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征雁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没脑子的混蛋。 基地的老板刚起床,远远看到山头那边走来个人,唬了一跳,定睛一看,这不是昨晚那一对兄弟里的哥哥吗? “你怎么走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啊!”老板急的脸色都白了。跑近了才发现,这哥们魂不守舍,像霜打了茄子一样,没什么神采,活像,活像被妖怪吸了精魂,老板噤了声,没敢说自己的看法。 夏征雁抬眼看老板,勉力笑了笑,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实在是没精力社交。 “没事,我看……早晨空气好,下来走走,走着就回来了。” “啊?”老板不敢相信,这6公里呢,得什么时候就起来走啊。 夏征雁没再解释,只是交代:“我弟弟,还在上面,麻烦老板等会上去接他。” “欸,那当然。” 夏征雁“嗯”了一声,又问:“临江市区回江城的火车最晚几点?” “大概晚上七点吧。” 这么晚都有火车,怎么也能回了。 夏征雁想了想后说:“我有事要先回江城,我弟不会开车,我得把自己的车开走,你等会接他下来,然后麻烦你送他到临江火车站。”说着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三张整的递到了老板面前。 老板也有过这样额外的接送服务,大多数时候一张就够了,实在没见过这样大方的客人,他推拒:“用不了这么多的。” 夏征雁没把钱收回来,笑了笑说:“我弟弟不爱说话,饿了渴了都不作声,他下山之后麻烦你带他吃点东西再走。” 老板很想问,你自己不放心再嘱咐他一遍得了。但是一看这客人魂不守舍的模样,想着应该是有急事要处理,于是很理解的没问了。 夏征雁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呢,他屁事没有,只想当个逃兵。 老板送走了夏征雁,收拾了一下就开车上山接另一位客人,结果开到一半多一点,分明在路上看到了步行的那位弟弟。 这个时候可不比他哥哥下山的那会,太阳都老大了,这走在路上,不得晒成肉干。他赶紧下车叫人:“小伙子!” 李愁霜看到老板叫他,停下了脚步,脸晒得通红,汗珠不停顺着鬓边往下淌。 老板怕他中暑,赶紧拉他进车里,嘴里忍不住说:“欸吆,你这兄弟两怎么都喜欢徒步跑啊!” 愁霜不在乎,拿纸巾擦汗,问他:“你看到我哥了。” 老板把车里空调调低,又给他递水喝:“可不是,一大早也是一个人走下来的,你俩可真不怕跑!” “他人呢?” “早开车回江城了。” 愁霜把塑料的矿泉水瓶捏的“嘎吱”一声响。 这大热的天,老板被冻着了似的,不敢看这位客人。 下午的时候,愁霜终于回到了家,输入密码进去,果然是没见到一个人。他走到夏征雁的卧室,拉开衣柜门,见到他哥常穿的几件衣服都不见了。 愁霜不怕他哥会丢下他,因为知道不会。他只是心里空落落的,算无遗策的李愁霜,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埋头的鹌鹑。 强硬的上,怕鹌鹑受伤。怀柔政策,鹌鹑说不定真的会当这事没发生过,继续兄友弟恭。他拿捏不好这个分寸。 夏征雁这时候已经在去青元市的飞机上了,他可真是个鹌鹑。 下了飞机之后,先是收到了蒋科的短信,他提醒夏征雁明天要去青元市别忘了,夏征雁无奈地回:【我已经到了。】 蒋科的电话立马追了过来:“你不陪你弟弟了?干嘛提前去?” 是啊,怎么不陪了呢? 不能陪了,再陪这个弟弟就没了。 夏征雁没跟他多说,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然后翻了翻未读消息,看到了愁霜的信息。 【哥,在哪里?】 夏征雁摩挲着手机键盘,过了一会才回复:【在青元市参加研讨会。】 没说几天,也没说什么时候回。 愁霜看着这个回复,知道他哥这是明晃晃在躲,悠悠叹了口气。 那头的夏征雁,再次看了眼跟陈槿的对话框。凌晨五点他发了一句:【陈槿,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到现在也没收到回复,不知道陈槿是还没看到,还是觉得已经不需要回复。 因为在这条短信之前,他们已经两周不曾联系。几乎默认分手。
第二十章 李愁霜没想到他哥这个鹌鹑当的这么彻底,从青元市回来之后竟然直接去了单位,连家都不回。 夏征雁很想李愁霜。但是他这几天简直都不能闭眼,一闭眼就是李愁霜含着水光的那双眼,他不敢。出差回来,都站到小区门口了,又转身打车去了单位。 科里大大小小都知道,这几天夏主任都住在科里,说是手术多,病人病情重,待在医院里好就近处理。骨科老大都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对夏征雁太严格了。 这天下了班之后,老大来找夏征雁,一板一眼的学术界大佬,尽量婉转着对自己学生说:“夏征雁,科里有值班的。”言外之意是你可以不用待在这里的。 夏征雁正扒着盒饭,闻言抬头看自己的老师,心虚地说:“没事,我爱工作。” 老大终于皱眉:“家里没人等你吗?在这身体弄坏了,我还得先救你。” 夏征雁怔愣了片刻,有人等吗?该是有人的吧。愁霜说不定眼巴巴在等着,这小孩平时走路看见个鸟都要跟自己说一下,这么些天过去了,除了那个问他在哪里的消息,后面竟然都没消息了。 他,是不是等着呢? 见夏征雁在犹豫思索,老大以为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满意地笑了笑:“差不多就回去吧。” 夏征雁没心思吃饭了,把盒饭摆到了一边。 他想他弟。 