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自尊早已支离破碎,没有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觉悟,更没有什么跪天跪地跪父母的底线。 “不许跪!” 一道清亮包含怒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严阴郎感觉衣领被人狠狠地拽起,一个转身将他抵在墙上。 ———严阴郎对上沐阳满是怒气的眼睛。 “你疯了?!膝盖就这么软,竟然朝他们下跪!”沐阳胸腔起伏着,汗水把他的头发打湿,贴着额头,他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此刻的面部潮红。 严阴郎看到了沐阳眼里的焦急、担忧、惊慌、生气。 这种种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仿佛一记重锤,震的严阴郎胸口发焖发痛。 沐阳的出现让张元神色微变,眼神更加阴鹜的盯着二人。 “为什么不能朝我们下跪?”韩兴冷笑一声,“这是一场合理的交易,跪下磕头我就把钱还给你们。” 沐阳满腔怒气,眼中冒着火。 他在监控室看到严阴郎最后消失的位置忙不迭的跑过来,又在附近找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个角落里的霸凌。 他戴着口罩,呼吸急促喘不上气,一股窒息感包围着他。 沐阳把口罩摘了,新鲜的空七疯狂的涌入肺部,久违的轻松感袭来。 “你们不要太过分,这件事已经惊动学校报警了,你觉得你们逃得掉?!”沐阳呼吸依然急促,情绪有些不正常的激动。 韩兴丝毫不畏惧,反问:“你觉得我会怕?” 三人僵持着,韩兴对沐阳松了口,不耐烦地说:“这没你的事儿,赶紧滚远点。” “放屁。”沐阳说,“有我在你别想欺负他。” “大善人啊。”张元漫不经心地说,“这怂蛋和你什么关系?让你这么维护。” “韩兴张元,平时你们要欺负谁、抢谁的东西我都管不着。但这次你们抢的是我们班的校服费,欺负的也是我班里的人。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沐阳站在严阴郎前面,大有一副破釜沉舟的气势。 韩兴嗤笑,“就凭你?你能怎么样?我今天如果就要让他下跪,你又能改变什么?弱鸡。” 说着韩兴一把推开沐阳,拉过严阴郎一脚踹上他的膝盖,把人狠狠地压在地上,“早点跪就不得了吗?非得被人打几下才乐意?皮子这么贱?!” 不知怎么的,自从沐阳出现后一股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不想让沐阳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他第一次觉得脸上发烫,好似被人扇耳光一样火辣辣的疼。 严阴郎咬着牙关想要反抗,无奈韩兴力气很大,更加用力的摁着他的脑袋。脸部在滚烫的地面摩擦,被石子擦出几道血痕。 沐阳气红了眼,一拳打在韩兴的脸上,咬牙切齿地说:“混蛋,从他身上起来!” 韩兴的嘴角破了皮,铁锈味在嘴里萦绕更加刺激他的狠厉,“操你妈的,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打我?!” 张元察觉到了韩兴的暴怒和想动手的意图,意识到事态正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再没有刚才冷眼旁观的随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韩兴,别——” 张元开口晚了,韩兴气昏了头,体内的暴怒因子刺激着大脑,已经习惯了动手的身体先他大脑一步——— “啪!” 一道清脆响亮的耳光在这混乱的场面中响起。 韩兴处于盛怒中,没有因为他是沐阳而收敛力道,用的十成的力气打了过去,扇起了空气中一道凌厉的风。 沐阳直接被打倒在地,剧痛从脸颊处蔓延开来,连带着耳朵嗡嗡作响,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左脸通红,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烙在上面。 一股浓烈的腥甜涌上喉咙,沐阳瞬间清醒,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膛里跳动,指尖不可控的发抖。 “你疯了!你打他干什么!”张元失控的喊着。 韩兴慌了神,放开了严阴郎退了几步,“我…气昏了头。” 严阴郎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刚转身就彻底僵在原地。 沐阳坐在地上,衣服沾满了灰尘,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他的脸很红,却红不过他鼻下的血。 鲜红的液体源源不断的流出,把沐阳的指尖、衣服染红。他仰着头胡乱的擦拭,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严阴郎愣愣地看着沐阳,耳边所有的声音褪去、周围的光景急速倒退扭曲。 他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他的眼里只有一个被鲜血染红的沐阳。
