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卜炒鸡蛋,你不是喜欢胡萝卜吗?”老人笑容慈祥,蓝辞难得有如此放松的笑容。他把刀放到案板,双手搭在老人肩膀,转身。 推着老人出了厨房。 “那我来就好,您出去等我。” 蓝辞关上厨房门,朝老人递出“交给我”的眼神。老人站着没动,望着蓝辞转身拿起刀,开始切萝卜丝。 饭做好刚好六点。 饭桌上蓝辞和老人面对面而坐。老人问起蓝辞的工作怎么样了。 蓝辞夹胡萝卜丝的筷子顿了一下,夹起。 “今天参加了面试,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还在想你父亲母亲的产业吗。”老人蓦然发问,很直接,直击这个家里最痛,也是最在意的地方。 当年那场家破人亡的阴影,有多少人真正走出来了。 蓝辞听懂了老人话里的意思,唇齿舌尖上胡萝卜的甜逐渐索然无味。 蓝辞拿着筷子没动。 老人看到蓝辞僵硬的动作,心里无声叹气。 “姥姥,我……” “你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老人说的缓慢,却也带着理解,毕竟人舍不掉血缘关系,也舍不得自己亲手创立的公司,那是另一个“亲人”。 蓝辞或许没有那么大的感情,可当一个曾见属于他的庞然大物矗立在他面前,没有人会抑制自己的渴望,不去触碰。 蓝辞也一样。 与其说那是一个公司,一个品牌,比如说那是一份执念,一份睹物思人的执念。 但老人从未想到蓝辞的执念有如此之深。 十九年了,如果真的可以放下,就不会反复搜索伊甸园的消息,也不会旁敲侧击地问她当年的事情。 “阿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执念,可姥姥不想让它变成你的枷锁。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已经是上一代人的事情了,你,和你的人生,都不该再和上一代有交集了。” 年迈的老人脸上爬满了皱纹,一双眼睛很小很小,却够明亮,身体尽管被时间夺去健康,但大脑依然清醒。 是非成败转头空,世事本就一场无常大梦。再去追究,也终究是庸人自扰,丢不掉过去,也沉于现在的痛苦。 可是蓝辞终究太年轻,有割舍不掉的亲情,有放不掉隐藏的恨,有生活带给他的苦难。每当他体验到无法入眠的痛苦,感受着酒吧暧昧难忍的视线,吃着很多人都没有吃过的苦。 蓝辞就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世事无常四个字,凭败者为寇四个字,就剥夺了原本属于他的幸福人生。 凭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 人在心境狭隘之时,终究是无法走出自己的私欲。蓝辞深知,却—— “姥姥,我……”蓝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没事,没事。”老人身手覆盖住蓝辞的手,安抚地拍着。 “阿辞,你也只是个孩子啊。” 老人看着蓝辞的闪过迷茫的眼眸,心中酸涩不忍。 蓝辞也只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孩子,本该拥有快乐的童年,幸福的家庭,但命运太残酷,还不等他长大,就残忍的剥夺了本该属于他的快乐生活。 他怪、他放不下,应该。 他有资格放不下的,因为他太苦,承受的太多。 “姥姥……” 有一瞬间,眼泪想要夺眶而出,但通通止住。什么时候,他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蓝辞想。 晚上吃完饭,蓝辞打开电脑,还没有收到伊甸园的回复。蓝辞关上电脑,拿上衣服,换上鞋出了门。 酒吧一条街八点就陆陆续续开始营业,街上站着成团站的染发混混,抽着烟,四处瞧着。路上是挽手的情侣,姐妹,朋友,昼夜门前依旧停着豪车。 商言被那一群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喊来的时候,看着镭射灯乱晃的酒吧,下一刻就要冲出去。 “哎哎哎,干嘛呢?刚来就想走?”富二代摁住他的肩膀,耳边的DJ和不远处男模跳舞突突地刺激着商言的神经。 富二代一招手,穿着性感的陪酒女和男模就围了上来。 商言眼皮一跳,被人左右夹击。 “伺候好一点,商家的大少,不差钱。”富二代笑的混,有眼色得令的男模热情地贴了上来。 “我陪哥哥喝。” 卡座里商言手里硬被塞进一杯酒,接着两个人的酒杯一齐碰上他的杯子。 商言皱着眉喝下去。 周围的人瞬间起哄起来。 “哎呦,这不是会喝吗?” “商言,平时装的挺紧啊?温和人设都让你装完了。哈哈哈哈哈” 周围没正经的调笑让商言叹了口气。 “我去一下洗手间。” 商言起身,逃离了无福消受的温柔乡。 拨开人群,商言随手从酒保托盘里拿了杯冰水,咕嘟嘟灌下去,冰水顺着脖颈流入白衬衫。 “谢谢。”商言把空杯子放进托盘。 目光随意一投,却刹时顿住。 清瘦修长的身影,冷白清秀的面孔。 “蓝辞?” 商言朝那个方向追过去。 只可惜那抹身影隐在人群里,商言只追到后台的地方,就被拦了下来。 “先生,后台客人止步。”穿着黑色西服的人高大威猛,冷冷的守在后台的通道。 商言朝里面望着。 