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扶说:“嗯,新年快乐。” 在彼此的耳边说新年快乐,又一起走过一年。一起走过十八岁,走在十九岁的路上,去更远的二十岁、二十一岁…… 程薄霁坐了一会儿,又去外面晃了一圈,吹了吹冷风。酒劲儿消了一些,又开始作妖。 他在同学们互相祝福新年快乐的尖叫和欢呼声里,哒哒哒跑回来池礼身边,凑到池礼耳边,冷不丁地和池礼说:“选我做你男朋友吧池礼?” 可没等池礼回答,他就立刻改口了。 “不,别选我了。我不是好人,我把你骗到手了,就不会珍惜了。” 程薄霁倒是很了解自己。 池礼迎着他的目光,在他瑟缩的爱意里,回望着他的试探。 程薄霁是多坏的男孩子吗,池礼觉得他不是。 起码不是岁凛口中的那种坏心眼。他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可程薄霁不是坏人。 那他的心意,也不是坏心意。 他不喜欢程薄霁,但他发现喜欢这件事情,不是叫人厌恶的东西。 喜欢,应该是很美好的事情。 池礼的十八岁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他考到江沅又遇见了许多人。 缤纷的世界向他袭来,他望着代表新一年的烟花,还是想着湖顷的家人和边角角种草的地。 江沅有地铁、海底捞、游乐园,有岁凛、程薄霁和谢温汀。 他未来会在江沅,大城市会像母亲一样拥抱住他,让他在她的怀里汲取温暖。 可他还是会一直一直记住湖顷。 他意识到,他没那么厌恶好感。他之前只是厌恶麻烦。 提起喜欢,不会下意识地蹙起眉头拧着眉毛,不会嫌弃麻烦,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第40章 选我吧 跨年活动结束后,大家各有各的计划。有的人没玩够,三三两两地就留在农家乐住了,有的人玩腻了,就没在外面住,准备回寝室。 虽然零点过了,可今天是新年,外面依旧热闹,大家零零散散打车回学校。 池礼没在外面住,和同学一起拼了车,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室友岁凛倒是不在寝室,他也没去跨年活动,不过他家就在本地,估计是回家里过元旦了。 岁凛不在,寝室里就剩池礼一个人。 他坐在阳台边,靠在窗边远眺着夜色,一点儿都不困。 只是虚虚望着窗外,看着黑漆漆的夜里,一点点斑斓的灯光或是星子亮着。 他什么都没在想,只是觉得平静。 觉得周遭天地间世界万物,对他都足够温柔。他感觉,或许有什么,有些不一样了。 - 元旦假期还没结束,谢温汀的消息就过来了。 谢温汀上次难过是真的难过,无助也是真的无助,可消停了一会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现在瞧着池礼放假,他忍不住又过来找池礼。 谢温汀不觉得上次被池礼发现他前男友,他就被判了死刑了。他心虚,可想得美,他还找借口呢。 谢温汀发微信,不说他和池礼怎么样,也不提之前遇见他的前男友的事情,只是说—— “狗狗想你了。” 这话一出,池礼就心软了。 他如今自己也不明白,只觉得程薄霁的喜欢叫他想安慰他,觉得谢温汀的喜欢叫他厌烦,至于理由是什么,他思索不出来一个答案。 如果情感也像数学题就好了,起码会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不至于叫人怎么想都不明白。 池礼自己也有反思。 可是,好好地反思了自己之后,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可能……因为谢温汀比他大十岁,程薄霁只比他大一岁?于是他对着程薄霁还有一些忍耐,对着谢温汀却没有额外的忍耐力? 池礼想了想,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没有耐心的人……吧? 但他还是抽出时间,去见了谢温汀。 司机照旧把他拉去了谢温汀的别墅,他在庭院里和狗玩了一会儿,感觉一切都没有变,似乎什么金头发前男友的尴尬事,什么谢总的告白,都没有发生。 狗狗还是扑腾着大耳朵满地跑,瞧见池礼,它就撒欢着,只顾着用它的脑壳,去拱池礼的腿。 池礼低低地叫它:“祺安,好宝宝……哎呀胖了一圈呢,是不是?” 他们玩了半小时后,谢温汀才姗姗来迟。 池礼都不用去瞧谢温汀,就知道,他八成是故意来晚的。 谢温汀有时候其实也蛮体贴的,他想叫池礼和狗多玩一会儿,怕他来了,池礼就要离开了。 他走过来,站在门廊前,穿了一件西装马甲,袖扣是蓝宝石,在寒冷的冬日里也闪着温润夺目的光泽。 他还是那样矜贵傲气,似乎都没变。 池礼坐在台阶上,望向谢温汀。 他明显看到他眼下有几分青黑,是一副倦怠疲惫的样子。此刻的谢温汀,半点没有他们赌场初遇那时候的骄矜精英范儿。 池礼垂下了眸子。 瞧,喜欢岂不就是这样叫人痛苦的么?之前的谢温汀多么贵气,那种骄傲里透着一切都可掌控,万事万物胜券在握的模样,现在谢温汀怎么不是那样了呢? 好多人,好多人都是这样。喜欢他,却把自己的人生憔悴掉。 于是他被喜欢,成了一种被绑架住的过错一样,他的不耐烦也由此而来,他不想被喜欢。 