第22章 【我想见你】 “陈老师,这说不过去吧?!”邓琳满脸怒气,在办公室指着面前的二人破口大骂,“这就是你管的学生?这才开学多久?!把我班的一个按在地上摩擦,一个直接打进医院了!年纪轻轻就偷钱,以后出了学校还想干嘛?!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直冒冷汗,言语讨好陪笑脸,“邓老师,我给你道歉,真的给你道歉,这是我严重失职。” “你别给我道歉!给孩子家长道歉吧!” 校长办公室里一个低三下四,一个颐指气使,两个都面红耳赤,只不过一个是气的,一个是羞的。 “是是是,”陈老师擦了擦额头的汗,“我一定道歉,肯定道歉。” 邓琳怒道:“道歉就完了?!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以后杀人犯法了,就道个歉就行了吗?!” 陈老师求助地看向校长。 坐在棕色商务办公椅的男人安慰道:“好了小邓,我知道你很生气,冷静一下,陈老师事先也不知道。” “别说这么多废话,直接说怎么处理吧!”邓琳不吃这套,冷硬地说。 之前报了警,这这件事确实惊动了警方,但碍于学校的口碑和面子,摆平了警察,只说是孩子之间的打闹,钱没有丢。 家丑不可外扬,其他的处决自然得关起门内部处理了。 对于这个结果7班是不满意的,也包括邓琳。 他们的班长被打成了这样,另一个更是流着血去了医院,流鼻血对别人来说只是小伤,但邓琳知道对沐阳来说是多大的问题,所以才会在校长室不放过3班班主任。 于校长说:“韩兴和张远两人请家长,记大过,在下周一的例会上全校批评,写一千字的检讨,在例会上念。” “就没了?” 于校长语气沉了几分,“邓琳,你要以学校利益为重。” 邓琳冷笑一声,“行,于校你这样的处理方案我接受了。” 还没等于校长和陈老师松口气,邓琳又说:“我接受了不代表沐阳家长会接受,您日理万机没功夫看每位学生的家里背景吧?” 于校长脸色一沉。 “沐阳的父亲是刑警。”邓琳加重了几分语气,“在职刑警,据说还是队长。家长这关您自己过吧,我恕不奉陪。” 说完不等两位男人的反应,邓琳摔门而去。 严阴郎在医务室坐着,老师帮他消毒处理伤口,手指已经完全红肿了,微微用力就钻心的疼。 之前烫伤的痕迹还没完全好,这下又是伤上加伤,左手包的严严实实,彻底像个粽子。脸上的灰尘和细碎的石子被一一清除,右脸是好几道长短不一的血痕,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医务老师用生理盐水消毒,伤痕不算太深,等它自己结痂愈合。 他衣服上和手上沾上了血迹,老师正在用双氧水替他消毒擦去。 他手上没有外伤,这血迹不是他的。 严阴郎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红彤彤的手,血污已经干成了块,成了深深的砖红色。随着一点点擦拭,雪白的棉花上留下更刺眼的乌红。 鲜红和纯白交错,严阴郎眼前全是沐阳满脸血迹斑驳的样子。 一种阵痛的心悸从心脏深处传来,宛如最鲜嫩的软肉被尖锐的器物狠狠扎下般的剧烈疼痛。 严阴郎呼吸急促,身体开始颤抖。 “你怎么了?”医务老师担心地问,“手指疼了吗?” “沐……阳……”严阴郎的声音很沙哑,就像很多天没有喝水似的干涩。 医务老师了然,“你是说另一个孩子吧?别担心,他去医院了,只是流鼻血而已。” 严阴郎心口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腰,当他转身看到沐阳满脸是血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如潮水般席卷了他。 他不是第一次见血了,光是自己从小受的这么多伤,见血的伤痕早就成了家常便饭。 可他第一次这样讨厌、恐惧血。 鲜血红的浓烈、腥的作呕,它让那个明媚如光的小太阳变得脆弱暗淡。 那一刻他清晰的看到了沐阳眼里的恐惧,可沐阳仍然朝他笑着说没事。 “好了。”医务老师拍了拍严阴郎的肩膀,“这几天注意点,手指不要承重。没有伤到骨头,养两天就好了。” 严阴郎一言不发的从医务室走出来。 梧城的天闷的像个蒸笼,密不透风,空气潮湿又粘稠,像恶心的虫子贴在身上甩也甩不掉。日光灼灼,把树叶晒的油绿发黑,只有它不会惧怕烈阳似的迎光生长。 蝉鸣叫的猛烈,肆意喧嚣又增添了无尽的烦躁。 高一(3)班偷(7)班校服费的事已经闹的人尽皆知,同样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校园霸凌多惨重,班长差点骨折、破相,另一个直接满脸是血的去了医院。 严阴郎回到班里的时候全班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坐到位子上,有担忧、有佩服、有惊讶、有同情。 没有人会想到这位闷不吭声的班长会把钱找回来,还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他维护的是全班的利益,是己所能及的所有勇气。 严阴郎对这些视线漠不关心,他一直心心念念自己旁边的这位。 原本放着书包的位置已经空了,邓琳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沐阳的家长,他爸爸给他请了假带去医院。 上午的嬉笑还犹如耳边,眼前却猩红一片。 ———沐阳的血成了严阴郎挥之不去的阴霾。 “班长,你没事吧?”赵麟凑过来担心地看着他的脸,“这俩狗逼真的太过分了!就该让警察直接把他们带走!” “就是!”旁边带着眼镜的夏杉附和道:“听说他们家有权有势,好大的官威啊,把人打去医院都还能继续在学校耀武扬威!” “班主任不是去校长办公室说理了吗?也不知道怎么样,一定要好好惩罚!太过分了,当我们7班好欺负吗?” 严阴郎抿着唇没有接话,沐阳不在,他又变回了那个一句话都不想说的哑巴。 没一会儿班主任回来了,草草的安抚了一下同学,这个事情引起了学校重视,为了照顾学生们的情绪下午提前放学,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下午四点,这个时间不早不晚的,严阴郎坐地铁去了便利店,小阮才给了工资,他不能因为一点小伤就撂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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