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电话那头少年发出的动静,隔着一万多公里,这头仿佛也变得热闹起来。 顾流初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叫思念的东西。 他静静地任由这种东西在自己身上流淌。 没救了,他再一次确认,他好像真的陷进去了。 顾流初道:“我后天回去。” “不是下周吗?”季醇举着电话走到阳台。 顾流初不悦道:“提前不行吗?” “行行行,太好了!”季醇笑道。 顾流初视线落在桌上的一枚丝绒盒上,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不自在:“后天是周三,你的课怎么安排?” 他其实知道季醇的课表,但此刻没话找话好像也别有一番趣味。 季醇切换手机看了眼课表:“上午课是满的,下午没课。” “那刚好,上午我会去拜访一下你母亲,中午我让人接你出来吃饭。” 季醇完全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轻描淡写之间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注意力都放在了前半段:“拜访我妈?” 顾流初道:“你放心,不会以同居者的身份,我会告诉她我是你的资助人,你不是一直怕她担心吗?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季醇受宠若惊到被冲昏了头脑:“您真好。” 顾流初对于这个敬词不太满意,皱起眉头:“您?” 季醇飞快地摇尾巴:“我最好的金主爸爸。” 虽然也不太满意,但换称呼一事,不急。 毕竟马上就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又东聊一句西聊一句,不知不觉竟聊了一个多小时,顾流初这才挂了电话。 他拿开手机,看了眼通话时间,发现自己初恋起来也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连一通电话都舍不得挂。 不过,全怪他的心上人过于黏人。 这也算是幸福的烦恼了。
第32章 忙完所有的事情, 回国之前,顾流初独自去了一趟墓园。 他的父母虽然都是中国人,但出生在国外, 成年之前生活在这个州郡, 于是当初葬礼时, 按照已亡人的想法, 将他们葬在了出生的地方。 顾流初撑着黑伞,顶着大雪, 拾阶而上。 他的父母在左侧,墓碑上写满了生平,即便外国人经过此地,也知道这里葬着的家族身份显赫。 最右边的那一块是顾逸止的,三年前也被送来了这里。 顾流初摘掉黑色皮手套,俯身下去,用手扫了扫墓碑上的雪,不过雪实在太大了,厚厚地覆盖了一层,他拨下去一些,那一块又很快落满。 他便不耐烦地收回了手, 不再装那父慈子孝的戏码。 老爷子倒是每年都要来扫几次墓, 然而顾流初却极少来, 除了十一岁那年参加葬礼,后头十几年里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老爷子骂过他狼子野心装都不愿意装了, 他只觉得肆意。 毕竟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顾流初撑着伞, 单手插兜, 静静看着雪落在碑上。 “我有一个打算正式与之成立家庭的人。” “他很好,热情, 真诚,像早晨七点的朝阳。” 顾流初勾起唇角,如果墓碑下的人听得见的话,可能觉得自己是在炫耀。 然而他也确实是在炫耀。 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给他们听。 最重要的是,这次的朝阳只照耀他一个人,为他而来。 “如果你们还在,肯定不会喜欢。”顾流初嘲讽地道。 顾老爷子现在如果控制得了他,一定不会让他娶一个男人。 他的父母倘若还在世,定然也一样。 明明也没有多在意他,但却妄想控制他的人生。 “但那又怎样,我很喜欢。” “我给自己找到了新的家人。” 说完这些,顾流初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释怀。 就像这雪不停消融和覆盖一般,旧的事和旧的人也在逐渐远去。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他不再孤身一人,他拥有季醇。 顾流初撑着黑伞,碾过地上的雪,离开了墓园。 周三,凌晨五点,飞机在机场降落。 国内也开始降落第一场雪。 顾流初风尘仆仆回到家,一贯早起的季醇已经去上课了。他非常辛苦地才忍住没给季醇打电话。 前二十三年顾流初完全没有想象过,有朝一日自己遇到了喜欢的人,要表白时会是什么场景。这些设想从未出现在他的计划里。 但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 回来之前他恶补了一下经典电影里的表白场景,坐在飞机上时他还在琢磨细节,然而仍然没什么头绪。 看着看着便觉得其他人的爱情都很肉麻,不如他和季醇的水到渠成。 上午还得去医院,他没有时间补觉,洗完澡便直接换了一套衣服下电梯。 电梯里,男人双手插在大衣口袋,毫无倦容,看起来非常镇定,甚至俊脸看起来还有些冷淡。 是的,尽管没经验,但他骄傲地相信他不会失手。 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他从未出现滑铁卢。 “餐厅那边布置好了吗?”顾流初一坐上车就劈头盖脸地问。 “早就好了。”周凌开着车,缓缓往医院方向开:“从昨天早上开始布置,布置了一天一夜。” 他把平板往后面递过去:“您要看看吗?” 顾流初接过,翻了翻。 按照他的要求,全市位置最好最贵的餐厅现在已经布置成了圣诞节气息浓厚的模样,提前安排了厨师,选用大量新鲜进口的橘子原材料,制作了许多季醇喜欢的橘子口味的甜品。 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布置得不错,虽然没有按照他脑内的场景百分百还原,但也符合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程度。 这场爱情可以说是在自己的见证下茁壮成长的,周凌非常有参与感。 他转着方向盘,积极地出谋划策:“戒指您要放蛋糕里吗?” 顾流初皱眉,这一招他倒是在许多电影里见到过,但是,他道:“不会卡死吗?我可不想当天晚上把季醇送进肠胃科。” 周凌:“……”还真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啊。 周凌问:“那直接放裤子口袋里好了。” “不行,”顾流初百般挑剔,“会鼓起来一块儿。” 不够美观。 他的强迫症出现在每一个细节,他和季醇的今天一定要是最完美的。 周凌:“……”妈的,他不管了。 顾流初冥思苦想戒指要放哪儿,思考了二十分钟后,他决定临时定制一件有隐藏口袋、看不出来放了戒指的大衣。 本身他身上这件就是提前定制的。 周凌:“……”很好,准备工作又增加了。 周凌又问:“需要通知下去,提前清场吗?” “不必。”顾流初道。 倘若清场,一走进那家餐厅,即便季醇再迟钝,也会立刻知道他要干什么,这样一来惊喜全无。 何况那家餐厅四五百平,只有两个人,也显得空荡和奇怪。有点人声作为嘈杂的背景音,搭上今天的初雪,反而浪漫一些。 就像是……人潮中,他们即将开启两个人的新生活。 周凌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道:“那我就让人安排窗边的座位,在座位周围一圈放上遮挡物,这样隐私性比较强。” 顾流初颔首:“不错。” 顾流初低下头,继续翻看平板上的布置细节,凝眉思考还有什么没留意到的。 周凌趁机将车子在红灯前停了会儿,连打了几个哈欠。 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回来洗了个澡,又要跟着顾流初出门。他也就算了,他们顾大少爷可真是有精力。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顾流初一眼,笑道:“我看您也别太紧张了,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您什么都不准备,季醇也会兴奋死的。”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紧张了?”顾流初随手将平板放在一边,姿态闲散地往椅背上一靠,冷笑:“一桩小事罢了,我游刃有余。” 周凌从后视镜指了指他手上一直在发出心跳过快提醒的监测腕表:“您忘了摘。” 顾流初:“……” 顾流初恼羞成怒地取下腕表,扔在旁边的皮座椅上,板起脸看向车窗外。 顾流初的医院之行也相当顺利。 他刚离开医院,楚云就给季醇打了电话。 楚云生病之前,同性恋婚姻还未合法。 她根本不会怀疑两个男人会有什么。 不,何止是没有怀疑,简直是片刻都没有联想,还对季醇感叹资助他的人长得帅,居然这么年轻有为。 季醇有点儿心虚。 不过金主爸爸愿意配合他打掩护,这事儿就很难败露。 季醇刚松了口气,楚云就又开始在电话里催他找女朋友,对他碎碎念:“之前是不敢催,但现在你重心不能全放在我身上,不然别人女孩子会嫌弃你妈宝男的,你得开始考虑个人问题了,至少存点儿老婆本……” 季醇:“……” “妈,我要上课了,回头再说。”季醇叹了口气。 还存老婆本呢。 他现在压根没有和女孩子结婚生子的想法了。 对了,中午和金主爸爸吃饭…… 季醇看了一下手机,发现顾流初已经把地址发给他了,怎么突然出去吃饭,今天好像也不是什么节日。 中午十一点,天上飘着的细细的雪花逐渐变大了点。 为了避免路上堵车,去接季醇的车已经出发了。 而顾流初刚剪完头发,换上了一身新的西装与大衣,最里面特地穿上了一件镶钻的黑色衬衣,勾勒出他完美高大的身材,衬衣外是黑色西装,西装外是一件重新制作的剪裁精致的藏蓝色大衣。 这是专门为他服务的设计师特地设计的告白专用战服。 顾流初换上后,只觉得这样未免太过隆重了些,司机告知他季醇今天套在身上的是一件朴素黑色羽绒服,他反而像出席酒会,与季醇会格格不入。 设计师对周凌窃窃私语:“双开门。” 顾流初怒道:“什么有的没的?!” 他今天要的是亲和温柔路线。先前那段时间他一直给季醇极难相处、脾气差、浑身带刺的印象,今天希望能逆转印象,处处完美。 说着就要脱下来。 设计师极力劝阻:“不不不,这样太完美了,一定会给对方留下最完美的印象,而且非常有男性荷尔蒙。” “……” 这句话说服了顾流初。 比起逆转印象,还是一振雄风更重要。 他的漆黑头发剪短了一些。 顾流初对着镜子,思考是全都向后梳起,露出额头,还是抓一下设计师推荐的最近流行的款,又或者和先前一样,随意一点,让黑发垂下来,显年轻。 在造型师的极力推荐下,顾流初选择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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