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画索性走到花群面前,双手扶着人两边肩膀,把人按进下午他坐过的那把单人真皮沙发里。 “你到底怎么他了?燕绥,央央那么喜欢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得有多伤心难过才会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花群红着眼睛质问。 “你当初为什么打听我?”燕绥问,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面无表情。 “什么?”花群犹豫了一下才问,一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在宿舍说的话我听到了。”燕绥说,眼睛却盯着烟灰缸。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说什么话了?我们说的话多了。”花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斜了燕绥一眼,心里骂人是个神经病。 “他说,我是……”“金主,大款”这样的字眼,燕绥突然就说不出口,还有意义吗?他被这几句话折磨了五年,他也折磨了言央五年。 “噢……我明白了,燕绥你个王八蛋,你是说央央跟你走是看上你的钱?是不是。”花群站起身,定定看向燕绥,眼神里全是冷笑。 花群想起来了,他走之前是去打听过燕绥,想去打听一下人的人品,他不放心言央跟人走,他记得回来还跟言央开玩笑来着,说他以后都不用工作了,人家里有的是钱,还是未来继承人。 “既然你这样想央央,为什么还要带他走?”花群冷冷地问。 燕绥的手伸向书桌上的烟盒,又抽出一根烟,不作声,他当然是因为爱,因为不甘心。 “你就是看央央长得漂亮,想带来这里占为己有的玩一玩,对不对?你家大业大,他就是再怎么能花钱,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是不是?”花群说,他一向口无遮拦。 “花群。”戚画倒是轻柔地喊了一声,又对燕绥说,“别抽了。” “怎么了?我这样说,你也有意见?”花群又冷笑着看向戚画,无差别攻击。 “因为掐头去尾的几句话,你把央央人都逼走了,这五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怪不得我总感觉他不开心,问他,不是说天气不适应,就是说接的稿太多,累了。我他妈还纳闷,他去的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四五年了还没适应天气。”花群说着,仰着头忍泪。 戚画走上前拍了拍花群的肩膀,以示安慰,可这安慰似乎不顶用。 “燕绥,你太过分了,当初你一句让他跟你走,他把刚租好的房子退了,工作不要了,他无依无靠,本来已经可以在苏州安定下来,就因为你一句话,什么都不要了,央央那么喜欢你,我在几万里之外都感觉得到,你一点都感觉不到吗?他用过你多少钱,你也不知道吗?我跟他买个一千块的礼物他都不肯收,吃饭超过一百块就要跟我AA制,走的时候,我怕他来这里一时找不到工作,偷偷塞了两万块现金给他,他又趁我不注意偷偷塞回给我,他是那种爱钱的人吗?他要是爱钱,还轮得到你?他现在走了,卷走了你多少财产?你个混蛋,王八蛋,渣男,不是东西。”花群破口大骂,真替言央不值,替言央心疼。 “我错了。”燕绥终于说话,声音嘶哑,手里的烟已经揉碎,手指骨节泛白,是用了大力。 戚画倒是愣了一下,没想到燕绥会认错。 “呵呵,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你就在悔恨里过一辈子吧,我诅咒你一辈子得不到真爱,你就跟钱过一辈子吧。”花群恶狠狠地说,一屁股重新坐回沙发里,脸扭向一边儿,谁都不看。 戚画看人这样子,很不地道地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 沉默一会儿,还是戚画先开口,“燕绥,你打算怎么办,人肯定是等不回来了。” “我去趟央央老家。”燕绥说。 “什么时候走?”戚画问,“我陪你一起。” “我也去。”花群扭过脸说。 “行。”戚画说,“我现在就订机票。” “言央是哪里的?”戚画一边划拉手机一边问。 “海南。” “海南。” 燕绥跟花群同时开口,互相看了一眼,燕绥是看,花群是瞪。 “这么远,我的妈,飞机要飞六七个小时。”戚画看着手机说,“最早的明天早上八点四十五,其他都是下午六点后的了。” “上午。”燕绥简单地回应。 没一会儿,戚画便定好三张机票。 “你是重庆的?”戚画捏着花群的身份证问。 “你有意见?”花群没好气的说,“你不认识字啊。” “认识,认识,怪不得。”戚画说,完全无视书桌后正陷在悔不当初里的男人。 花群一把从戚画手里抽走自己的身份证,赠送白眼一个,自顾自的出了书房,往门口走去。 “那明天我们在机场登机口汇合。”戚画对燕绥说。 燕绥心不在焉地回了个“好”。 追出门去,花群正盯着电梯跳动的数字,呆呆的等电梯。 “今晚去我家住。”戚画说,不是征求意见,是邀请。 “不去。”花群一口拒绝。 “明天一早就走,商店都没开门,你总要换衣服吧?”戚画说,“海南现在应该也不冷,你穿这身也不合适。” “你家卖衣服的?”花群没好气的问,把脸扭一边,心里的气还没散。 “差不多。”戚画说,笑笑的,“干嘛不看我?” “你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你跟那个燕绥就是一伙的。”