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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这么瘦了吗？” “我不知道！可能他只是在控制体重呢，像你一样！” “李汤为什么想上节目？” “他说到时候了，也收到了节目方的邀请。”刘挪威掏出手机，给他翻乐队讨论这事的聊天记录。李玦盯着日期出神，那时候他还没确认要参加节目，但已经在和节目方拉锯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刘挪威有点崩溃了，“我还要赶着去找份工呢！” “对不起，”李玦道歉，“我只是觉得李汤有点奇怪。他不高兴。” “原来你也这么觉得。” “嗯？” 刘挪威说：“十年前他就不高兴啊。我和他在一起跟老师学吉他，那时候他就惯着周围关系好的所有人，然后一个人从天台往底下看。” 李玦去留学，原来的荡月亮解散，高三的压力，零零总总的事情加起来，用现在网上流行的话来说，李汤变得更“淡”了。 “我答应重新和李汤搞乐队，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乐队组起来李汤的心情说不定会好点儿。但后来发现，这人可能就这样了。” 李玦半夜两点半才回到家，好在第二天不用太早上工。李汤给他开门，笑笑的：“大明星回来啦。”好像等了很久似的，但明明他们最近的每一天，几乎都没有断过微信聊天。 应该不是李玦的错觉，从某一天起，李汤变得有些“黏人”。茶几上沏了玉米须茶，李汤在厨房里热饭，歌单随机播放，正唱到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 借用一个很土的形容，李玦感觉自己像在做梦。李汤甚至提出，客房外面的树上有鸟窝，每天四点半开始叫，他不想再睡那个房间了。李汤语气真诚而困扰，没人忍心质疑他说这话的立场。 关掉灯，两人像合葬一样平躺在一起。李汤问：“我可以抱着你吗？” “……可以啊。” 李汤翻过身，从胸前揽住他。时间太晚，实在不适合做了。李玦特别想和李汤说些什么，可在这样的怀抱中，他像被施了法，大脑中一片混沌。 半梦半醒间，他忽然想起十年前的一天晚上，王抒荷和李栋在冷战。他和李汤都睡不着，不约而同到阳台上去，发现对方也在，忍不住笑了。 十六岁的李汤笑眯眯：“你不睡觉，难道等人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是啊。被你发现了，派你给我讲。” 他随口一说，以为李汤会开玩笑糊弄过去，但李汤真的开始讲：“好吧，我想想——从前有一个小公主生病了，她告诉国王，如果能得到月亮，她的病就会好。” 国王很爱小公主，立刻找来总理大臣、宫廷魔法师还有宫廷数学家，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总理大臣说:“月亮远在三万五千里外，比公主的房间还大，而且用熔化的铜做成的。” 宫廷魔法师说:“它有十五万里远，用绿起司做的，是皇宫的整整两倍大。” 宫廷数学家说:“月亮离我们有三十万里，又圆又平像个钱币，有半个王国大，还被粘在天上，不可能有人能拿下它。” 李玦说：“胡说八道。” 李汤赞许地点头：“小公主也这么觉得。夜深后，宫廷小丑来安慰沮丧的小公主。小丑问她，亲爱的小公主呀，月亮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公主简单地思考了一会儿，告诉他：“月亮是金子做的，挂在窗外那棵矮树的树梢上。月亮比我的拇指指甲小一点，我伸出拇指，就把月亮挡住了。” 小丑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上下眼皮打架，李汤的声音逐渐缥缈起来。小丑口中的“这样”，究竟是哪样呢？ 月光汹涌清澈，十年前和十年后的李玦抵御不能，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第30章 下·29 树对影模仿 一天早上，助理小桃到家里接李玦，和李汤打了照面。小桃礼貌地说：“你好。”她立刻将李汤此人告知经纪人莲姐。十分钟后，莲姐打电话给李玦：“你竟然还包养起别人了，底细清楚吗？” 小桃插话：“是搞乐队的！他们肯定在录节目的时候看对眼了。” 李玦说：“编排我可以，别当着我的面呢。” 李汤把切成块的苹果放在茶几上，让小桃吃：“没事。李玦老师有分寸的。” 李玦有点无语地回头，李汤一块苹果塞进他嘴里。小桃将一切看在眼中，眨眨眼：“还挺甜的，比郑刻城老师卖得好。” “你们有病吧，你今天怎么回事。”李玦气笑了。 小桃很有眼色，立刻滑跪：“对不起对不起。那玦哥，你和这位帅哥的关系是——” 李汤说：“露水情缘。” 李玦忍不住给他一拳。李汤说：“其实我是他弟弟啦。你看我们俩的下半张脸，是不是很像？” 小桃这回真的惊讶了，好像李玦有个弟弟比李玦包养情人还令人意外。小桃说：“玦哥告诉我们他家人都不在了。” 李玦说：“我是说，我和我的家人通常都不在一起。” 李汤说：“好的。” 即便如此，小桃的眼珠子仍然在他们两个眼前转来转去。李玦坐着吃苹果，李汤坐在他身边刷手机，宽大的沙发被他们俩坐得像早高峰地铁。真正想到一种可能性时，小桃反而谨慎地噤声了。 