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星喂了鸟又喂了猫,才有空喂自己,刚搁下筷子,青成一脸焦急从外头走了进来。 “谢小公子!” 谢微星双眼一亮,“找到闻廉了?” “还未找到。”青成递上一个荷包,“门房来报,有个小叫花子上门,送了样东西。” 谢微星垂眸,今日这荷包上绣的是人淡如菊。第三封信。 他轻车熟路拆了荷包,纸条上只有一句话。闻廉熟水性。 他扫过一眼便将纸条搁在一旁,随口问道:“王爷呢?” 青成:“还在大理寺。” 谢微星埋怨一句:“怎么天天往大理寺跑?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来吃饭?我去看看他。” 青成正要阻拦,万有福却率先出声,“哎呦谢小公子,咱们王爷自然有的吃,您就歇着吧!” 谢微星也不强求,他摆摆手,道:“可是摄政王府实在无聊,这样吧,你们去司天监,叫小陈大人过来陪我聊会儿天。” 青成同万有福对视一眼,只得应下。 陈其其今日没去司天监应卯,青成转去陈府才将人找来。 见人来了,谢微星连忙迎上去,“小陈大人!” “小谢大人。”陈其其抱拳见礼,扫了眼满屋乱飞的锦雀和那只在桌子上转圈的奶猫,笑道:“小谢大人真是十分有童趣。” “见笑见笑。”谢微星先是将门关了,而后突然托起陈其其的胳膊,带着人往里走去,“小陈大人,事情紧急,实在是对不住了。” 陈其其不解:“什——” 话未说完,谢微星一个手刀劈过去,可怜的小陈大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倒在床上。 【作者有话说】 谢微星:你别给我送这些猫猫鸟鸟的,我喜欢小狗。 卤鸡:不行,摄政王府只能有我一只狗。 案件马上就结束了,明天修文,后天(周四)更嗷~ ◇ 第74章 烈日焦灼剐人命,万尺冰河葬人心 不到半个时辰,屋中响起谢微星的声音。 “今日真是相谈甚欢,既然小陈大人还有事要做,那便改日再聚,万有福,替我送送小陈大人,我就不去了,先睡一觉。” 门“吱呀”一声打开,万有福连忙迎上去,“小陈大人,慢走。” 小陈大人立刻弯下腰,深深作了一揖,他什么都没说,垂着头推拒两下,示意万有福不必相送,便匆匆离开。 从摇光轩出来,每遇上一个人他便弯腰作揖,就这么一路揖出了摄政王府。 刚爬上陈府的马车,还未松口气,身后突然圈上来两只胳膊,急切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你听我说!” “我操你大爷!” “小陈大人”吓得一个激灵,脏话脱口而出,蹿出去老远才停下。 他转过头,同偷偷摸摸躲在马车里的韩子晟对视在一起,视线交汇,两人皆是一愣,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怎么是你?”韩子晟率先反应过来,“你怎么穿着那书呆的衣裳?” 只见小陈大人那身枣红官袍和幞头官帽正穿戴在谢微星身上,从后头看去的确真假难辨。 谢微星反问:“韩将军怎么在陈府的马车上?” 韩子晟老脸一红,支支吾吾:“我、我……你、你管我!” 谢微星总算是看出些端倪,他拉长嗓音“哦”了一声,“你同小陈大人?” “我没有!”韩子晟梗着脖子否认,“不是你想的那样!” 谁知谢微星使劲叹了口气,频频摇头,“这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韩子晟:“……你失望什么?” 谢微星开始忽悠人:“小陈大人方才都同我说了,怎么到你这儿却不敢承认?” 韩子晟一张脸愈发涨红,“他、他都同你说了?” 谢微星又道:“小陈大人向我求助,但你们俩这件事,实在棘手。” 韩子晟憋不住了,上前托住谢微星的双臂晃了晃,一吐为快:“谢灿!你一定要帮帮我!那书呆现在不愿见我,我当真是无路可走了,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同我、同我……同我回韩家。” 谢微星疑道:“小陈大人有自己的家,同你回韩家做什么?” 韩子晟一个大老粗,急得眼圈都红了,才强忍着羞意开口:“我既然同他有了夫妻之实,那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一样都少不了他。” 谢微星一惊:“嚯!” 韩子晟:“……你嚯什么?” 谢微星本以为俩人又在朝堂上闹了不愉快,正想帮忙说和几声,却没想到事情完全反转,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奔去。 他表情严肃,急中生智:“小陈大人心气儿高着呢,怎么愿意跟你回韩家。” 韩子晟六神无主:“那怎么办?” 谢微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句:“莫要着急,这事还需慢慢来,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更重要的事?”韩子晟问完,又立刻反应过来,“等下!为何是我们?” 谢微星勾住韩子晟的脖子,凑近了小声打听:“韩将军在大理寺可有相熟的人?” 韩子晟顺着谢微星的话踅摸片刻,点了点头,“还真有这么个人。” 谢微星连忙道:“那赶紧带我去大理寺走一趟。” “你去大理寺做什么?” “我去见一见梁鸣泉。” 马车中空气仿佛瞬间凝滞,韩子晟恍然大悟,他“蹭”地一下指向谢微星,横眉怒视,“好你个谢灿!梁鸣泉素来与谢家程家交好,他一朝下了官帽官衣,你偷偷潜入大理寺可是要同他私会!” “什么私会?