蓝辞刚刚是朝这里来了,不是后台,那就是…… 商言的目光在吵闹狂舞的人群里搜寻,看了又看。 最后,他不死心地把目光落在长长的后台通道。 商言回来,富二代赶忙凑上来。 “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赶不上开场舞了。” “什么开场舞。”商言拒绝了贴上来的人,声音有些说不上的冷和烦。 “昼夜的招牌呗。昼夜有两个特别会跳舞的,那钢管舞跳的真是血脉喷张,不俗不媚,干净的跟他妈的雏儿一样,都不觉得是在这儿能见的。” 富二代话说的流氓,带着行.暗示,让商言不适的皱眉。 “注意你的言辞。”商言推开富二代搭上他肩膀的手,目光朝下投去。 一楼中央舞台。 灯光一暗,人群默契噤声。 砰。 一瞬灯光打下黑色的台面,不远处的通道传来哒哒哒的声响。 那是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商言的眼还未来得及眨,就见那条笔直冰冷的钢管上出现了一道翩然的身影,旋转着从天而降。 黑色的短裙,清冷的面容。 在冷白色的灯光和黑暗的背景里如一只白天鹅般优雅。 商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人,怎么那么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 商言的瞳孔骤然放大。 在图书馆! 是她! 商言毫无防备地條然站起。 “哎呀妈呀,刚刚不还没兴趣吗?这会儿看傻了?”富二代被吓得一个一个撺掇,目光顺着商言的视线往下落。 “不愧是商大公子,上来就看上了个劲爆的,昼夜最大的招牌,女装美人儿。”富二代啧了声。 商言无意识地拧眉,话是问富二代,眼睛却未从楼下跳舞的人身上移开半分。 “你说什么?” 富二代第一次见外表温润示人的商大公子露出如此凝重不可思议的神色,说话也磕巴了起来。 “我,我说楼下穿裙子的那个,他、他不是女人。” 商言脑子里如同放了一把烟花,哗啦啦地炸了一片空白。
第17章 长长的廊道没有人,冷白的灯光从上照下,铺着层层冷光。蓝辞远远就看见宁渡双手插兜半倚在墙上,见他过来,他侧过头。 蓝辞走过去。 宁渡拉过他的手,转身。单薄的脊背贴在冰冷的墙上,宁渡的阴影投落。 蓝辞仰起头,露出脆弱细白的颈。浅棕色的眼睛冰冰凉凉,没什么温度地自下而上仰视,映着宁渡优越的面容。 “宁渡…” 刚刚开口,就被人趁虚而入。 宁渡顶开他的唇,扫入他湿热的唇腔,唇舌交缠,蓝辞眼睫震颤,予取予求。宁渡没怎么掩饰对他的欲望,汹涌澎湃的吻就是证明。只是之前,宁渡展现的从来都是风度翩翩的一面,如此具有属于男人的侵略感,蓝辞从未体验过。 冷冽的雪凇和湿热情.色的吻一同施加在他身上,蓝辞只觉得混乱和入瘾。 当酥麻的吻从他唇上消失,宁渡的手捂上他的双眼。挂着泪水的眼睫轻眨,冷白的灯光下,只剩下一张被吻的湿淋淋的,泛着红的唇。 宁渡抬手擦去蓝辞唇下被他吻的凌乱的口红。 蓝辞胸膛浅浅起伏,嘴里吐着气。他像是有些疑惑宁渡的举动,喘息着问:“你做什么?” “进去等我。”宁渡另一只手推开更衣室的门,蓝辞跟着他的动作转身,接着门被关上。 宁渡转过身,对上长廊尽头的一双震惊的眼睛。 商、言。 就这么喜欢看他和蓝辞亲热? 宁渡嘴角轻漫地翘了起来,深黑色的眼眸越过长长的廊道,笔直地剑一般刺在尽头处温和尔雅的人身上。 他站在无人的廊道,身形优越挺拔,身上的占有欲和松弛不掩分毫,刚刚色.情的场面也是有意为之,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劈里啪啦地作响。 欲行兵戈,以诛暴楚。 宁渡走了过去。 廊道入口处守着人,只能拦其他人,见是宁渡拦人的手放下。 宁渡在和商言不到半米的距离停下。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边界,宁渡看着这张眉清目秀,尽力冷静,却有极尽克制对他或者对蓝辞,亦或者对他和蓝辞所作所为厌恶的脸,眼底划过讽刺的笑意。 “好看吗?” 宁渡一侧唇角翘起,礼貌地问。 他大概是把优雅和隐藏的色.情之欲结合的最好的人,所以当他说出这种放荡的话时,倒只剩下风流。 商言不是撞破了眼前人和蓝辞的私情,而是在卡座认出蓝辞那一刻,目光就寻着蓝辞,一直追到这里。 看见纤细高挑,却有清瘦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秀发散肩,被人搂在怀里,肆意亲吻的场景,商言垂在一旁的手缓缓攥紧。 明知不是属于他的东西,为什么会流露出嫉妒的情绪。 宁渡察言观色,深谙人性,一眼就能看穿一个人。 伪君子,喜欢不出手,却嫉妒着别人的捷足先登。用来形容商言再合适不过了。 宁渡笑意加深,看着那双故作镇静的眼睛,慢悠悠开口:“既然那么喜欢看,下周周六,晚上六点,东湖会所。” 宁渡说完,转身。 不到半分钟的对视,所有的情绪都被对面死死压着,两句话,吐属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和游刃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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