花群说,还是扭着脸。 “不是,我怎么跟他一伙了,这种事,怎么一伙?”戚画无语,人不看他,他就走到人脸的那一边看人。 所谓山不就我,我就山。 “反正我去住酒店。”花群还是说。 “这里像样的酒店都有燕绥的份儿。”戚画说,专门刺激人,“你住酒店不是给他送钱吗,你乐意?” “不乐意。” “那不就得了。” “我住不像样的。” “……” 戚画无语,这人不仅辣,还倔得很。 一晃神的工夫,花群人就进了电梯,戚画赶紧用手挡了一下门,跟上。 一番审时度势,利弊分析外加连哄带骗,十五分钟后,戚画终于把这小倔种骗……噢,是带回了家。 下面是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偷个懒,今天字数不够,没时间更了。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 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先辈, 人们用大理石纪念他们的幽灵: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边境阵亡的我父亲的父亲,两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胸膛, 蓄着胡子的他死去了, 士兵们用牛皮裹起他的尸体; 我母亲的祖父——时年二十四岁—— 在秘鲁率领三百名士兵冲锋, 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马背上的幽灵。 我给你我写的书中所能包含的一切悟力、 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或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 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 关于你自己的理论, 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第20章 蹭啊蹭 从哈城到海南,到市到县再到村,等三人按照言央身份证上的地址找到地方时,已经下午六点。 “是……是这里吗?”戚画问。 始料未及的景象,入眼三间平房,大门紧锁,门口一个小院坝,稀稀拉拉的树叶散落其中,随傍晚的微风不断变换着方向,荒凉萧瑟,一看就有些日子没人住了。 燕绥默不作声,死死盯着水泥墙上的门牌号,不可能错,这个地址,他这几天早已烂熟于心。 “找人问问。”花群说着,四下张望。 这里不算偏僻,平整的水泥路几乎通到家家户户,一路所见多是三四层的楼房或洋房,只有这一处平房显得格格不入。 “燕绥,燕绥。”戚画连叫了人两声,“走吧,找人问问。” 下午六点,哈城的话,天早就黑透了,这里依旧天光大亮,气候也温暖得很。 夕阳的金色余晖透过路边依旧茂盛翠绿的树木洒下斑驳的光影,燕绥回身,一阵恍惚。 三人往前走了二三十米,便看见一幢三层小洋楼,从敞开的院门可以看到一家人正在院子里吃晚饭。 说是一家人,也只是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夫妇跟两个小孩儿,男孩儿看上去十二三岁,女孩儿估计四五岁的样子。 这是当代中国最常见的农村现状,年轻人外出打工谋生,老人小孩儿留守家中。 要是他们晚些日子来,看到的就会是另一种景象了。 “叔叔,阿姨,你们好。”花群走近院门礼貌地搭讪。 “你……你们是……”听到声音,院子里的老头问,人已经起身向他们走了过来。 “请问,那边那家是言央的家吗?”花群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问。 “是,那是小央的家。”老头看着花群手指的方向说。 “他们家人呢?”花群又问。 “走了,就一个老太太,上个月走的。”这回接话的是院里的老太太。 “走了?走哪里去了?”花群说,一时没往那方面想。 “天上,变成星星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老头身后响起,是小女孩在说,完了又怯生生地补充道:“奶奶说人死后就会变成星星。” “什么……”花群有些接受无能,茫然地看向身侧的戚画,眼神是询问,他怀疑他听错了。 戚画拉住了花群的胳膊,紧紧不松手,意思是花群没听错,冷静一点。 而两人身后的燕绥站立不稳似的往后退了两步,眼神空洞,像丢了魂似的。 上个月,上个月,上个月…… 他那时候甚至都没有问言央一句“你回老家干什么”。 燕绥想起言央回来那天,他没有回他的信息,没有接他的电话,更没有去接他,甚至当天晚上都没有回去看他一眼,虽然他那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心一阵阵抽疼,燕绥真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真的是个混蛋。 “央央上个月回来过?”花群转身看向后面呆立的燕绥,双目通红地质问,“央央回来过,你不知道他回来干什么?” 燕绥只是僵硬地立着,这已经是答案了。 “大叔,那言央还有什么亲戚在这里吗?”戚画问,抓着花群胳膊加了力气,死死的,戚画真怕人扑上去打燕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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