谢温汀站在那里,也不往前走,也不坐下,也不看狗,好像人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就站着。 半晌,直到狗都和池礼玩累了,谢温汀的话含在喉头那么久,终于还是吐露出来。 他的语气里带着小心:“为什么呢,因为我和别人睡过吗?” 池礼摸狗的手都顿住了。 “……你在说什么?”他诧异地回头去看谢温汀。 谢温汀不愧是比池礼大了十岁的男人。 起码,该吃过的都吃过了,他是真的不害臊。他半点没有处男会有的那种羞赧,他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我问你,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和别人睡过吗?”谢温汀的目光深处,似乎碎着银箔。 好家伙,他还委屈呢。 谢温汀:“因为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贪玩,你就否定我现在对你的心吗?” 池礼的手缓缓上移,他在谢温汀说话的时候,慢慢地用手按住了祺安比格狗的大嘟噜耳朵。 他觉得荒唐。 他不懂中文吗?怎么字都明白,连起来的意思就那么荒谬了? 池礼不可置信:“贪玩是什么意思?那样亲密的关系,在你这里,是可以被说作贪玩的吗?” 谢温汀想,可谁年轻的时候,不贪玩呢?他试过些新鲜的,就要剥夺他此刻的心意吗? “我们圈子里都是……”谢温汀不肯退步。 “哦,‘我们’。”池礼垂下眼帘。 “谢温汀。” 他第一次这样的语气叫他的全名。 “你愿意和谁发生亲密关系,是你的事情,是你的自由。你听好,我这不是气话,谁都可以也本就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但你说贪玩,便草率地开始感情,我不接受这个说法,也不想接受你的追求,又有什么错呢?” 这便是给谢温汀死刑了。 谢温汀都快三十岁了,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此刻却一下子就惶恐起来。 “礼礼,我求你,起码别就这样否定我……哪怕给我一点机会,礼礼,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 说着说着,谢温汀破碎的目光化作眼泪。 他比他大十岁,结果在他面前哭…… 这怎么能不给池礼这个大学生一点成年人世界的震撼呢? 他不知道这是谢温汀太脆弱了,还是谢温汀真的那么那么喜欢他。 谢温汀哭得没有一点声音,像绵长细密的梅雨季,抱有成年人的矜持。 他到此刻了,还是不死心。 他做过攻,所以最知道小男孩的想法了,直到现在,他也贯彻着一直以来的想法,给池礼看的,都是有体系有经验的勾引。 挽起衬衫袖子,露出一截手腕,领口低成v领,露出一片锁骨。 谢温汀是一种带点馋的,腹黑人夫的寡感。 可是心思使给了瞎子,池礼看是看见了,但一点都没有被勾引到。 池礼be like:什么嘛,这么大人了还不会好好穿衣服? 谢温汀姿态放得那样低,在卑劣中试图抓住一缕麦穗。 “你可以操纵我,掌控我,只要你选择我……求你。” 池礼听完,反应了好一会儿。 在压抑的气氛里,池礼这才恍然大悟:“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以前是1,现在可以叫我做1,你为我改性是吗?” 谢温汀用流过泪的眸子,湿漉漉的目光去瞧着池礼:“只要是你,怎么样都行。” “不行。”池礼一口回绝,“我才十九岁,小谢叔叔,我这个年纪是要搞纯爱的。” “对不住了。” - 池礼回寝室的时候,有些疲惫。 他只是觉得心里很累,哪怕独自安静下来,谢温汀破碎的眸光仍闪烁在他眼前。 打开寝室门的时候,言扶从厨房里探头出来。 言扶歪着脑袋看他,厨房里飘出食物的香气。 他又来做饭给池礼吃。 池礼带着从外面鬼混回来的疲惫,坐在餐桌前,觉得世界好复杂。 在湖顷的时候,初高中青春期对他有想法的同学毕竟还要学习,也没那么多野里野气恍若野人的狂野想法。 现在来江沅了,好极了,不用学习的谢总简直太会为难人了。 池礼不想纠结谢温汀的事情了,他只想躲进言扶的怀里,吃一碗咖喱土豆炖牛肉。 不过,今天言扶没有焖米饭,也没有做土豆炖牛肉。 他买了一点猪棒骨,熬了浓浓的一锅汤。用这样的汤下面吃最好了。 而且不能是一般的挂面,言扶特意去集市买了手擀面,新鲜做出来的,又筋道又有麦子的香气。 言扶把面端了上来,目光明亮,只看他眼神就能察觉出他的高兴。 池礼看着他,和他对上眼神,本来烦躁焦虑的心情都好了一些。 言扶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他最熟悉言扶,言扶也最熟悉他,于是很多麻烦事,在他们这里,天然就是不存在的。 他们最默契,也最了解彼此。 什么话,都可以对着他说。 池礼接过面碗,深深嗅了嗅豚骨汤的香气,许多犹豫都被这香浓的味道冲散开。 他想,他应该,和言扶没有秘密。 池礼托着下巴,仔细去瞧言扶的神色,闷葫芦的微表情也躲不过池礼的眼睛。 他说:“言扶,我有事情问你。” 池礼自己也摸不清此时此刻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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