这时候有人敲门,老大坐的离门近,就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本来以为是值班护士,结果外面站了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老教授眯了眯眼打量,以为是哪个家属,公事公办道:“值班医生在隔壁办公室。” 少年很有礼,回答说:“您好,我找夏征雁。” 一听这声音,夏征雁活像被踩了尾巴,“腾”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走了两步,果真见到了刚才还在他脑海里的人。 李愁霜穿着简单的白色T跟牛仔裤,个子比老教授高了很多,杵在门边,惹眼的不得了。 值班护士就在李愁霜后面,娇小的身躯被李愁霜一挡,竟然完全看不到。她在后头探出头来,笑笑地说:“主任,这是夏主任弟弟,来送饭的。” 老大这才恍然大悟,回首指责夏征雁:“看你,不回家吧,估计把人家急死。” 学术领头人夏征雁,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老大让开了地方,放愁霜进去,然后跟值班护士一起离开了,说给兄弟两腾地方。 腾地方,腾什么地方?单位里冷气充足,夏征雁却一头的汗。 李愁霜说了谢谢,然后进来了,“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夏征雁深呼吸两下,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大不了就装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他自我建设着,李愁霜容着他建设。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办公桌上吃了一半的盒饭,叹了口气:“哥。” 夏征雁做好的心理建设在他这一声之后轰然崩塌,他渐渐从慌张无措中回过神来,开始正视李愁霜。看到了少年的脸,他的心一揪,这才几天,怎么又晒黑了? “你成天在外面搬砖么?怎么晒这么黑。” 夏征雁的话掩不住关心,李愁霜上下扑腾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他在来的路上就在想,如果他哥见了他一脸冷漠,他该怎么办。 还好,埋着头的鹌鹑终究还是属于自己的鹌鹑。 李愁霜在一堆想说的话里挑挑拣拣,选中了最能戳中夏征雁的,“那天在山上,你提前下来了,我等不及,也跟着跑,被太阳晒的。” 夏征雁一时间心疼不已,甚至懊悔起自己不该提前走。他拉李愁霜坐下,偷偷端详他弟的脸,还好,没晒脱皮,应该不至于晒伤。 “那么大的太阳,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这话说的忒没底气,夏征雁一秃噜就说出口了,说出去才发现不对。他这不是跑了是什么。 李愁霜非常给面子没有戳穿他,只是把他哥吃了一半的盒饭挪开了,然后变魔术似的把餐盒一份一份摆上来。 辣炒鸡丁,麻婆豆腐,爆炒茄子,还带一份鲜香的鸡汁豆腐汤。一时间,小小的办公室充满了食物的香味。 “都是我做的,你尝尝。” 夏征雁看着一桌子的菜,心都被塞满了。懊恼地想:我都干了些什么啊,对弟弟心怀不轨,还这么懦弱地选择了逃避,这几天,愁霜心里不知道都该纠结难过成什么样子了。 夏征雁的手里被愁霜塞上筷子。他其实什么胃口都没有,但还是一口一口吃。 愁霜就坐在他对面,单只手托着腮,毫无顾忌地看着,好半天才说:“哥,你瘦了。” 夏征雁闭了一下眼,晃荡了这么些天,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谈谈。 夏征雁放下筷子,看着愁霜。 “愁霜。”他艰涩地开口,“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你哥脑子坏了,你哥把你当成别人了,你哥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 夏征雁在心里咀嚼了很多次的借口,就在嘴边,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 愁霜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凄苦地笑了笑。这笑让夏征雁几乎要放弃一切借口。 他太心疼了。 愁霜:“哥,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听到这话,夏征雁一瞬间愣住了。其实他应该非常开心才对,他多盼望这事从没发生过。可是,夏征雁竟然没一点高兴,心像被挖走了一块,空荡荡的。 这空落落的情绪撞的他猝不及防,导致他没能及时摆出高兴的神采来。 愁霜打量他:“哥,你不希望这样吗?” 夏征雁回过神来,笑了下:“什么话。”他看向别处,半天才说:“本来也没什么事。男人间,激动起来,啥事都有。” 夏征雁干巴巴地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男人间激动起来会这样接吻吗?当然不会,他完全就是在自欺欺人。 可是李愁霜竟然接受了他的胡说八道,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然后站起身来,要离开的样子。 “好歹吃一点。”愁霜交代,非常平淡地说:“别睡在医院了,明天回家吧。” 夏征雁看着他,发现他真的一点都没有异常,仿佛那个充满星光的夜晚真的就随着他们的这两言三语,过去了。 夏征雁想生气,非常想生气。但是这生气实在没理由,他只能维持体面,答应:“嗯,明天回去。” 愁霜点了点头,还冲夏征雁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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