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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醒了一半，他出去继续打扫。 刚把满地卫生纸捡起，他又冲进房间要胁狗：“你信不信我买个狗笼，以后出门就把你关在笼子里？” 说完他猛地一愣。狗立起胸膛，左右歪了歪头看他。 瀚仔瞬间熄火，问狗：“要不要去散步？” 狗摇起尾巴，跳下床，叼来狗绳。 夜已深，幽静的路上一人一狗不紧不慢地同行。
第22章 二十二、 婷婷和蔡俊宏约过几次在台南见面，等到了那天，婷婷突然出任务无法赴约，也试过蔡俊宏临时加班赶不上高铁只能取消。当婷婷再次接到蔡俊宏的电话，对方几乎要倒下，字句颠倒地告诉她：徐凤不见了。她家也不回，到处帮忙找。没过两天，蔡俊宏说哥哥被抓了。她偷偷在警队里找关系，每一个人都告诉她手上有好多工作，先做好本分的事，如果案子需要扩大警力，她再请缨也不迟。有人问她跟蔡俊杰是什么关系，她说是哥哥。“你哪里来的哥哥，你人事档案里就只有你啊。”那人声音大，把附近的同事都引来了。婷婷低下头不再说话。 她吃着昨天买的即期超商便当，看网络论坛在讨论案情，浏览了一遍，没有获得任何灵感，直到她看见有人放了一段影片，大家在讨论背景里的男人是不是蔡俊杰。不知道谁先放了蔡俊杰的照片，后来有人认出来，即使照片撤了也没能阻挡讨论的热潮。 影片来源不难找，开头就有发布者的资讯，婷婷顺藤摸瓜约发布者出来，说有案情可以透露。等对方到了约定地点，婷婷亮出员警证件，让对方把拍摄素材给她。 她把证物转交给中叔，等来等去，没有回音。 新闻记者蹲守着，杂货店不方便营业。蔡俊宏也很少站在客厅窗边，楼下就是杂货店，总有人抬头搜寻他的身影。 李律师今天没有穿正装，只著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门一打开，好些声音从楼下传来，都是追问李律师案情的，也有问她帮杀人犯打官司的感受。蔡俊宏脸上的愧色跟暴雨后玻璃窗上的痕迹一样明显。 李律师笑笑：“我都不穿西装了还能认出我喔。”她说她备了伞，不怕。蔡俊宏拾不起笑容。李律师并不安慰他，“我虽然说服了蔡俊杰接受心理评估，但评估医生说他基本上没开过口，不太配合，没有充足的条件进行诊断，这份报告没有任何用处。目前只能先用他之前的就医纪录。” 请律师写申请要钱，请医生鉴定要钱，林家卯听到一半就去看股票了，打水漂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蔡俊宏从台北回台南就一直没去公司，工作转文书：及时采购建筑材料，盯工程预算，这些可以坐在电脑前完成。公司不接台南的工程，不用他去跑工地。陈佳佩帮了他不少忙，工作交接是很麻烦的事情，陈佳佩帮他一项一项理顺了。 蔡俊宏手机有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他犹豫着。这几天接到好几次不明来电，有的打来问他是不是本人，有的一开场就问候他祖先。林家卯拿过手机接通，按下扩音。 “阿宏，是我。” 听到婷婷的声音蔡俊宏赶紧凑上前。 “你家楼下有员警在看守，我不方便上门。阿杰的案子还有转机。他在案发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警方可能会针对物证和他的认罪咬定他是凶手，但我找到他没有弃尸的证据，如果侦查队为了早点结案，不放这个证物在卷宗里，检察官和审判长就不会知道阿杰没有弃尸。我说一下位置，你争取拿到那边的监视器纪录，还有一份网络影片。” “监视器纪录我拿到了。”一旁的李律师说。 蔡俊宏反应不过来，“那我哥他……” “一步一步来，先排除他处理尸体的嫌疑。” 各人有各人的猜测，谁也没说，通话就这么安静下来。 “我是其它区的，也不是刑警，中西区和永康区的案子轮不到我查，我能挖到的东西不多，但一有消息我会找你，你手机带在身边。” 通话结束，李律师走了，房子重回死寂。蔡俊宏抠出药片，剩下的量只够吃几天。他用水送药，揣著畏怯站在窗边往楼下看，找不出看守的员警。无奈之下他拨通诊所的电话。 “我的药快吃完了，但没办法去回诊拿药。” 诊所助理告诉他：“可以约个时间视讯会诊。药可以邮寄。” 药效不应该这么快起作用，然而蔡俊宏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 他吐完就病好了，不料林家卯又拉他去看医生。去到门诊，他才知道看的是心理咨商。他手脚不知道怎么摆，医生问什么他答什么，连撒谎都没想起来。这边跟医生说两句，那边被安排抽血化验。 “目前你需要避开你的压力源，减少接触。等你用药和接受心理咨询恢复到稳定阶段，再一步一步重新面对压力源头。” 医生的语气很平淡，冷静得似乎蔡俊宏没多大问题，普通感冒吃点药睡个觉就能痊愈，反倒透著温柔的安抚。 “大概要多久？”蔡俊宏踌躇著问。 “先看看三个月的效果去到哪里。” 蔡俊宏愣住，这话不仅他听见了，陪他来看病坐在他身边的林家卯也听见了。