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枝脸上露出个无害的微笑,可下一秒,刀便毫不含糊挥了下去,刀尖穿破手掌,将豆喜的右手狠狠钉在地上。 “啊啊啊啊——”殿中霎时响起杀猪般的叫声,豆喜疼得来回翻滚,手掌下立时漫延出一团血泊。 陆凭脸色瞬间煞白,他跌跌撞撞走下龙椅,拉着宋九枝的衣裳劝道:“皇后,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刀拔出来。” “陛下,这叫豆喜的太监竟敢离间陛下与王爷的感情,这般心思不正,自然要惩治一番。” 宋九枝一手拦住陆凭,一手掐起豆喜的脖子,就这么单臂将人拎至半空,可豆喜的手掌偏偏还连在匕首上,两相拉扯下,疼得人几乎晕过去。 “皇上,救救奴才……” 宋九枝无视豆喜的呼救,他笑着看向陆凭,“只要陛下开口说一句赐死,臣便会立刻动手,掐断他的脖子。” 陆凭神情恍惚看着宋九枝,却觉得那原本温暖和煦的笑愈发阴冷。 “皇上,皇上救救奴才啊!”豆喜那只完好的手朝陆凭伸去,双脚在地上乱蹬,眼看着就要翻白眼。 陆凭心软,却又不敢自己拔那把刀,只得去求宋九枝,“宋九枝,你快些放了他,朕会好好抄书的。” 宋九枝笑笑,果真松了手。 豆喜像只破麻袋一般摔在地上,陆凭赶紧凑上去。 “皇、皇上……刀、刀……” 豆喜不断示意,陆凭又扬起脸看向宋九枝,脸上多了两行泪,“宋九枝,你快些把刀拔了。” 宋九枝盯着陆凭哭红的双眼,笑容渐渐消退,他俯下身去,一个用力,将匕首拔了出来。 就在陆凭松了口气时,宋九枝从身后凑了上来,将带血的匕首塞进他手中。 黏腻的触觉叫他浑身发颤,他想把匕首丢了,却被宋九枝牢牢握住。 他甩不掉,于是又去哀求,“宋九枝,你松开朕。” 宋九枝头颅微低,抵在陆凭肩头,在他耳边轻声哄着,“陛下,王爷才是陛下的血缘亲人,若是想害陛下,早在二十年前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这太监定然是受了他人指使,才来故意挑拨,既然如此杀了就是,陛下为何要替他求情?” 豆喜抱着自己的右手,身子不停冷颤,意识渐渐模糊,“皇上,奴才没有……奴才是为了皇上……” 陆凭用力挣扎起来,可在宋九枝面前犹如螳臂当车,毫无效用。 宋九枝牵着陆凭的手向前,缓缓抵在豆喜的喉咙上,“陛下这般软弱怎么行?不如臣来教陛下。” 意识到宋九枝要做什么,陆凭拼命尖叫,“你放开朕!放开朕!” 可已经来不及了,刀身倏地没入喉咙,地上的人挺着胸膛抽动几下,渐渐没了生息。 陆凭吓傻了,他大张着口,身子软塌塌地倒下去。 宋九枝将人揽进怀中,稍稍偏头,在那湿润的鬓角上轻轻啄吻,带着夸奖的意味,“陛下做得很棒,像这种不听话的奴才,就该赐死才对。” 【作者有话说】 陆寂的疯:凌迟,一天割一刀,割不死就继续割,但不能叫谢微星知道我这么变态。 宋九枝的疯:陛下,我来教你怎么杀人。 谢微星的疯:谁敢动陆寂我跟他拼命。 都疯啦!都疯啦!哈哈哈哈! ◇ 第76章 离羽翼幼鸟独飞,铁三角行侠仗义 陆凭像只跳出水面的鱼,他抻着脖子喘息,可只有一点稀薄的空气挤进胸肺。 窒息感逼压下,情绪在某个临界点彻底崩溃,无声落泪骤然转为嚎啕大哭,持续整整两盏茶的时辰才渐渐停歇。 当天夜里,陆凭便发起高热。 消息传来时,陆寂刚迈出大理寺狱的窄门。 “王爷,宫中来信,豆喜公公意欲谋反,被宋九枝一刀杀了,皇上似乎也在,回去就病了。” 听说宋九枝竟敢当着陆凭的面杀人,陆寂脸色铁青,他顾不及回摄政王府,直接转道进宫。 陆凭这次烧得厉害,眼睑不停跳动,人也时不时抽搐一下。 太医署太医倾巢出动,裴松芝早有经验,只看过一眼便有了论断,“回王爷,皇上这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了。” 陆寂牵起陆凭的手,虽已被人擦洗过,可指甲缝中还是能看见些许乌黑的血渍。 他缓缓起身,瞥向跪在一旁的宋九枝,沉着脸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宋九枝挺直腰背,笑着看去,“回王爷,陛下舍不得动手,臣便亲手教陛下,如何杀人。” 殿中安静一瞬,而后响起“啪”的一声。 宋九枝被一巴掌打得歪倒,头上的凤钗也不知去处,一头青丝如瀑般散开。 他活动舌尖,轻轻顶了顶麻木的侧脸,再回身时依旧面带笑容。 “王爷总不能一辈子都护着陛下,生在羽翼下的幼鸟永远学不会飞,不狠心推一把,陛下永远都不会长大,王爷也该放手了。” 陆寂垂眸睥睨,“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教皇上杀人,竟敢对着本王指手画脚?” 那一巴掌力道过大,宋九枝好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陆寂扫过一眼,愈发厌恶。 他厌恶宋九枝,厌恶宋九枝不分场合的笑,厌恶宋九枝能叫谢微星另眼相待。 果不其然,宋九枝下一句话便是将谢微星搬出来,“王爷,这正是谢前辈的意思。” 陆寂嗤笑,“既然是他的意思,那你就该知道,萧远桥和殷钊舍命换来的江山,决不能毁在本王这里,就算本王背负千古骂名,也不会随意相让。” 这天下是谢微星用两条命拼来的,他怎么敢丢给一个人事不知的陆凭? 