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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我也不认识。就在你们家门口碰见了，让进来坐坐也不肯。” 夏征雁翻了翻苹果，只有一两个边缘碰伤了，每个苹果都用纸包着，估计是用来保护的。 “说送我的？” “嗯。说是病人家属，来感谢你的。”刘一拿了一个，“我能吃一个吗？” 夏碧青骂他：“要吃饭了，吃什么苹果。”刘一笑嘻嘻的，又放下了。 夏征雁心里疑惑，搞不准谁送的。“长什么样子的？” 刘一：“就挺普通的工人装扮，个子挺高的。” 夏征雁点点头，没再深问，哪个病人家属能知道他住在哪里，心里大概知道是谁，没说出来。 刘一也不再纠结，他早饿了，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了厨房，愁霜在给最后的一罐汤调味，见刘一要伸手捏鸡翅，默不作声瞥了他一眼，刘一笑了笑说：“你这样的眼神看我，让我觉得我在犯罪。”说完手就伸了下去，然后，“啊～！” 愁霜悠悠说：“只是想提醒你一下，非常烫。” 年夜饭基本是愁霜这个高三生动的手，夏征雁跟商明打下手，夏碧青负责指挥江山，商茉莉负责叽叽喳喳。因为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刘一没参与，最后洗碗就归了他。 守岁的时候茉莉困的小鸡啄米。电视里还在演着小品，一家人窝在沙发上，好像在看，又好像只图个坐在一块，节目怎么样并不是很在乎。 商明拿出个毯子，把茉莉裹起来，给她垫了个枕头，让她躺在自己腿上能舒服点。 刘一坐在单人沙发那边，靠着背，也昏昏欲睡，他其实有一堆的信息要回，但是今天不想动了。愁霜坐在沙发边的地上，看节目挺认真。夏碧青声音轻轻的：“愁霜。” 愁霜挺惊讶，夏碧青从来没有单独叫过他。 “姑姑。” 夏碧青：“高三了，上哪所大学考虑好了吗？” 李愁霜说话没什么犹豫：“本地大学。” 夏征雁看着李愁霜，他们俩还没谈到过这个话题，他有猜到愁霜会选择留在本地，他私心也不想小孩离的太远，可是考虑到他的成绩，他未来的发展，愁霜还可以有更优的选择。 “愁霜。”夏征雁说，“最后看你的成绩再说。” 夏碧青：“你要不要考虑出国？我们可以帮你参考国外的大学。” 愁霜：“不考虑。” 夏碧青不再问他，她问夏征雁：“阿征，你说。” 商明也说：“去外面看看，以后再想回来也可以的。愁霜名义上是我们的儿子，出去很容易。” 夏征雁思考了下，然后说：“嗯，我们考虑考虑。” 夏碧青：“我手里有一些资料，你们拿着先看看。” 愁霜抿着唇，不肯答话。夏征雁道：“嗯。” 这场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很平静，就像普通拉家常一样，刘一甚至都听睡着了。
第三十五章 夏征雁洗漱好进房间，愁霜还埋头在写卷子。 “小孩，睡吧。” 愁霜放了笔，看着夏征雁，非常诚实地说：“我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夏征雁走上前，把小孩的脑袋搂进怀里。两人没说什么，但是心里都明白。 “愁霜。”夏征雁试图劝说，“你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愁霜埋在哥的胸膛里，说话声音嗡嗡的，“那你要我走吗？去几千公里外？一年见不到一次？” 夏征雁：“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愁霜的聪慧冷静在夏征雁面前就什么都没了，撒娇撒痴什么都来了。 夏征雁没立即搭话，他没跟愁霜谈这事，不代表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事，本地的大学有很好的，江城大学全国排名前三，当然是很好的选择，只是他更希望愁霜是因为自己喜欢某一个专业而选择江大，而不是因为，哥是江大毕业的。 “哥从来没问过你，你有过很喜欢的东西吗？”夏征雁稍稍拉开他，跟他说话。 愁霜：“临床。”他的确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特别执着的事情，他努力学习，参加竞赛，也是因为他这个年纪，所处的环境就是要求他们这样做，另外一方面，江大也不是好考的学校，他必须要努力才行。 从一开始，他就没考虑第二个选择。 夏征雁叹气，“李愁霜，你认真的吗？” “嗯。” 夏征雁捧着愁霜的脸，盯着，小孩的睫毛真长，认真看着自己会忽闪忽闪。拇指摩挲两下愁霜的嘴角，夏征雁没再说。其实这个世上有几个人是真正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呢？何必一定要苛求自家小孩。 愁霜初三过完就回去上学了。没了大厨，夏征雁只好自己动手。冬天没有套圈可以玩，张子期就带着茉莉去隔壁小区的湖里喂鲤鱼去了。 夏碧青问夏征雁：“资料你们看了吗？” “姑姑，愁霜没准备离开。我……”夏征雁沉吟半晌，决定实话实说，“也舍不得他走那么远。” 夏碧青盯着他看，扶着沙发缓缓站起来，走路不太稳，商明上来扶了一把。 “也不说以后不回来了，你就舍不得了？” 夏征雁正在摆碗筷，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捏着陶瓷碗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夏碧青张了张嘴，压着点话，不敢也不忍心讲出来。她只好看着商明，向他求助。 商明让夏碧青坐下来，然后走到夏征雁面前，“阿征，你们俩，这样下去，行吗？” 