小桃接李玦去录那个糟心的慢综，出了那档子事，很多眼睛在盯着李玦，想看他出新洋相。李玦精心选择机场搭配，既不能显得憔悴，又不能用力过猛，让人说他在强装，还得好看，要媚一媚粉丝。 终于准备好，都快中午了。李玦对李汤说：“那你好好在家。” “好呢。” “我录完就回来了。” “我知道。” “你——” “走吧走吧，上班重要。”李汤眉眼弯弯地把他推门外边了。李玦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看得小桃心里弹幕横飞：妈耶，这是爱得要死啊。继而想到近两个月李玦反常行为，怪不得很多时候莫名其妙就不让她跟了，原来是金屋藏弟。 小桃被李玦的大八卦喂得身心舒畅，到了车里依然思绪万千。李玦的表情却阴晴不定，他问：“你说，有什么药是必须在半夜背着人吃的呢？” 小桃说：“金枪不倒。蚁力神。万艾可。” 李玦说：“什么？” “呃，小说里的话，通常是得了绝症，不愿意被在乎的人知道。”小桃清清嗓子，严肃回答，“也可能是得了双相情感障碍或者抑郁症，不想被爱人发现自己的破碎。” 李玦忧心忡忡地说：“小桃，你看的文都好土啊。” 本来应该打起十万分精神应付的机场，因为一直在琢磨这些有的没的，李玦走得心不在焉。粉丝因此说他很slay，女王行为。每当这时李玦就恨死泥塑了。但是真心是不允许被辜负的，李玦收了很多信，拍了很多很多照。 他们都好爱李玦。在往常，李玦会比对这些爱的分量，最近来看他的人是不是减少了？最近的曝光不够？营业思路不对？他的歌是不是连粉丝也不买账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些人，其实是莲姐雇来骗他的？ 但是这一天，在飞机上坐下，万米高空中，李玦突然想，自己现在拥有的爱，好像太复杂了。维持这么多这么复杂的爱很累。 这个危险的念头一出现，李玦打了个寒颤。他连忙从包里随机选了一封信拆开，为自己坚定信心。 信里写道，以前一直很喜欢李玦，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消磨感情了。她那么用力地爱过舞台上造梦的李玦，但现在舞台少到没有，反躬自省，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他。所以这次千里迢迢来看李玦，算是给自己的青春画一个句号。 信的最后，这个前粉丝祝他心想事成，鹏程万里。 李玦小心地把信折好，放回信封。好吧，再见。 最新一期的录制，韩杨还在，李玦咽下恶心，只当不认识。韩杨的精神状态不好，大家一起在湖上看荷花，韩杨划船漫不经心，把另一边的李玦累死了。录完一段后，小桃同李玦分享八卦，说韩杨和他那个金主在片场吵架，韩杨大骂金主找小三，把金主骂懵了。过了半晌金主才挠着头说了一句：“你觉得你是谁啊。” 小桃觉得李玦的脑子真是聪明，幸好当时没答应那个喜新厌旧的金主。李玦却说：“这里的工作人员都见过他们秀恩爱，如果真的闹掰，韩杨就不会有心情在这儿录节目了。小情侣的情趣而已。” 果然到了晚上，韩杨又躲开摄像机，腻腻歪歪煲起电话粥。其他嘉宾在葡萄架下面，冒着被蚊子咬死的风险装作岁月静好，聊些人生啊友谊啊之类。李玦在一旁的躺椅上没精打采，只有他是结结实实地劳动了一整天。 李玦跑去上卫生间，回来后目不斜视从韩杨身边经过。僻静处，他握着手机，看电话视频里李汤在街头走来走去。李汤说：“首都好大，感觉已经走了很久很久，结果还在同一个区。” 橘黄色的路灯为李汤的脸蒙上一层油画样的质感。李汤一边走，一边唱一首儿歌：“数呀数呀数鸭子，数到一只小鸭子，敬个礼，握握手，你是一只好鸭子。再！见！” “法律规定不许篡改儿歌，”李玦笑着说，“一会儿交警叔叔把你抓走。” “我好怕啊。” “我晚上看见你在厨房倒水喝药，”李玦问，“是什么药？” “阿咖酚散，”李汤说，“就是头痛粉。睡不着觉，脑袋疼。” “看医生了吗？” “看啦看啦，所以吃药嘛。”李汤说，“前面有人在卖青蛙气球。” 李汤跑去买青蛙气球了。韩杨像鬼魂一样飘到李玦眼前：“你真的有男朋友。” 和上次不同，这一次，李玦心虚起来。他有一种冲动，想说不可以吗，男朋友是你这种人才能有的时尚单品吗。 可偏偏就是不可以。韩杨幽幽地说：“他还在惦记着你。我们两个人上床的时候，他说让我聪明一点，如果是你，肯定不会在床上表现得像个蠢货。” 李玦拔腿就走，被韩杨扯住胳膊：“要不然你答应他一次吧？你和他睡一次，让他觉得你也不过如此。” “韩杨，我求你了，有病治病。” “还是说你真的在床上也很聪明呢？”韩杨说，“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李玦挣开韩杨的手，很快跑开了。李汤的电话重新打来，他手里拿着一串青蛙气球，看起来很像个笨蛋：“李玦，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李玦扯了扯嘴角，不让李汤看出他的晦气：“烦人的同事。小问题。” 李玦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差。他说：“你打个车回家吧。我也马上回酒店了。” 李汤眨眨眼，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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