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霜上学的头天晚上,夏征雁给愁霜收拾书包,愁霜背不了双肩背包,只能背那种斜挎的,夏征雁给他挎上了,打量了两下:“这帅气的小孩谁家的?” 愁霜没笑脸,但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的话:“俺哥家的。” 夏征雁笑弯了腰:“你这小孩真不谦虚。” 愁霜:“不谦虚。” 夏征雁捏住他的脸:“好好学习啊,你哥我可是次次考第一,你可不能掉链子。”又敛住笑意,叹口气说:“如果能遇到好的同学,要跟他们交朋友,不能这么冷酷啊。” 愁霜点头。他不知道什么叫交朋友,他以前也就能跟大志玩一玩。但是哥交代了,他就要努力做到。 夏征雁把书包拿下来,推他去卫生间洗脸,还交代他:“别忘了擦香蕉王子。” 人家的宝宝霜都叫青蛙王子,但是夏征雁不懂行,在超市被忽悠买了个香蕉王子。 于是愁霜洗完脸之后就把香蕉王子打开了,抠了点抹在脸上。夏征雁从不把面霜盖盖严,所以愁霜一只手也能自己抹脸。 香蕉王子真好闻。愁霜想。
第八章 夏征雁把愁霜送到学校门口,透过车窗,看着祖国的小树苗们都迎着朝阳蹦蹦跳跳往学校里走。 愁霜没往外面看,一只手紧紧抠着着书包带子。 夏征雁没出息地有了老父亲第一次送儿子上学的忧愁感,但他不想让愁霜感受到低落的情绪,于是笑着说:“下车去吧,小花朵。” 愁霜点点头。 夏征雁停好车,带着愁霜到校门口,周紫萍今天竟然就是校纪老师,老远看到两兄弟过来,笑得很温柔:“夏大夫,你们来啦。”她稍稍蹲下身子跟李愁霜说话:“愁霜今天真精神。” 夏征雁说:“麻烦你了。” 周紫萍:“哪里的话,我本职工作。” 门口几个老师都盯着他们瞧,夏征雁也不好说多的话,交代愁霜:“哥晚上接你。” 愁霜倒是一直乖乖的,只是没什么笑的意思。夏征雁看着愁霜小小的背影在学生群中若隐若现,他现在还没校服,穿着自己的衣服,在一众学生中十分显眼,饶是这样,也很快就看不到背影了。 周紫萍笑他:“好了,没事的,也是大孩子了。” 夏征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我走了,谢谢你啊。” 周紫萍不在乎地说:“走吧,没事。” 夏征雁今天好几台手术,他想早点下班,一点没停,忙得脚不沾地,饶是这样,下班的时候也早过了放学时间,晚上还有科室例会,他只好跟老大请假,老大蹙着眉,本来想呲他两声,但是想着今天在手术台上他娴熟的表现,忍下了,挥了挥手让走。 夏征雁麻溜跑了。 紧赶慢赶到了学校,天都快黑了,小学生下课早,门口这会人都没了,只有周紫萍还在那儿,边上站着个小孩。 夏征雁无奈地挠头:“真是不好意思,我手术时间太长了。” 周紫萍没所谓地说:“我倒没什么,就是愁霜急,问了好几遍哥怎么不来。” 夏征雁喘口气,蹲下身子跟愁霜说话:“急啦?” 愁霜面上看着还是没什么,小屁孩深沉得很。 “你说你会过来的。” 这语气一股子的倔强,夏征雁哭笑不得:“是是是,哥错了。”上去拉住愁霜的手,愁霜抠了抠他的掌心,夏征雁就笑了。 夏征雁对周紫萍说:“周老师,这周末请你吃饭吧。”她实在帮了很多忙。 周紫萍爽朗道:“好啊。” …… 兄弟两个人回到家,郑阿姨已经走了,桌子上摆着饭菜,愁霜一到家就跟呼噜玩,夏征雁去厨房洗手热菜,小孩没一会就跟在后面进来了。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愁霜回忆了一下今天在学校里的过程,说:“胖鼠说俺黑。” 夏征雁:“谁?” 愁霜重复了一遍:“胖,鼠。” 夏征雁不认同,皱眉说:“怎么第一天就给同学起外号啊。” 愁霜:“不是俺起的,其他人都那么叫他,俺不知道他叫啥,只能跟着叫。” 夏征雁恍然:“他说你黑啊?” 愁霜点头。 夏征雁不知道该怎么教他分辨什么叫恶意的嘲笑,什么叫朋友间的玩闹,只好问:“你觉得不舒服吗?他那么说你。” 愁霜摇头。 夏征雁温柔地揉他的头发:“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愁霜淡淡地说:“我说,你也不白啊。”还没俺哥一个手指头白呢。 夏征雁忍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闷着胸膛笑。 今天郑阿姨给夏征雁发消息,说小房间里的床到了,她已经都给收拾好了。 愁霜在洗澡的时候,夏征雁推开小房间的门,看到映着黄色小花的床已经整整齐齐铺着床单被罩。 愁霜头发长了,毛茬都不茬了。 “哪天带你去理头发。”他招呼愁霜坐下来。 “郑阿姨说你的房间收拾好了,你今晚一个人住?” 愁霜愣了下,点头:“嗯。” 夏征雁瞅他:“害怕?” “没有。” 夏征雁看他这低眉顺眼的表情就知道,他就是不想一个睡。叹了口气捏住他的鼻子:“一个人睡去。总要长大。” 愁霜被捏住鼻子了,嗡声嗡气地哼了两声。 晚上夏征雁帮愁霜关灯,眯着眼靠在他房门口:“可不许哭鼻子啊。” 