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琳目光犀利地看着严阴郎,“严阴郎,所有人都在等你的回答,钱呢?” 严阴郎的指甲陷在掌心里勒出道血痕,教室里的气氛让人窒息。走廊上传来同学欢笑的声音,和他们这里的气氛成为鲜明的对比。 路过的同学好奇的透过玻璃看进来,看似平静的海面实则波涛汹涌。 邓琳没有催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有些同学的耐心耗尽,渐渐地小声叨叨起来。 害怕、恐惧、慌乱的情绪如潮水般吞噬了严阴郎,他不是不想解释,遇事沉默已经成了十七年来几乎病态的习惯。 少说少错成了他的信条。 严阴郎的喉结艰难地滑动,微微张嘴连一道气音都发不出来。 蓦的,他手腕贴上一抹温热的触感,课桌挡住了别人的视线,沐阳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强硬的钻进他的指缝,把他握成拳的手掌掰开,然后用力的握住了他。 严阴郎呼吸一滞,木讷的眼睛动了动,像是魂魄缓缓回来般,空洞的目光有了些神采。 沐阳的手紧紧地握着严阴郎,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带着安慰的性质。 严阴郎用力的反握住,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力气大的吓人,仿佛要把骨头捏碎般。 沐阳疼的皱眉,但他没有缩,任由严阴郎拽着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严阴郎沙哑的声音在教室里微弱的响起:“钱……不见了。” 众人没有任何意外,一副早就猜到的了然。 邓琳问:“你带来学校了吗?最后一次看到钱是什么时候?” “早上我数过。” 这时候赵麟按捺不住扬声说:“我可以证明,他早上还拿出来数过。” 沐阳:“我也可以证明,我亲眼看到他数了一遍金额后把信封装进了书包夹层。” 严阴郎数钱的时候大大方方的,没有特意避讳谁,很多同学都看到了,出声给他作证。 邓琳点头,冷笑着说:“既然如此,这钱就是在班上没的?” 这话犀利的掀开了一层遮羞布,把这场罪恶赤-裸-裸的袒-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你们可以啊,这才开学几天?竟然玩儿这种把戏?当学校监控是死的?我的班上竟然出了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真是厉害啊。”邓琳声音很冷,教室里空调很足,可她散发的气场让所有人头皮发凉。 “按照严阴郎的说法,他一直把钱放在书包里,作案时间自然就是军训和午餐的时候。沐阳,你没参加军训,有注意到什么可疑人吗?” 沐阳认真地想了下,“应该不是军训的时候,那会儿高一的都在操场,整个楼层只有我一个人。当时我一直站在走廊上看他们军训,没有任何人到我们这层楼来过。” 有人小声说了句:“万一就是你呢?” 教室里很静,哪怕那人说的很小声也足够全班人听见了。 沐阳把自己抽屉里的东西全部放到桌面上,又把书包里的统统倒出来,反问:“有吗?” 那人没再说话,把头埋得很低。 邓琳没有耐心继续耗,丢的是两万多,不是两百,“学校走廊上都有监控,看了之后一目了然。家丑不可外扬,我现在在这里给拿钱的一个机会,如果主动承认,这件事就过去了。但我一旦看了监控让学校知道后,这就不是简单的班级内部的事情了。”全班沉默。 “没有人承认?”邓琳双臂交叠环胸,冷笑一声,“行,查出来了可别怪我不给机会。” 这时一个不算响亮的声音问:“为什么就不是严阴郎监守自盗?”
第20章 【我相信严阴郎】 此话一出所有人看向他,沐阳在最后一排,只能看见那人的后背,眉头拧起来。 邓琳沉声问:“胡海明,你什么意思?” 胡海明站了起来,坦然地说:“当时选班长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严阴郎当选,碍于所有人都觉得可以,所以没有说话。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样人吗?就敢放心把钱交给他?我到现在都没交校服费就是因为是他收钱,果然,现在钱不见了。” 赵麟不服气地说:“严阴郎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清楚了?” 胡海明:“我当然比你清楚。” 严阴郎紧紧的攥着沐阳的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情。 “严阴郎家里欠了债,家庭条件很不好,他爸是个酒鬼,经常打他和他妈。我们小区比较旧,不隔音,打骂的声音常常传出来,这是整个小区都知道的事。不然你们以为他为什么大热天的穿长袖?那是因为他胳膊上全是伤痕,他没脸露出来给你们看。” “你住口!”沐阳怒道,气的胳膊发抖,“这是别人的隐私,你瞎说八道什么!” “瞎说八道?他额头上的上和手上包着的纱布就是证据,不然你让他把胳膊露出来给大家看啊。”胡海明嘲讽地说。 严阴郎的沉默间接的承认了胡海明的话,所有人都回过头看着这位班长,目光里有可怜、有同情、有质疑。 胡海明的话残忍的将严阴郎费的伪装掀开,把这个被家庭暴力的少年所有的不堪、悲剧袒露在朗朗乾坤之下,任由别人审视鞭挞,把仅有的一点点自尊摔了个粉碎。 