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妈妈又去聊衣服,“你要是喜欢穿肥的,我也给你买大码,别成天占着小徐的衣裳穿,脚脖子都露着。” 徐柏樟:“没事妈,我喜欢穿清溏的衣服,不嫌短。” 柳思妍:“没事阿姨,清溏也喜欢穿徐医生的衣服,不嫌长。” 于清溏:“……诸位,可以吃饭了吗?” 在此之前,于清溏对和父母同住没概念,这次回家,深刻认识到分住多么刻不容缓。 白天相敬如宾,到了晚上还得像做贼,抱一下都成奢侈。 连住的第五天,父母终于“放人”。回家放下东西,他们又马不停蹄赶到下一个地点。 徐柏樟没说见谁,于清溏也没问。 车开了七八公里,停在别墅前。 于清溏:“今天要拜访的,是朋友还是长辈?” “长辈,非常重要的老人。” 于清溏下车,见他两手空空,“不带东西会不会不合适?” “他很廉洁,不喜欢那些。” 大门打开,中年女性站在门口,“徐医生来啦,老爷子早盼着您了。” “嗯,冯阿姨好久不见。” 看样子,应该是家中的保姆阿姨。 “老爷子,徐医生来喽。”话到一半,冯阿姨的眼睛落在了于清溏那,“您瞧着眼熟。” “阿姨您好,我是于清溏。” “噢,知道知道。”冯阿姨很兴奋,又对着里面喊,“老爷子,徐医生还带着名人来的。” “听到了,知道了。” 越过保姆阿姨,在她身后两米处,站着位头发花白,留齐胸胡子的老人。对方昂首挺拔,身体很硬朗,穿着件熟悉感非常高的白色练功服。 于清溏合理猜测,“这位老人,不会是……” “老头!你想传播中医找你儿子霍霍去,别折腾老徐。”钟严的声音在身后,带着股姗姗来迟的火气,“他好不容易松了口,你要是再敢霍霍,我跟你没完!” 老人的胡子要吹起来,“你这臭小子,除了气我还会干什么!” 种种迹象都印证了于清溏的猜想,他不尴不尬问徐柏樟,“这位不会是钟医生的爷爷,钟院长吧?” 徐柏樟点头,“他们平时就这样,别见怪。” 于清溏:“……“” 是挺怪的,欢喜冤家似的。 徐柏樟强行被钟严扯走,“我先给你洗洗脑,省得你又被老头忽悠了。” 钟严扯着徐柏樟,远远对着于清溏说:“于老师,展现你实力的时候到了,用你的名嘴劝劝老头,让他少霍霍老徐。” “成天跟着魔似的,什么都听他的。”钟严把人使劲往楼上拽,“真该让老梁给你换个脑子!” 徐柏樟挣脱不开,对了于清溏满脸无奈,“等我。” 三楼卧室的门闭紧,钟严坐进转椅,“你今天过来干嘛?” 徐柏樟靠在书桌前,“看望我老师。” 钟严不信他的说辞,“你脑子是不是有坑,你想去哪、想什么时候去,关老头什么事,多此一举干什么?” “他是我老师,我想征求他的意见。” 钟严:“他还是我老师呢,你看我什么时候听过?” “你是你、我是我,不用相提并论。” “行行行。”钟严深呼吸都压不住火,“他要是不同意呢,你打算怎么办?” 徐柏樟:“我会综合考虑。” “你考虑个屁!”钟严撸起袖口,“徐柏樟,心外对你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知道你今天抽什么疯……” 徐柏樟打断他,“我懂你的意思,也知道你为我好,我有自己的想法。” “行行行,我闭嘴行了吧。”钟严烦得要命,起身开门。 “你去哪?”徐柏樟拦住他。 “给老头洗脑,让他少忽悠你。” “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让他省省心。”徐柏樟把车钥匙递给他,“回去吧。” 钟严不情愿接下,“老徐,麻烦你考虑考虑自己,到底什么才是你想要的。” “嗯,我知道。” * 一楼茶室,安静清幽。 于清溏转向老人,“钟院长。” “不在医院,叫爷爷吧。” 于清溏微微颔首,“好的,钟爷爷。” 钟院长没有威严和距离感,他递来杯茶,“尝尝。” 于清溏双手接下,熟悉的味道,“柏樟也会给我泡,像您泡的一样好喝。” 是养生茶,口感甘甜,补气和胃。 钟院长仰头笑,捋了捋胡子,“你知道他带你过来的目的吗?” 于清溏摇摇头,“他没和我说。” “小徐这孩子知恩图报,又认死理,我当他是孙子,他把我当老师、当恩人。”钟院长说:“当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喜欢征求我的意见。” “他中医是和您学的?” 据于清溏所知,获取中医资质的方式有两种。除了传统的高等教育,也可选择中医师承,通过拜师的方式,来获得中医理论,这种方式比常规教育的认可度更高。 钟院长:“柏樟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也是最有出息的。” “当年是您让他转到中医科的?” “不是我当年给出建议,如今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将听不到徐柏樟的名字。” 