愁霜翻了个身,侧身面对夏征雁,眨眨眼睛说:“不哭。” 夏征雁六岁那年被李凤凤送给夏碧青,他至今都不敢回想临走之前李凤凤的表情。李凤凤哭着,流着眼泪,目光里却都是怨恨。夏征雁那时候在想,恨我什么呢? 现在看着愁霜不带任何杂质的眼神,他的心缓缓塌了一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对他这么依恋的目光。 夏征雁走到他床边蹲下来,凑到他额头亲了他一下。 愁霜顿时屏住了呼吸,瞪着眼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李凤凤不会对他这样,他九岁了,不知道会有“吻”这么温情的动作。 愁霜圆溜溜地瞪着,看着湿湿的,夏征雁想到了呼噜。于是笑他:“好了小土狗,睡觉。” 夏征雁离开了,房间里只有墙角一个小夜灯,愁霜脸埋到被子里,没闻到哥身上的味道,失望地叹气,然后又伸手摸了摸额头,刚才哥轻轻亲了,从未有过的触感,从未有过的……开心。他闭上眼睛,缓缓睡着了。 第二天送愁霜上学,路上等红灯的时候小孩就说:“哥,俺晚上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你一个人?” 愁霜透过车窗指了指外面的公交车站:“这个车直接到俺们学校,班上同学们都坐这车。” 夏征雁惊讶地看了看车站站台,果真看到了几个穿着二小校服的学生在等车。 “你可以啊,这么快摸清楚路线了。” 小孩说:“你下班迟,每次那么晚赶过来太麻烦了,俺一个人可以。” 夏征雁摸他的头,学他说话:“俺弟最能干。” 到了放学的时间,夏征雁还是给周紫萍发了消息,问小孩有没有回去。 周紫萍回复的很快,说已经跟同学一起坐车回去了。 夏征雁放下手机沉思,有这么要好的同学了?他又笑了笑,挺好。 晚上回家,看到餐桌上已经有热好的饭菜,夏征雁皱了皱眉,甩下钥匙去了厨房,果然看到愁霜在热饭菜。 “不是说了不要碰火,都还没灶台高。” “有了。”愁霜说完还颠了颠勺子,示意自己能够到锅。看夏征雁皱眉要说话,愁霜赶紧把勺子扔到锅里,缩着脖子跑了。 夏征雁冲着他背影喊:“嘿,这小屁孩。” 两个人吃完晚饭,夏征雁收拾好桌子,往沙发上一坐,屁股硌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掏出来一看,不由惊喜道:“愁霜,你校服到了啊!” 愁霜还在厨房擦灶台,小孩一天天的就想自己找事做,一只手洗碗洗得贼溜。听到夏征雁在外面喊,应了一声:“嗯,到了。” 夏征雁凑到厨房里来,“你试了吗?” “还没有。”愁霜看他:“要试吗?” “当然要试!” 夏征雁把愁霜的手擦干净,带他去了小卧室,脱掉他的外套,在白色汗衫外面给他套上校服外套。 蓝白相间的校服,在愁霜身上有点大,夏征雁摸着下巴打量:“有点大了。” 愁霜低头看自己长出来的一截袖子:“周老师说我是后来加的,已经没有合适的码了。” “没事儿。”夏征雁笑,给他卷袖子,“小土狗会长大的。” 愁霜“嗯”了一声,他不在意夏征雁叫他什么,实际上,他哥叫他什么他都会应。 夏征雁的目光在另一边那管空荡荡的袖子上停留了几秒,愁霜察觉到了,往后面让了下。 夏征雁就笑了笑,“今天自己放学,是不是跟同学一起了?” “嗯,跟胖鼠一起。” “你跟……胖鼠,关系挺好?” 愁霜想了想,不知道怎么样就算关系好,但是在班上他也就跟胖鼠说两句话,应该算好的吧,于是点了点头。 夏征雁摸他的脑袋:“好,如果有什么不开心,回来要跟我说。” 愁霜无所谓开不开心,但是哥这么说了,他就答应了。 第二天夏征雁特地送愁霜到公交车站等公交,也想看看“胖鼠”是谁。 时间还早,上班还没到高峰期,公交车站就只站了几个小学生,还有两个大一点的,看着像初中生。 没一会,一个脸圆圆的,个子小小的小男孩就过来了,老远就喊:“李愁霜!” 夏征雁看过去,一眼就知道了他应该就是“胖鼠”,小胖孩背着一个比自己都还要宽的大书包,鼻子小小的,鼻头上还长了细碎的小雀斑。 夏征雁冲他笑:“你好呀。” 小胖孩好奇地看他:“你是谁呀?” “我是李愁霜的哥哥。”夏征雁低下身子跟他说话。 小孩霎时间惊讶了,他还小,有什么情绪在脸上就一览无余,他满脸写着,这两人怎么会是兄弟? 夏征雁也没在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张子期。” 夏征雁冲他笑,“跟愁霜平常要好好相处。” 张子期下意识就想说,李愁霜平时也根本不太理他,但是公交车来了,他也就没说成。 夏征雁站在下面,看着他们一个个上车,然后冲他们挥挥手。 车开了,张子期拐拐愁霜的胳膊:“你哥哥看着真好看,怎么那么白!比我姐还白!” 愁霜捏着书包带子,没回答,但是心里想,早跟你讲了,你还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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