其实严阴郎此刻是平静的,他对于那些异样的眼光早已司空见惯。 他本以为在新的环境、一群陌生的同学里自己可以藏得稍微久一点,多一点时间做普通的正常人。 他还是妄想了,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亲,身上久久不散的伤痕,注定让他成为一群人里与众不同的那个。 他融入不进集体,所有人都会把他排除在外。 “这钱是在学校里没的,大家都是学生,也没有谁特别缺钱,谁会去偷公费?”胡海明字正腔圆,说的铿锵有力,“只有他们家欠了债需要用钱,邓老师,你怀疑别人,为什么不好好审审这位班长?而且我以前就听说初中的时候他还猥亵女同学,当着全校的面给家长道歉。他人品这么差,你们也敢交钱给他?” 最后一句话让所有同学都变了脸色,包括刚刚替严阴郎说话的赵麟。 猥亵女同学可是大事,直接关系到一个人的人品和道德。 “欠债就一定会偷钱吗?!”沐阳红着眼质问,“照你这个逻辑,家里有人去世就都要去杀人了?!” 胡海明:“你这是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是你!”沐阳情绪激动,死死的握着严阴郎的手,手腕青筋凸起,“不清楚的事不要给别人下定论,严阴郎不爱解释,但不解释不代表承认。你说他猥亵女同学,你怎么知道不是老师想息事宁人推他出来挡枪?你说他家里欠债偷钱,这只是你擅自下的定义,没有任何证据!” “我是没有证据,难道我不能合理怀疑?”胡海明反问。 沐阳冷笑一声:“合理?你所谓的合理只是用那些不具真实性事件的妄加揣测!” 胡海明侧身看向沐阳,讥诮道:“你这么维护他?你们才认识几天?又或者校服费被偷你也参与了一份?” “谢谢你的妄加揣测。”沐阳向来温柔的眼睛迸出寒光,“毕竟我爸爸是刑警,实在不敢知法犯法。需不需要我帮你普及一下污蔑罪判多久?” 胡海明脸色微变,冷言道:“你还是先看看盗窃罪判几年吧。” “吵够了吗?”邓琳问。 二人同时闭嘴。 “当我这个班主任不存在?”邓琳又问。 “……” 邓琳说:“严阴郎,按照胡海明的说法,你确实有嫌疑。” 沐阳急切地说:“邓老师……” “吵什么?!”邓琳瞪他,“老实坐下,有你什么事儿!” 胡海明嗤笑一声。 沐阳没再说话,赌气般站着。 邓琳审视的目光看着严阴郎,“对于胡海明的说法,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严阴郎眼神木然,微微垂眼盯着某一处没有任何反应。 沐阳在桌下掐了一下他的手背,有些焦急的拨弄掌心。 解释啊,这傻子。 严阴郎喉头滑动,干涩地说:“我没偷。” 他的声音不大,嗓音像磨砂纸般的粗粝,听的人心里发慌。 邓琳盯了他一会儿,片刻后,她说:“我信。” 沐阳和胡海明一愣,严阴郎缓缓看向她,眼里满是诧异。 邓琳又说了一遍,“我信严阴郎没偷。” 胡海明皱眉说:“邓老师,他……” “我现在还没看监控,知道这份相信有些浅薄,但就凭一点,”邓琳根本不听胡海明的话,“如果他真的监守自盗,为什么带钱来学校?还当着大家的面数钱?藏在外面,说被偷了这种借口不是更好?他带来学校又能藏在哪儿?你们的男厕所?” 有了班主任的发言,下面很多同学开始絮絮叨叨—— “对我也觉得……他想偷的话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钱都在他手上了。” “对啊……胡海明有点偏激了吧?班长为人还是挺好的,冤枉人家干嘛?” “班长看起来就挺老实的,应该不是。” “对……我赞同。” “我也觉得……” 胡海明脸色很难看,站在自己位子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异样的目光改为落在他的身上,令他坐立难安。 “你们所有人在待在教室里别动,下午的军训取消,先把偷钱的人查出来再说。”邓琳开门准备离开,“严阴郎,你出来和我去看监控。” 严阴郎还处于错愕中没怎么反应过来,直到沐阳推了推才让他回过神。 “快去啊。”沐阳在他耳边小声说,“愣着干什么?你是班长,找出偷盗者也是你的责任。” 二人松开手,彼此掌心一片泥泞,严阴郎左手的纱布被汗水打湿透,沐阳的手里也同样满是汗珠。 沐阳在衣服上擦了擦汗,“快去,等你好消息。” 严阴郎走出去后发现邓琳站在门口等他,见人出来后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邓琳走在前面,严阴郎默默地跟在后面。 邓琳穿的恨天高,清脆的脚步声敲击着严阴郎的耳膜,他默默地看着班主任窈窕的背影,心中的那份惊异还没平息。 “有话就说。”邓琳头也不回地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严阴郎一惊,慌张地抬头看着邓琳的后脑勺。 邓琳自顾自的朝前走,下楼时高跟鞋的声音在整个楼梯里回荡,身后传来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您…真的没有怀疑过我…吗?” “为什么要怀疑?”邓琳突然站定,转身反问。 她骤然止步让严阴郎差点刹不住脚步,拉住扶杆才稳住。 邓琳的视线太过强势,严阴郎无所适从,身子僵硬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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