗖地一下退回拐角后面,背靠着墙,吓了一大跳,心脏直跳。 反应过来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躲。虽然……但也没什么好躲的啊。 他继续抱着怀里的纸盒,转过头去,小心翼翼地从墙角露出半张脸,偷看傅椎祁。 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FuZhuiQI是哪三个字了,超好看的中国字,每一个都方方正正的。 喻兼而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可能不是怕看到傅椎祁,是怕看到傅椎祁身边的喻利知吧…… 不过据他观察,傅椎祁好像是独自来的,身边没有同伴,慢慢地欣赏着画廊里的每一个作品。 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丹麦,但肯定不会是来找他的吧,估计就是闲了来旅旅游,反正近,又或者有别的事。 喻兼而有好几次想大大方方地出去打招呼,却又没有这么做。 之前他托了喻利知送吃快餐得的小玩具给傅椎祁,其实……其实当时他心里暗戳戳地幻想过。 比如,傅椎祁会给他发个邮件,或者在哪里加个关注或好友,跟他说:“谢谢,我很喜欢,居然被你发现了我想要这个,你好细心哦。” 完全没有。 喻利知只在事后跟他说了一句傅椎祁挺喜欢的,没有说更多,再没提过了,这件事就仿若一颗石子投入海里,只有一瞬间的很小的涟漪,随即就归于沉寂。 虽然东西确实不值一提,可出于礼貌也应该说一下呢…… 少男怀春,被泼冷水,他黯然了好久。好不容易才释怀,如今又遇到了。 喻兼而乍一想起这事,愈发不愿意出面和傅椎祁打招呼了。傅椎祁那么讨厌他的样子…… 他就只是暗中观察。 傅椎祁在一幅画前停留了很久。 这幅画不是主要展览作品,挂在很角落的地方,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在它面前驻足多看,这是画家很早期的作品,技巧和构图构思都有些浅薄稚嫩。 画的场景很普通日常,就是大雪夜的圣诞节,一家人围着壁炉在过节,大人们有的坐在沙发上聊天,有的在分发热饮,有的在看向孩子,孩子们有的在拆礼物,有的趴在窗边看雪,婴幼儿趴在地毯上和猫咪玩。 画的对面有可以坐的椅子,主要是给画展的工作人员累了稍作休息之用,但看展人也可以坐就是了。傅椎祁就坐在了那里,一直出神地看着这幅画,眉头微微凝蹙,浑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 傅椎祁坐了多久,喻兼而就看了多久,直到傅椎祁起身离开。 …… 喻兼而一直觉得傅椎祁变丑了,可此刻来看,似乎没有变,可能只是表情管理和言语管理的影响而已。 就算是天仙,一旦刻薄和发疯,也很难让人觉得好看,喻兼而觉得好看是一种心理上的审美感受。 喻兼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忽然回过神来,又伸手去推傅椎祁的肩,开口时声音温柔缓和下来,轻声地说:“傅哥,你先别睡,把头发吹干。我现在不能自己去拿吹风机,你拿一下,我给你吹。不然明天醒来你脑袋肯定会很疼的。” “……” 大概过了七、八秒,傅椎祁后知后觉似的半睁开眼睛,狐疑地看喻兼而。他有点怀疑自己刚是在做梦,出现幻觉了。 不然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又这么关心他了?就像以前一样…… 说是以前,也不过是数月前。 就在那时候,喻兼而对他说话还温温柔柔的,黏黏糊糊的,叫他傅哥,听他的话,关心他。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那时候他俩办完事儿,喻兼而还会给他搞清洁,这把他都给震惊到了。 按理说完事儿了他该给俩人清洁下,但他那会儿舒坦极了,从外到内都很放松,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只想搂着人睡觉,索性寻思着睡一觉醒来再说别的也不迟。 可他刚要睡着,迷迷糊糊间就感觉到喻兼而爬出他的怀抱下床去了。 他当时就有点不高兴。任谁本来怀里暖烘烘抱着个香喷喷的宝贝,突然一下子空了凉了都得不高兴。 但他以为喻兼而是去上厕所,或者嫌不舒服要去洗个澡,就没发火,正继续躺着,喻兼而回来了,开始给他清洁。 他没睁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想看看小家伙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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