瞧你说话难听的,怪不得小陈大人不愿见你。”谢微星把险些怼到鼻尖上的手拂开,“梁鸣泉勾结张显忠,意欲陷害程大人,这才被关进大理寺,我有件事要问他,问完就出来。” 韩子晟还在犹豫。 谢微星暗暗翻了个白眼:“韩将军有何顾虑?若我谢家有问题,早早便同梁鸣泉一起关进去,你哪能在这儿见到我?”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韩子晟开始动摇。 谢微星:“待从大理寺出来,我帮你跟小陈大人说和说和。” 韩子晟:“一言为定!” 午时三刻,天最热的时辰,谢微星同韩子晟躲在堆积成山的卒衣下头,这才瞒过守门,偷偷进了大理寺。 闷了几天的汗臭味已经发酸发馊,熏得谢微星睁不开眼,他从衣裳堆里爬出来,强忍着要吐的欲望,看了眼正在干呕的韩子晟。 “韩将军,你所谓相熟的人,就是在大理寺浣衣的?” 韩子晟呕得双目赤红,闻言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浣衣又如何?大理寺从上月就不准随意出入,若不是浣衣的,你连大门都进不来!” “上月?”谢微星直起腰,随手捡了件狱卒的衣裳换上,“梁鸣泉昨日才关进来,为何是上月?” “我如何知道?”韩子晟没好气道,他这一个月都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堵陈其其,连朝中闲事都许久没管过,哪里顾得上大理寺的事? 待两人穿戴好狱卒行头,韩子晟又后知后觉琢磨过味儿来,“不对,你下去找梁鸣泉,我去做什么?” 谢微星瞥他一眼,“都已换好衣裳,便随我走一趟吧。” 可这并不是个好差事,韩子晟亦步亦趋跟上,小声念叨:“谢灿,我们不会掉脑袋吧?” 谢微星:“不会。” 陆寂怎么敢砍他脑袋? 砍不砍韩子晟那就不知道了。 大理寺狱专押京中官吏,狱卒每隔一个时辰便要倒一班,刚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两人在门口等了会儿,待上一班出来,才得以下去。 关押官吏的地方到底与其他大狱不同,脚下还算干净,也没什么怪味,只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韩子晟万分警觉,每走两步便要停下来查看一番,再转头时,前头的人已经走出去老远。 “谢灿!”他追上去,声音从嗓子眼里往外挤,“你找梁鸣泉到底要问什么?” 谢微星一步不停往前走,根本没打算满足韩子晟的好奇心。 事情说起来实在复杂,一句话两句话也解释不清。 今日那张“闻廉熟水性”的信息再次印证他的猜想。 ——刺杀木槿失败,从花船后窗跳河离开的正是闻廉。 从景和十七年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都跟闻廉脱不了干系。 他知道从陆寂口中问不出什么,所以干脆来大理寺狱问一问梁鸣泉,那个从后门进程家的人,是不是闻廉。 一个张显忠的人,潜伏在程屹安身边,先是杀害魏书胜以嫁祸程焕章,又于长安诗会刺伤程屹安,在得知木槿下落后,更是冒险上门。 “啊啊啊啊啊——” 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两人脚步一顿,情急之下找了间空牢房藏好。 从铁栅缝隙看去,廊道尽头影影绰绰,有几个摄政王府的熟面孔,而背对他们那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衣,手中拎着一只烧红的烙铁。 谢微星目光微沉。 陆寂怎么还在这儿。 “是王爷。”韩子晟凑上来提醒。 谢微星将食指竖在唇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烙铁缓缓举起,陆寂却迟迟不下手,似乎在精心丈量,好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再将伤人的刑具按上去。 “本王问你,张显忠是如何死的?” 刑架上的人被死死挡住,谢微星看不清脸,只能听到几道“呼哧呼哧”的粗喘和铁链碰撞的细碎声响。 没得来回答,陆寂不再问第二遍,他一声招呼没打,烙铁突然落下。 “呜呜呜呜呜……” 受刑的人已经痛到无力喊叫,反而发出一种如野鬼呻吟般的声音,夹杂着烙烫皮肤的“滋滋”声,在空旷的地牢中越传越远。 听见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谢微星眉头狠狠皱起,头皮也一片片发麻。 张显忠的死也跟梁鸣泉有关? “风炎。” 陆寂将烙铁丢进火中,一旁风炎立刻递上一把形状奇特的匕首。 韩子晟又忍不住凑过去,一字一顿道:“凌、迟、刀。” 谢微星屏住呼吸看向那头。 陆寂只割了一下便住手,有人端着水盆上前,待他将每一根手指都洗干净,又递上一张布巾和一小罐用来搽脸的香膏。 香气夹杂着血腥味,说不出的怪异。 陆寂慢条斯理将香膏搽到手背,低头嗅了嗅,还是不太满意。 而就是这一低头的瞬间,刑架上的人露出半张煞白的脸,待看清那人样貌,谢微星脑袋“轰”地一声炸开。闻廉? 青成不是说他逃了吗?为何会出现在大理寺狱? “风炎。”陆寂又挖出一大块香膏,在手背手腕涂开,吩咐道:“回府去给本王拿件换洗衣裳,别叫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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