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征雁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愁霜坐在床边,呼噜趴在他脚边,微微摇着尾巴。愁霜蹲下来摸它的头,它就眨了眨眼,没起来。 最近呼噜吃饭都不香了,下去遛弯也不积极了,前段时间带它去看过医生,也说没什么。 “老了。”医生说。 都要老,都要离开。愁霜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夏征雁默默回了房间。今天陈槿突然上门来,他是有点慌的。愁霜虽然没提过,但是他就是知道他弟不喜欢陈槿。不对,不是不喜欢陈槿,是不喜欢“夏征雁女朋友”。 夏征雁叹口气,他问自己,你呢?准备好了吗?你对陈槿有多喜欢呢? 交往这一年,好像都是在按照流程走。恋人间这时候该牵手了,恋人间这时候该约会了,恋人间这时候该见家长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对的吗?他不知道。 愁霜在房间里看着那张分科表,然后一伸手将它捏成了纸团。 到了见陈槿爸妈的那一天,夏征雁没怎么睡好,早上起来就发现桌子上摆着早餐,但是愁霜已经不在家了。 这都放暑假了,去哪儿了? 他走到餐桌边,发现愁霜留了张字条。 哥,在桃源湖进行暑期实践活动,晚上回来。 哦,对,高中生都有这样的暑期实践活动。 夏征雁打电话给愁霜,愁霜很快接了,听声音是在公交车上。 “哥。” “你们暑期活动都有几个人啊?” “我们班组织的,三十几个人。” “哦。”夏征雁放了心,“你们都做什么呀?” 愁霜在那边沉默了一会,说:“跟桃源湖景区商量好的,做一做引导。” 夏征雁“嗯”了一声,他像个无措的又犯了错的家长,没话找话说。又问:“那你午饭怎么解决?” 电话里传来公交车的报站声:“桃源湖站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愁霜良久没说话,窸窸窣窣的,应该是准备下车,但是电话一直没挂,没多久电话里的背景音变了,愁霜才说:“我没事。随便吃点。”然后沉默了一会,又问:“哥,你今天都准备好了吗?” 就这么几句话,愁霜拿捏的刚刚好,夏征雁一瞬间哪都不想去了。也不想提去见陈槿爸妈这个话题。所以电话里只听呼吸声,什么话都没有。 愁霜没听到回答也不气,声音低低的:“哥,我到了,挂了啊。” 夏征雁听着手机里一声声的电话忙音,心烦意乱地放下了手机。 愁霜把手机收起来,扯起嘴角笑了下,然后奔着汇合地点去了。人到的差不多了,二十几个同学根据景区工作人员的安排,三人一组,穿着志愿者的马甲,分配在不同地方,帮助引导游客,维持排队秩序。 愁霜跟袁圆、邱天一组,分在桃源湖湖边的会友亭边,这亭是古迹,是来桃源湖必打卡的景点,所以人很多。邱天戴着非常夸张的遮阳帽,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你不是说不来吗?”邱天问愁霜。 愁霜没什么表情:“又想来了。” 邱天看着他,似是而非笑了笑。 袁圆是个很热心又认真的女孩,她实实在在做引导者的工作,站在岸边,看到推婴儿车的妈妈,她会主动上前帮忙推,因为会友亭建在湖面上,要在岸边下两节台阶再走一段水上长廊才能到。 相比而言,邱天实在是个不绅士的男生,懒洋洋坐在一边。愁霜因为负责讲解会友亭的建造历史,所以一直都站在亭里,只有邱天没啥事干,后面可能是看袁圆太卖力了,自己实在不像话,终于也挪动了屁股,帮忙解答游客问题。 人来人往,暑假到了,家长们都带小朋友们出来玩,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家长们看都看不住。 胖墩墩的小男孩趁边上的家长打电话没注意,爬上了亭内的凳子,伸手就去够亭沿边垂下来的铃铛,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掉到了湖里。这变故大家都没想到,一瞬间亭内一片大乱,家长急的脸都白了,冲外面大喊:“快来救人!” 就几秒时间,另一个落水的声音响起,有一个人跳到了湖里。大家又是惊呼一声,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刚才那个负责讲解的志愿者。 亭子离岸边近,救生员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立刻下来两个人过来救人,愁霜只有一只手,只能从背后抱住落水小孩,只靠双腿的力量保持浮力,但是小孩挣扎得厉害,愁霜根本固定不住他,两个人在水里浮浮沉沉,好在救生员立刻将他们拉住,套上了救生圈。 夏征雁接到医院的电话,惊的魂都飞出去一半,那头的护士后来又说,李愁霜现在没事,只是让他赶紧过来办手续。 夏征雁喘了口气,脑子却还是在“嗡嗡”响。他飞速赶到医院,愁霜在急诊留观室,边上站着两个学生模样的人。 李愁霜醒着,一眼看到了站在留观室门口的夏征雁,他看到夏征雁脸色不好,这才后知后觉他哥该急成什么样子,连忙撑着半个身子,讨好地喊:“哥。” 袁圆跟邱天闻言看向了门口,夏征雁缓缓走进来,大热的天,脑门上都是汗。但是他已经稳住了,冲两个学生说:“今天辛苦你们了。” 袁圆很愧疚,她觉得是自己没有安排好,连忙低下头说:“没有没有。” 