这边陆凭病还没好,摄政王府又差人来报,摇光轩中那位小主子也突然发起高热。 陆寂只觉得焦头烂额,思虑过后,他站起来替陆凭掖了掖被角,吩咐道:“裴松芝,带几个人随本王回摄政王府,其余人好好守着皇上。” 裴松芝连忙点了几个人跟上去。 待一行人走远,宋九枝膝行到陆凭榻前,借着被褥遮挡,轻轻握住那滚烫的指尖。 良久,他凑近陆凭耳边,“会没事的,相信我。” 摇光轩,陆寂还未进门便高声问道:“万有福,怎么回事?” 万有福小跑着跟在陆寂身侧,额头一片热汗,“回王爷,小公子早早便歇下,老奴本想喊小公子起来吃些东西,这一瞧,哎哟人已烧得烫手!” 陆寂走到床前,伸手往谢微星额头上探去,缓缓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太热。 “裴松芝,快些,该施针施针,该用药用药。” 谢微星安安静静躺在那里,针灸都没能把他扎醒。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长安城外那个卖骨头汤的小摊,梦见被牧卿卿赶出家门的谢献书,梦见因借一口水被欺负的程屹安…… 萧远桥不是什么能在宫中长住的性子,每憋几天都要出去溜达溜达。 但他觉得自己溜达没什么意思,于是专门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去勤文殿,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将陆寂从西门伯言手中救出来,转头就带着人去城外玩乐。 起初陆寂还有种逃学的负罪感,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到了小摊便熟门熟路要了两碗骨头汤,又去一旁的芦苇荡折了一把芦苇管来。 外头不比宫中,吃骨髓只能就地取材,可这芦苇管实在是不结实,一块骨头要换十几根管才能吃完。 萧远桥没那个耐心,吃到一半便将骨头丢了。 程屹安就是这时出现的。 他身背箱笼,走到摊主跟前,俯下身去作了一揖,“店家,可否给在下一碗热水?” 那摊主瞅他一眼,见是个书生,便真的舀了一碗热水来。 程屹安又惊又喜,他接过热水,诚挚道谢:“多谢店家,这碗水算我借店家的,往日必会加倍归还。” 听说一碗水还有借有还,旁边响起嘲笑,“哈哈哈,这穷酸书生,一碗水而已,店家,本公子替他结了这碗水钱,不必叫他还了!” 紧接着是几声恭维:“张公子真乃人中豪杰!张公子大义,竟愿意为一个穷酸书生付钱!” 店家笑着摆手,“一碗水而已,不必讲什么借还,公子也无需付账。” 谁知那位张公子却突然变脸,他将碗一摔,趾高气扬走到店家跟前,拿硕大的鼻孔看人,“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本公子?” 店家吓得后退几步,嗫喏着出声:“公子这是做什么?” 见旁人因自己遭了无妄之灾,程屹安挡在摊前,客客气气道:“这位公子,这是我同店家的事,还请公子不要插手。” “哎呀!哎呀!”张公子佯装惊讶,他转身看向自己的两个狗腿子,“你们瞧啊!本公子好心请这书生喝水,他竟嫌本公子多管闲事!” “真是狼心狗肺!张公子,我们帮你出出气!”说罢,狗腿子们冲上去,将程屹安推倒在地。 本就不结实的箱笼被几脚踩烂,书和行李散落一地,有人捡起名帖瞧了眼,哈哈一笑,“竟是进京赶考的,你考得过我们张公子吗?” “还给我!”程屹安想去拿自己的名帖,却被直接踹了个仰倒。 看到这里,陆寂率先坐不住,正要起身,却被萧远桥一把拉回座位。 “看我的。”萧远桥给陆寂使了个眼色,将吃到一半的大骨头往张公子头上丢去。 骨头才脱手,角落便站起来一个人,大喝一声:“住手!你们几个怎么好意思欺负一个书生!” 话音刚落,骨头一击即中,张公子捂着后脑勺转过身来,阴恻恻道:“你竟敢用骨头丢本公子!” 那人也不知道哪里飞来一个骨头,他讪讪一笑,声音小了许多,“如果我说不是我丢的,你信不信?” “不是你是谁!”张公子带人转移目标,三个人将角落围起来。 那人也十分识时务,直接抱头蹲下,“莫要打脸。” 张公子一挥手,“给本公子打!就听他的,莫要打脸!” 正待动手,又一块骨头飞过来,将张公子砸了个趔趄。 “谁!”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萧远桥双手掐腰,仰天大笑:“桀桀桀……” 陆寂不解:“你杰什么?” 萧远桥笑够了,才小声回答:“你不懂,书里反派都是这么笑的。” 张公子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你不想活了!竟敢用骨头丢本公子?” 萧远桥毫无诚意道歉:“抱歉啊,你一张嘴那个味儿,我还以为你是泔水桶呢。” 陆寂一时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萧远桥拨开人群,走到角落,高大的身子挡在前头。 张公子将萧远桥上下打量一遍,见他气质不俗,竟生了攀比之意,“嗤,敢说本公子是泔水桶,你又是哪个山旮旯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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