夏征雁心中一惊，看向商明跟夏碧青。夏碧青又气又急，拧着眉，没办法地说：“哪家兄弟这么大了还抱在一起睡觉。再说了，我们也不是瞎子。” 夏征雁凑到夏碧青的身边，蹲在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有点着急，“姑姑。对不起。” 夏碧青挺奇怪，她听茉莉说起两个哥哥抱在一块，听她说两个哥哥会淡淡的亲吻。她不愿多想。后来回国了，亲眼见到了两人的相处模式才渐渐明白。她知道这事的时候没有火冒三丈，只是替阿征担心，怕他受伤害，怕他们无法长久。现在阿征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说对不起。她竟无来由地开始生气：“你道什么歉？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没料到夏碧青会是这个反应，夏征雁愣住了。 夏征雁自己长到这么大，一直挺令人骄傲，就因为恋人是同性，以后就要遭人非议了？夏碧青绝对无法接受。她一向护短，夏征雁看着自责难过极了，她看不得自家小孩受这委屈。炮火已然转到了庸俗不解情意的世人头上，全然已经忘了自己开启这个话题是为了劝人回头是岸的。 “你不过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就要道歉了？你犯什么错了？” 夏征雁看了看商明，发现他无可奈何摇摇头，他这个老婆，搞不清楚阵营，已经倒戈相向了。 夏征雁疑惑着：“那……我……可以……？” 夏碧青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本来的意图已经偏离到南极了。立刻打断他：“当然不行。我们是不会同意的，你休想。” 但是有了刚才的“护短”，夏征雁已经摸到了姑姑柔软的刺，再也不怕。把额头抵在姑姑的手背上，是完全信任又亲昵的姿势：“嗯，不同意。” 夏碧青没办法，提高了点声音：“我是说真的！” 夏征雁：“真的，我知道。” 夏碧青气极，但这小子如此肆无忌惮很显然是自己护出来的，她只能又气自己。 商明没办法，上去搂住老婆，安慰地摸摸胳膊。 …… 徐念回过头来问：“霜哥，去校门口买萝卜饼吗？” 晚自习刚结束，同学们三三两两在收拾东西，教室里很吵，愁霜写了一晚上的卷子，也有点儿饿了，点了点头说：“去。” 愁霜晚上不再带书回宿舍了，所以只拿了杯子，跟徐念两个人往外走。现在还是寒假，只有高三在上课，一共十二个班，此刻同时都下了课，寂静的校园瞬间就热闹起来。高三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近三个小时的晚自习上完，一个个都饿的不成了，很多人都往外跑，要赶在宿舍熄灯前去填自己的肚子。 愁霜一边走着一边跟哥发消息，说自己下课了，晚上没吃饱。 徐念佩服他这边走边按手机的能力，他不行，他这么干得摔个跟头。专心走路，一眼就见到了教学楼外面的夏征雁。 “啀！李愁霜，你哥！” 愁霜的消息刚刚点了发送，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准确就找到了那人。夏征雁站在教学楼外面的广场边，在不太亮的路灯下朝这里张望。 “哥！”愁霜跑过去。 刚一出声，夏征雁就看到他了。 “别跑。这么冷，喝着风。” 愁霜盯着他，笑了笑：“喝不着。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告诉我。” 夏征雁把自己的围巾绕到他脖子上，“就来看看。你不是上课呢吗？告诉你也看不着啊。” “那我要是下了课不出来咋整？” 夏征雁笑他：“你要是不出来我打电话呗，傻了你。” 全校第一名，李愁霜，被说傻也笑呵呵的。 徐念跟了上来，笑咧咧地问好：“大哥好！” 夏征雁挺喜欢这小孩，“嗯，你好。你们要去哪啊？” “出去吃饼！上完课太饿了！” “那我请你们，快走。” “吆呵～”徐念在原地做了个超人的姿势，“谢谢大哥！” 愁霜走在夏征雁边上，小声问，“哥，你找我没事吧？” 夏征雁看嚷着要带路的徐念没注意这边，就拉住了愁霜的手，使了点劲，攥住。 “姑姑知道我们的事了。” 愁霜惊住，下意识握他的手更紧，怕他松手似的。一脸张惶望着夏征雁。 夏征雁心里一揪，暗暗反思自己给的安全感是不是不够，这小孩得到的糖实在太少了。他忍住手心的那点疼，微微笑了下，“没特别的反对，我们以后慢慢渗透。” 愁霜的目光里闪着光，声音带着颤：“真的？你没……没说放弃？” “嗯。”夏征雁回答，“不放弃。” 愁霜一把搂住夏征雁，呼吸都变得深重起来。这拥抱还不够，他单手一把将夏征雁抱离地面，原地转了一圈。 这可是在学校的主干道上，这会儿来来往往全是人，夏征雁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周围同学们都一边走一边往这里看，三三两两讨论笑着。 “李愁霜！”夏征雁老脸通红，这也太偶像剧了！不是他的剧本好么！ 愁霜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只盯着夏征雁看，“哥，我实在是高兴。” 愁霜曾经说过，他是个俗人。世人都有费尽心力想要保留的，有穷其一生想要追求的。所以大多人瞻前顾后地怕，怕失去，怕得不到。这些愁霜都没有，他拥有的少，想要的也少，所以他们怕的愁霜都不怕。可他依旧说自己是个俗人，因为他最怕夏征雁说放弃。他才18岁，已经想要用一生来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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