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在这里分析这分析那的干什么? 他不是该高兴吗?! 拜金主爸爸的慷慨所赐, 他有了一笔巨款,有了房, 这年头房价可高了, 还是学校和医院之间的楼盘, 无论面积多大,都价值几千万, 还不用当攻,这简直就是不劳而获、天降横财! 他还在失落个什么?! 季醇胡思乱想着,他觉得他此时此刻该狂喜,甚至来个后空翻,就和上次顾流初让他搬去楼下一样,可……可他努力上扬的嘴角慢慢的……还是不由自主耸拉了下来,心里空空的。 他脑子里雾蒙蒙的一片,完全想不明白。 季醇拿着离婚协议书,一个冲动,忍不住站了起来,愤慨地朝房间走去。 可他徘徊了会儿,又重新沮丧地一屁股坐回了沙发。 本来按照他的性格,有想知道的事情,就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这会儿他却犹豫起来。 这怎么问? 直接冲进去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万一不是呢。 岂不是笑掉大牙? 而且自己是个男的,七上八下地想这么多很丢人诶。 就算顾流初本来就喜欢同性,那自己也是不怎么样的矮子攻,除了脸长得帅气一点儿,似乎没什么让人馋的,模特圈自己这样的能一抓一大把。哪来的资本让顾流初喜欢啊。 那怎么办? 要签吗? 季醇把离婚协议书捏得皱巴巴,意识到这一点,他赶紧放回茶几上颤颤巍巍地用手指推平。 他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来。 不如这样,正面去问个究竟,反面就直接签。 硬币轱辘轱辘地在茶几上转了几圈,在暗淡的灯光下闪烁着银光。 最后,落在协议结婚书上的是反面。 季醇顿了会儿,拿起钢笔,干脆地签了字。 他是一个很能调解自己的人。 有点儿失落很正常。 相处这么久,骤然得知要分离,难免产生分离焦虑症。 他小时候转学和朋友分开都会难分难舍,何况现在和顾流初同床共枕了三个月,友情和兄弟情能不比以前那些朋友更甚吗? 这是顾流初做的决定,他愿意配合。 签完季醇松了口气,不管自己脑子里为什么多出了那么多以前根本不会有的弯弯绕绕,反正签都签了,尘埃落定了。 他选择把脑子扔进垃圾桶,直接回房洗澡睡觉。 想着这一晚估计是最后一次和金主爸爸睡在一块儿,要留个好印象,他还特地乖乖地睡在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把床单抻平,把浴室的水拖干净,还脱掉了卡通睡衣,换上了以前顾流初给自己的纯白睡衣,想让顾流初高兴点儿。 但翌日他醒来,发现床上空空如也,床的另一侧一片冰凉。 季醇这才意识到,昨晚一宿顾流初都在书房。 翌日的早餐吃得格外沉默。 外头下了雪,从落地窗能看到远处一片银装素裹,整个天地间白茫茫。 季醇早上起来看到那么大的雪,有点儿兴奋,在落地窗那里蹦哒,还没吃早饭就惦记着待会儿戴上手套去下边玩雪,说不定可以堆只小狗,他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了短视频教程。 本来是要叨叨叨和顾流初说个不停的,可猛然想起来他们现在是已经解除了协议的关系,他从睡衣里探出几根手指把嘴巴一下捂住,偷瞄了顾流初一眼,及时刹住了车。 顾流初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吃早餐,刀叉心不在焉地碰在盘子上。 他倒也不如刚认识时那般尖锐锋利、冷漠嘲讽。 他只是有些没精打采,以及异常的死寂,不说话,也并不看向季醇。 事实上,他从房间出来后,季醇就无法和他眼神对上。 虽然竭力想掩饰,但他仿佛大病一场,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厌世气息完全藏匿不住。 季醇有些不安:“你昨晚睡着了吗?” 顾流初语气淡淡地回答他:“睡得很好。” 还愿意和自己说话,而且态度也很温和。 季醇松了口气。 看来刚才一瞬间莫名觉得他提出离婚是因为自己干了什么,只是自己的错觉。 季醇问:“是找到了新的办法吗?” “对。”顾流初用指关节抵了抵眉心,不咸不淡道:“正在试用新药,刚开始效果可能不是很好,所以精神看起来有点疲惫,不用替我担心,过几天就适应了。” 果然是解决了失眠的问题。 因为解决了,所以自己这个抱枕就不被需要了。 季醇握起拳头,在餐桌底下捶了下膝盖,一方面松了口气,不用被掰弯了,自己还是根正苗红好大一个直男。 另一方面内心深处又泛起一些莫名的酸意……可恶,到底什么新药啊,还能解决顽固的失眠症,比自己这个天选安眠药精还厉害? 现在的医疗科技发展得那么快的吗? 顾流初吃完早餐,沉默不语地起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不然他能怎么说? 像个卑微的可怜虫一样说自己单相思,一夜未睡? 顾流初换完衣服,从卧室走出来时,季醇正跑来跑去地收拾东西。 