钟院长很骄傲,“他果然没让我失望,短短几年,就稳住了脚跟。西医铺天盖地的时代,还能把中医发扬光大,不容易啊。” “儿子和孙子靠不住,柏樟是唯一懂我的人。” 于清溏突然理解了钟严所做的一切,包括他的不算礼貌和大惊小怪。 年迈老人眼睛里有光,梦里念的、心理想的,也只是找到个传承人。 徐柏樟是心外的唯一,在钟院长眼里,他又何尝不是唯一。 徐柏樟曾和他提过,博士毕业前夕,他在唯恐心理报告单,钟院长却绝对信任,他叫回国。出事以后,也是钟院长帮他摆平,又让他转到中医科。 没有钟院长,可能早就没有了徐医生。 这份情谊,太难割舍了。 面对花甲老人,于清溏也无法开口。 他有点后悔,那晚睡前不该对徐柏樟“威逼利诱”,要他先答应自己。 徐柏樟的出现打破了沉默,他坐在于清溏身边,在红木桌下牵住他的手。 满手心的汗,让徐柏樟稍有担心。 他给钟院长倒茶,“在聊什么?” “家常罢了。”钟院长说:“那个臭小子呢?” “我让他回去了,省得在这儿叽叽喳喳,惹您心烦。” “还是你了解我。”钟院长捋胡子,“那小子跟他爸一个样,除了气我,什么都不会。” 徐柏樟:“三十多年了,您还不了解他?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和您最亲。” “罢了,亲不亲的也是自己孙子,还能怎么办。” 气氛短暂沉默,徐柏樟给钟院长倒了茶,又给于清溏倒。 众人喝完,徐柏樟继续倒,场面很和谐,但又很不自然。 钟院长打破沉默,“你今天过来,就是给我倒茶的?” “不是。”徐柏樟左手在下面,捏住于清溏的手心,“还没和您介绍,这位是我……” “行啦,我看新闻,小严也没少念叨。” 徐柏樟止住嘴,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柏樟,你怎么想的?”钟院长瞳仁不见底,“想回去吗?” 于清溏能明显感到,徐柏樟拉他的手在收紧。 徐柏樟:“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先说你的真实想法。” 作为旁观者,于清溏像被塞进了真空环境,全身因感受不到压强和空气而急速收紧。 于清溏的手心还在渗汗,指尖按进徐柏樟的掌心里,就听到他说:“我想回去。” 钟院长:“想回就回,还问什么?” 胸腔灌入空气,终于能大口呼吸。 徐柏樟的手还在无限收紧,“可是,传承中医是您的梦想。” “那是我的梦想,和你有什么关系。”钟院长说:“心外是你的梦想,你该追你的梦去。” 徐柏樟:“可是……” “孩子,我把你当孙子,不只是传承人。你喜欢就去,没那么多可是。” 手掌稍稍放松,又十指紧扣。 徐柏樟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谢谢爷爷,我永远热爱中医。” 吃过午饭,和钟院长告别。 于清溏坐在副驾驶,问出了他怀疑很久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拜钟院长为师的?” “大学的时候。” “因为钟医生认识的?” “不是,我后来才知道他是钟严的爷爷。” 对徐柏樟来说,心外的梦想,中医就是爱好。他人生中第一本医学书就是《黄帝内经》,那会儿年纪小,大多看不太懂,也不妨碍他研究。 上了大学,在大部分人眼中,中医和西医间有非常厚的壁垒,徐柏樟并不这么想。他申请了中医第二学历,有幸上了钟院长的选修课。 那个人人只想混日子、修学分的课程,只有徐柏樟听得认真,有幸获得了钟院长的器重,成为了他的传承人。 于清溏:“钟院长没有别的传承人吗?” “不多,真正意义上的就三个。” 于清溏:“其他两个呢?” “一个钟严,还有一个是钟严的爸爸。” 钟严就不用说了,于清溏又问:“钟严的爸爸不从事医学?” “从事,他爸在骨科方面是领头人,开了一家规模不亚于省院的私人医院。” 于清溏在心里竖大拇指,“好厉害,钟医生也算医学世家了吧。” “不止,他妈是牙科院长,你应该很熟悉。”徐柏樟说:“双禾口腔。” 于清溏:“……” 陈女士的假牙就是在那儿装的,又贵又好,又爱又恨。 徐柏樟又说:“他舅舅是省院泌尿科主任,表姐在儿科,表弟目前在医大读博。” 于清溏:“真·医学世家。” 徐柏樟叹气:“就是没一个人愿意继续学中医,帮老爷子传承。” 于清溏抓住他的手,“好啦,忘了钟院长怎么说的,自己的梦想要自己守。” “我知道。”徐柏樟发动汽车,“回家?” “不。” “去哪?” “追溯青春,实现我们的梦想。” “什么?” 于清溏说:“那天在报告厅你说的我都记得,当年我们连线时的承诺,你答应我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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