夏征雁知道他们两个也吓坏了,安慰了他们一下,让他们先回家去了,袁圆跟邱天见人家哥哥来了,就放心回去了,只是邱天盯着夏征雁看了两眼,又看着一直没说话的愁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两个同学走了,夏征雁才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问愁霜:“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愁霜看着夏征雁热到发红的脸,一阵心疼,说话都软了:“我没事。” 夏征雁深吸口气,缓缓闭了一下眼睛,稳定住自己乱跳的心,然后才看着愁霜说:“李愁霜,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我……” 愁霜其实没做错事,他今天的好人行为甚至可以上晚报头条,但是他看到夏征雁着急的样子就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他比刚才在水里还着急:“哥,你别生气。”他拉夏征雁的手,想撒娇。 夏征雁不吃他这套,终于开始追责:“那么多救生员,需要你跳下去?李愁霜,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愁霜听他埋怨,竟然觉得挺高兴,抿着唇笑了。夏征雁无语,不肯再看他。愁霜只有一只手,输着液还要去拉夏征雁。 夏征雁按下他不安分的手:“你老实待着。” 愁霜委屈得紧:“哥,我喝了好几口水,呛死我了。” 夏征雁心被一只小手揪着,彻底没了办法,沉着脸,却缓缓握住了愁霜的手。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愁霜笑:“不敢了。”他使了点力气,捏住了他哥的手,悠悠地问:“陈槿姐姐呢?你是不是半路跑出来的?她生气了吗?” 夏征雁摩挲着愁霜的手指关节:“没有。今天的约会取消了。” “取消了?为什么?” 夏征雁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好半天才抬头看着愁霜,充满无奈又宠溺:“为了不让某个小孩默默难过。” 愁霜心里的喜悦不可抑制冒出头来,他强行压制住了,稳着声音说:“哥,我没有,我不是。” 夏征雁笑出声来:“还不是?我还不知道你。” 愁霜没反驳,只知道抿着唇笑。 夏征雁没把话说明白,这次的约会取消,也是因为他自己没想好,他没有这个决心,要跟陈槿再进一步,如果匆匆就进入下一阶段,对陈槿太不公平,所以他找了个理由,建议这个约会推后,陈槿有点惊讶,她明白夏征雁在找理由,所以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笑着说:“我知道了,没关系。” 她的大度与理解,让夏征雁产生无限的愧疚。 愁霜本来也没什么事,在急诊观察了一下,当天晚上就跟着夏征雁出院了。夏征雁开车,愁霜在手机上回消息,邱天发短信问他有没有好点。 他回,已经出院了。 邱天就打电话过来了,愁霜接了,不知道他有什么事。 邱天在那头先笑了两声:“这么快出院了啊?” “没什么事。” 邱天罕见的沉默了,然后才说:“李愁霜,你下次别这样了。” 愁霜皱眉:“什么意思?” 邱天叹口气,苦口婆心像个老太太:“我看到你了。” 你明明目光已经放到那个小胖墩身上了,你都已经迈出步子要阻止他掉下湖了,但是又停住了,好像等着他往下掉似的。既然等着他往下掉,为什么又奋不顾身的第一时间去救? 本来他不明白李愁霜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看到了夏征雁来了,他不敢相信但却不得不猜测。 原来李愁霜是为了找个理由让自己受点伤害。 景区那么多救生员,掉下去肯定也不会怎么样,李愁霜早算好了。他只是要那点动静,可以把他哥叫过来的动静。 李愁霜在电话里沉默了,邱天几乎可以断定自己的猜测。但是他没再追问,反而笑了笑:“你找点别的办法嘛。” 邱天挂了电话。 李愁霜捏着手机,一时间心绪纷乱,他没敢看夏征雁,怕被看穿。 人人都说他聪明,实际上他笨得很,因为李愁霜只有“李愁霜”一个武器。
第十八章 愁霜看着手机里邱天的回复:【放心,我不乱说。】 愁霜一点不担心,说了又怎么样,他什么都不怕。 愁霜又将目光放到厨房,夏征雁在做饭,围裙勒出了他腰部的曲线,一点都不瘦弱,只想让人一把握上去。 如果是夏征雁知道了呢?他会不会厌恶自己? 愁霜不敢想。低下了头。愣了片刻才听到呼噜的呜咽声,愁霜这才想起来呼噜也还没吃晚饭。 愁霜蹲下来给呼噜倒它的晚饭。呼噜趴在地上瞅着,没精神。愁霜摸摸它的头:“呼噜,吃晚饭。” 呼噜罕见地没有起来绕着他转圈,愁霜皱着眉,又叫了一声:“呼噜。” 呼噜还是没怎么动,耷拉着脑袋,眼皮都不太抬得起来。 愁霜立刻紧张起来,一把抱起它,向夏征雁求救:“哥!你快看呼噜,它怎么了?!哥!” 夏征雁赶忙出来,见愁霜抱着呼噜,他可怜的弟弟急的都快哭了。夏征雁赶紧进厨房把火关了,拉着愁霜起来,“走,去医院。” 夏征雁又把车开出来了,愁霜抱着呼噜,一直摸它的脑袋,小声叫它:“呼噜呼噜,哥哥在这里。” 夏征雁把油门踩的飞起,着急忙慌终于到了宠物医院,宠物医生赶紧把呼噜接过去,进了诊室检查。愁霜要跟着进去,护士把他拦下了,愁霜不听,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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