顾流初悄无声息地在门口站了会儿,看着少年一头耀眼的栗色头发时不时翘起来两根呆毛,忙得陀螺转,像一只金色的小蘑菇。 屋子里属于季醇的东西越来越少,越来越空。 属于季醇的气息,越来越淡。 顾流初身侧的手指逐渐攥紧。 心脏的刺痛感又出现了。 季醇把几个箱子摞在一起,发现顾流初出来了,从次卧探出半个脑袋,对顾流初道:“协议书我已经签了,放在床头柜里了,你要不要看看有什么问题。” “……”顾流初好不容易让自己保持冷静和平淡的面具差点崩裂。 和他离婚就这么高兴? 他还没让他收拾东西呢,他就开始收拾起来了,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他身边? 顾流初冷冷道:“这就走吧,我先送你过去,东西随后会有搬家公司的人帮你送过去。” 既然如此,不如早一刻割舍干净。 “诶?”季醇本来想说这些东西他可以自己一趟趟搬过去,但想了想确实也挺麻烦,便听从了顾流初的话。 他只简单拉了个行李箱,背着书包,跟着顾流初进了电梯。 顾流初看着他便来气,却又忍不住把围巾扔给他:“外面在下雪。” 季醇没有戴手套围巾的意识,现在有哪个年轻男生戴这些的?出去只会被笑体虚。 但是见顾流初戴了,而且丢给自己的好像是同款,他便暗搓搓地戴上了。 电梯里,两人并肩站立,无话可言。 下降了几层,季醇看了眼身边的人,主动道:“流初哥,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顾流初听着他对自己的称呼,只觉得他在划清界限。 这段时间,除了给钱,解决了他的经济问题,其实某种程度上,顾流初也是他的精神支柱。 要不然,他不知道他被季青山骗那一回,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晚上该去哪里偷偷抹眼泪。 “我真的非常谢谢你,”季醇转过身面朝顾流初,站得笔直,像是上台领奖,说,“谢谢你的限量版签名篮球,也谢谢你还特地给我一套房,我知道现在需要摇号,有钱都买不到医院附近的房子。” 而且地段也经过挑选的,学校和医院之间方便他两头跑。 顾流初的好意和用心,他全都记在心里。 “够了!”顾流初忍无可忍:“除了感激,你就没别的想说的吗?” “你对我很重要。”季醇真诚地说:“以后你有什么事也随时传唤我,我不怕麻烦的!” 毕竟,他之前都想过为了顾流初,一辈子当攻了,无法变成同性恋,无法喜欢上男人,但他可以去学别的攻都有什么行为。 可眼下会错意,顾流初并不是很需要他,那就算了。 说完,季醇为了缓解这莫名窒息的气氛,卖了个小俏皮:“当然,卖命挖肾的事情就算了,我想保持身体完整。” 顾流初看着他。 他看着顾流初,眨了眨眼。 顾流初没有笑。 季醇:“……” 尴了个尬。 以上都不是顾流初想听的话。 季醇并不喜欢他。 少年眼神干净,看他如看朋友,看师长,看兄弟,就是没有丝毫暧昧,如看情人。 顾流初强忍着心脏那里的不舒服,浅浅吸了口气,垂下漆黑眼睫,说:“走吧。” 顾流初开车,季醇把行李箱放在后备车厢,打开副驾驶座门爬上去。 顾流初斜晲他一眼。 季醇一时之间搞不准这眼神什么意思,难道是离了婚就不能坐副驾驶座啦? 他忙不迭爬下去,滚到后座上。 顾流初:“……” 顾流初怒道:“回来!你让我给你当司机?” 哦哦,也是,坐在后面显得像顾大少爷给他开车一样。季醇赶紧爬了回来。 顾流初:“安全带。” 季醇把安全带系上了。 车子缓缓启动,季醇道:“我科目二过了,等考完了驾照,我给你当司机。” 顾流初神色顿了顿,看着前方的雪,淡淡道:“没有那一天了。” 季醇愣了愣,垂下头去。 也是,离婚之后,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没交集了吧。 车子无论开得再慢,每个红灯都停满,甚至是龟速往前挪,最终还是到达了新的住址。 车子在单元楼下停下来。 季醇趴在车窗上,打量了一下四周,是个非常高档的小区,出入都有保安,绿化非常整洁,顾流初给他置办的楼栋似乎是整个小区最大面积的单元楼,目测朝南有三间房,应该在一百八十平以上。 季醇觉得自己有点受不起,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 车内安静了会儿,大雪不停飘落。 只有刮雨器将雪扫落的声音。 顾流初没有开口,没有转头,也没有催促他下去。 季醇想了想,从兜里掏出那棵小小的圣诞树,放在了车上,说:“这个给你,从餐厅带回来的,昨晚忘了给。” 顾流初扫了一眼,没有吭声。 不能再陷下去了。 热闹虽好,可不属于他。 “那我走啦?” 没有得到回答,季醇欲要推开车门下车,顾流初先把一步下车,撑开一把黑色的伞,大步流星绕过来撑在他头顶。 风雪顿时被挡在外面。 季醇再一次郁闷地意识到自己和顾流初的身高差。 “下次记得带伞,虽然身体很不错,但长此以往不在乎,老天是会将你的运气收回的。”顾流初的语气没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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