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难受。”喻兼而依旧看着他,轻声说。 “生病哪有不难受的,这也跟我犟?” 傅椎祁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温柔得像是穿越了时光岁月,这让喻兼而的思绪有些缥缈。 他记忆里也有这样的声音,也是在他不舒服的时候对他说:“生病哪有不难受的。” …… 喻兼而发怔的样子宛如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呆瓜,傅椎祁轻叹了一声气,不轻不重地推着他的肩膀:“好了,睡吧,躺下去,听话。都烧傻了。” 小呆瓜回过神来,顺从地躺了下去。傅椎祁给他盖上被子,转身就要出去,被他叫住了:“傅哥。” 傅椎祁扭头看他。 大概是发烧的缘故,喻兼而的脸色苍白,眼睛却红红的,跟只小白兔似的。 这只小白兔两只手扒着盖到下巴的被单,指尖搭在外头,轻轻地捏住布料,假装随意地问:“傅哥,你的办公室里为什么有床啊?你又不加班。” “……” 傅椎祁一下子就听出了喻兼而的意外之意,哭笑不得。谁生病了话比平时多这么多的啊?还突然来了这么大的醋劲。 他没忍住直接笑了,没好气地故意说:“睡杨复,行了吧?” 然后他就眼见着小兔子的眼睛越发的红了,还湿润起来,瞅着像是想哭。 不是吧,这也信?! 傅椎祁已经是故意挑着个看起来最离谱最不可能的说了,这也能信,就只能说明真的脑子已经烧傻了。 唉,本来也是,干嘛逗个发烧的病人,确实不应该。 念在小家伙生病,病人不能胡思乱想,傅椎祁马上在心中自我检讨,然后在嘴上补了真相。 “这一层都这格局,杨复我估计你也不信,周燕你总信了吧?她那屋也有个这。我们都老总了,还不能把办公室搞舒服点?不加班我睡午觉行不行?说起来我之前去你黎总办公室,是不是有道门?说不定那后面也是个床。” 喻兼而昏昏地听着,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可是,同样的小房间,同样的床,不同的人用来做什么不同的事,可就说不一定了。就像西地那非可用于肺动脉高压,但大部分男性都是用它治阳痿。 喻兼而腹诽着,终究没说出来,闭上眼睛睡觉。他真困了。 傅椎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从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中判断他睡着了,这才出去。刚出去没几分钟,他买的药和午饭就都送到了。 傅椎祁倒了杯温水,拿着药和水回去内室,小声叫喻兼而起来吃药,吃了药再睡,好得快。 喻兼而刚睡着就被叫醒,但其实没醒,甚至比刚才更迷糊了。 他闭着眼睛被傅椎祁硬拉起来,在他怀里小动作蹭来蹭去,细声细气地撒娇和抱怨,一句话都组不成,不是哼哼就是唧唧,还有就是嗯嗯,从嗓子眼儿里小声地嗯,还带波浪号。 要是来个不知情的,得以为傅椎祁怎么坏地欺负他了呢。 傅椎祁被他这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拿着药和水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甚至身体都有点僵硬。 过了会儿傅椎祁飞到天外的灵魂才归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柔声哄:“行了别哼了,赶紧吃,吃完就不吵你睡了。刚刚要你睡不肯睡,现在又不肯起,你可真是……” 好烦啊,又开始碎碎碎碎念,怎么就这么喜欢碎碎碎碎念,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是不是被掉包了啊?还是被魂穿了? 喻兼而越想越生气,抬起手想捂住那张毁人设的嘴。 他闭着眼睛,又没力气,手软绵绵地落在了傅椎祁的脸上,他只能顺势使劲儿把脸往外推。但这劲儿使了就跟没使似的,倒显得更娇了。 傅椎祁被这小绿茶娇得口干舌燥找不着北,乍一看到自己手里的杯子,差点儿举起来把水自己给喝了,嘴唇都挨着杯口的边儿了才猛然意识过来。 “……喝水!吃药!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勾引我呢?你可真是……”傅椎祁义正词严,“我又不是姓陆的那变态。” 喻兼而迷迷糊糊没听清他具体说什么,就觉得他语气不好,不高兴地捡着关键词回怼:“你就是变态……” “我操,我是变态……行行行行,我是变态,行了吧?”傅椎祁看他这意识不清的样子,自暴自弃道,“赶紧吃药喝水,弄完睡觉,不然我现在就变态给你看。” 喻兼而还是没听太懂,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出他服软了,自己就也软了下来:“不要变态……” “你吃不吃药?再不吃我真变态了啊。”傅椎祁胁迫道。 喻兼而沉默了几秒,在他怀里又扭了几下蹭了几下,这才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还发出了“啊……”的声音。 “……小学生啊你?还‘啊’。” 傅椎祁一边嫌弃,一边把药往啊着的嘴里一塞,喂水。可算是把这事给干成了,把人放回去躺好,单手扯过被子盖好,正要转身走,却发现走不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一条胳膊被喻兼而抱住了。 这会儿,喻兼而闭着眼睛乖乖巧巧地睡着,但抱着傅椎祁胳膊的手怪有劲儿的,傅椎祁随便抽抽居然没抽出来。 “你是不是装睡呢?”傅椎祁质疑。 喻兼而没给他回应,很快呼吸声就匀称下来,似乎进入了深度睡眠。 “有时候真怀疑你就是故意的。”傅椎祁小声说着,只能顺势坐到了床边,心情复杂地盯着喻兼而。 喻兼而突然生病,他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还是因为自己,因为和自己吵架了,冷战了,情绪波动。因为自己不回家,想自己想的。 ……怎么看都觉得像是自作多情。更可能是因为那垫内增高的肉麻月光。 直播的时候很多弹幕提那货,估计喻兼而看到了,这小家伙平时就不爱说话不爱玩,什么都闷在心里,闷多了,闷沉了,可不就闷出病了吗。 说不定,这一刻喻兼而怀里抱着他的手臂,梦里见的是那货,还以为是那货在身边陪着呢。 这么一想傅椎祁都感觉胃酸要上涌到他喉咙眼儿里了。 就在他要呕出来的前一秒,他听到了微弱的一声妈妈。 傅椎祁:“……” 呕吐暂停,再听听。 喻兼而是丹麦语叫的妈妈,而且是小孩子的用语口吻,加上生病,声音黏黏糊糊的,可怜兮兮的。没多久,他又梦呓地叫了声妈妈。 “……” 傅椎祁无语地盯了他半天,渐渐想通了。叫妈妈总比叫内增高强。 眼看这小妈宝没过半分钟又叫妈妈,傅椎祁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装起他妈来,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他脑袋。 见鬼了,他根本不知道亲妈在这种时候是不是这么搞,他反正没经历过。 和他一个圈子里的那些二代三代,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有些人打小也没亲妈细心照料,但再不济他们有保姆当平替,傅椎祁连个正常保姆都没有,再退一步,甚至连条狗傅人杰都不让他有。 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发高烧,实在没人没东西依赖,就抱枕头,但没枕头睡着难受,他就改而抱自己的书包,虽然硬邦邦的,没条件也没辙,只能凑合代,反正最后还是坚强地捱过去了。 他好像……好像也叫过妈妈,好像没有,记不清了。但反正叫了也是白叫。 嗐,怎么又想起这些了,想了又有什么用,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病得东倒西歪没人管的弱鸡了,现在他要是病了,但凡放出风声去,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来睡他病床底陪夜。 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没几个真心实意盼着他好的,都不是冲着他这个人,只是冲着他的可利用价值。 可要细说起来,他这算是矫情。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人之常情罢了。 他却总是会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得到超乎寻常的一份感情的贪婪的欲望。 这样是不对的。当年喻利知就是被他这可怕的贪婪吓跑的。 没人会给他,也没人能给他,他应该尽早治好自个儿这毛病。
第42章 傅椎祁正走神, 突然又听到了一声妈妈。 “……” 他回过神来,垂眸看着小妈宝,扯扯嘴角, 自己也说不清具体含义地轻笑了一声。 看这小东西的样儿,应该和他不同,虽然可以说是单亲家庭,但估计比不正常的双亲家庭好多了。他妈妈应该很爱他吧。 傅椎祁说不上心里是羡慕还是不羡慕,他已经这岁数了,同龄人里都有当爹的了…… 他想到这里,视线不自觉地往下扫了扫。 还好他是同性恋,不然他可真怕自己哪天突然脑子短路让喻兼而给他生一个, 那也太造孽了。 这么一想, 一个人能抵抗住生物繁殖本能和社会规则的压迫、坚持负责任地不乱生孩子还挺不容易的。 操, 想啥呢, 真脑子短路。 傅椎祁急忙把自己的脑子修好, 勉为其难地继续装妈给喻兼而摸脑袋顺毛。 如果装得不像,那他没办法,尽力了。他看电视电影都是直接跳过阖家欢乐父母慈爱的情节, 看了烦。这会儿委实是没有素材。 还好,他好像误打误撞的还是蒙对了套路, 他摸了这几下,喻兼而的脑袋动了动,好像很舒服,猫崽子似的亲热地蹭, 又含糊着叫了声妈妈, 这回声音比之前好多了,之前带着哭腔, 这会儿甜丝丝的像个泡在蜜罐子里的小孩儿。 傅椎祁估摸着喻兼而童年应该是很幸福的。 虽然他没见过喻兼而的妈妈,认识喻兼而的时候对方已经不是童年了,但他能猜。不幸福的童年应该很难养出这样的小孩。 他想起了自己头一回见到喻兼而,那会儿小家伙才十多岁,跟在喻利知的身后,文文静静的,一双小鹿似的眼神很清澈,很单纯,有点认生,却不露怯,恰到好处的腼腆,模样很乖。 他妈妈要是不那么早过世,他得多幸福啊。傅椎祁这么想着。 漫无目的地想了不知道多久,傅椎祁的肚子突然叫了两声。 他猛然想起自己一直没吃午饭。这也就算了,不吃也没什么,关键是他想上厕所,上午喝太多水了。无语。 他瞥一眼已经挺久没叫妈妈了的熟睡的喻兼而,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往外抽。 刚抽出一点点,喻兼而又猫崽子似的叫妈妈。 妈妈也得上厕所啊!屁股都坐硬了! 傅椎祁无奈地想了想,还好带着手机呢,就呼唤起左助理来,问:你上回年会抽中的那娃娃还在不在?干净吗? 左助理很快回复:在,干净,我一直放在抽屉里。 傅椎祁便道:拿过来给我 左助理二话没说,打开抽屉拿出娃娃就去了傅椎祁办公室,进去没看到人,就进了内室,果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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