他开始回想刚刚会诊时都说了什么。他说了徐凤，说了蔡俊杰，说了那些毛都没长齐时接受的预防治疗，他没说林家卯。他又回想一遍，十分肯定，他没说。 林家卯替他取药，又拿着高风险个案转介单替他预约心理师做咨商。等办好一切回到家，林家卯鞋子不脱转身又出门，说约了餐厅太子爷看猫。 那猫生的猫崽都成了大猫，自己是只老猫了，看一眼少一眼。林家卯看猫看到晚上十点多还不回家，蔡俊宏吃了药有睡意，入梦前听见有人回来的声响，很轻很缓。第二天一早，蔡俊宏刚睁眼，看见林家卯穿戴整齐，说出门买菜。 很快，蔡俊宏成了一个独居的人。 “欸你弟不是会给你做便当吗？” 餐厅很大，蔡俊宏对坐在身边的陈佳佩点了点头。“他最近有点忙。” 陈佳佩眼睛又大又圆，像龙眼核，又像奶茶里的珍珠，都带着甜味。她说她之前就想带蔡俊宏来这间餐厅，但蔡俊宏总是呆在办公室吃他弟做的便当，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她又说有惊喜，蔡俊宏来到才知道餐厅里有兔子，一些在笼子里，一些在放养区跑跑跳跳。有一只长得几乎跟老三一模一样，白毛红眼睛，耳朵一只竖起一只歪著，特别是在笼子里的样子，蔡俊宏原本忘得差不多了，现在能记起老三一边跳兔子舞一边拉粪球的样子。他只是看了一眼，专心吃自己的卤味面。医生说了，要避免接触压力源。陈佳佩说想养猫，但对猫过敏，兔子不会，打算过段时间养一只。蔡俊宏一边吃一边听，突然抬头问她周休要不要去看电影，他看见她眼里的惊喜。 蔡俊宏拨通林家卯的电话：“我后天约了同事看电影，之后应该会逛一下。” 陈佳佩问他要看哪一部。 他耳朵紧贴着手机：“你后天有没有约人？” 林家卯说没有。 电影演了什么，蔡俊宏回到家就忘了。家里没人，也没开灯，他扑到床上，闻着床包的味道，比医生开的药有效。哭声隐埋在被窝里。医生说过哭是被允许的，哭可以发泄情绪，达到一定的平衡效果。蔡俊宏从小就爱哭，以前有哥哥护着他，但现在他没护着哥哥。 “你家里人是哪里的？”有一次陈佳佩问道。 “台南。” “那你逢年过节要回去见他们哦？” 蔡俊宏想了想，摇头。 陈佳佩比他大两岁，下班的时候跟他说：“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回台南啊。一家人，慢慢把话说开，多试几次就好了嘛。” 蔡俊宏在又一次收到汇款退回通知书的时候，决定做一个卑鄙的人。 他指著杂货店跟陈佳佩说，这是他母亲开的。陈佳佩第一次到台南，举起手机拍了好些照片，说好复古哦。他背对陈佳佩吞下药丸。 这次徐凤没落闸关门，注视着陈佳佩。听见蔡俊宏介绍陈佳佩是同事时，徐凤从女生说不明白的表情中读懂了什么。 蔡俊宏绷直背，哽著喉咙说：“妈，我想喝水。” 徐凤瞥了他一眼：“家里有水啊。”转瞬又急切地挽留准备上楼的两人：“等一下，先帮我关门。” 蔡俊宏熟练地把挂在屋檐下的一排排糖果，洗发水，沐浴乳收回来，又把卡在门口的冰柜推回店里，才算收工。陈佳佩买了一袋包装很怀旧的果冻，吃得眯起眼睛。 家里只有徐凤，蔡俊宏的房门紧锁著。他刚走到门边，徐凤让他去厨房倒水。蔡俊宏咽下药片，看见陈佳佩掏出一支口红送给徐凤。“阿姨，祝你生日快乐！”说着，她又掏出一个发夹，上面是一朵陶瓷做的花，小小的，粉色的花瓣，看不出是什么花。陈佳佩在客厅给徐凤打扮起来，徐凤变得气色好多了，不再是一成不变守着杂货店的样子。蔡俊宏远远地站着，发誓绝不靠近客厅半步。他该庆幸药效发作，否则他此时会手脚发软，牙关叩响。这个家好像不需要蔡俊杰也不需要蔡俊宏，徐凤和陈佳佩相谈甚欢。 “我看你们两个蛮合适的。” “阿姨，我们只是同事啦。” 然后你夹一些菜给我，我夹一块豆腐给你。 “你今年二十吗？” “阿姨，别开我玩笑啦，我都快三十了。” “那应该要结婚了哦。阿宏也不小了。” “阿姨……” 陈佳佩脸红红的，低头吃饭。徐凤越看越欢喜。蔡俊宏早就停筷了，在一口又一口地喝水。 水喝多了要上厕所，蔡俊宏趁机把徐凤叫到一边。“我哥呢？他吃饭了没？” “他吃得早。” 蔡俊宏知道自己不走，他哥就吃不上热饭。“妈，这里有十万。你有需要就用，不要省钱，不够再跟我说。”一个厚厚的信封跟着几个药罐，保健品一起送到徐凤手上。“这些是老三买给你的，问问医生吃吃看，有用再继续吃。” “你还跟他在一起？”徐凤矮，目光可不柔软。 “他才多大。等他成年了再说。” 徐凤紧紧盯着蔡俊宏，像厨房墙壁上的蟑螂。“你最好不要辜负人家女生。” “不会。”蔡俊宏打从心底说：“不会。” “妈，你让我哥──” 唰──唰──蔡俊宏房间突然传来声响。 徐凤脸色一变，跑过去时怀里刚收下的东西掉了一地。 房门敞开，蔡俊杰脚上套著一截铁链，立定在房门口。陈佳佩尖叫的同时蔡俊杰拔腿往外跑。没有人抓得住他，他就这么消失在楼道里。
第23章 二十三、 “那是小偷吗？”陈佳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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