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阮知秋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他向前走了一步,把时瑜硬生生地逼到了墙角,“时瑜,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你知道吗?” “阮知秋,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们并不合适。”时瑜顿了顿,也许是心虚的缘故,他的语气明显弱了几分,“而且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你是我的未婚夫。” “放过我吧,我和你在一起真的太累了。” 他要用尽全力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要用尽全力去解决生活给他的压力,用尽全力才能不让阮知秋也卷进这汪泥潭,如今时瑜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追逐阮知秋的背影。 时瑜看着阮知秋如冰霜般冷漠的脸,一时间心如刀绞。可是他对阮知秋又怎会没感情呢?年少时的爱恋,经年累月早已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再一次站在阮知秋的身边。 “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时瑜精疲力尽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睫羽微颤,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阮知秋没动,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路人行色匆匆,医院里各种各样的声音缠绕在一起铺天盖地地向他涌来,可是阮知秋如同一尊石塑,挡在时瑜面前,隔绝了他们和外界的纷扰。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刚刚说的是真心的吗?”阮知秋的声音沙哑,混着浓浓的气音,时瑜听了许久才听明白。 可是到嘴边的“好”字在这一刻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吞咽着口水,始终保持沉默。 阮知秋没再等他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身影混在人堆里,慢慢地、慢慢地变小,时瑜下意识地上前追了几步,但又很快的顿住脚步。 事到如今,仿佛他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时瑜一直在医院枯坐到天黑,仿佛只有混迹在人群里,包裹在嘈杂之中,他才勉强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他掩面长叹一声。一个贴着退烧贴的小女孩从他面前走过,小女孩病恹恹的,脸颊烧的通红,但是却兴奋地告诉她妈妈,今天晚上有星星。 “妈妈,我想去看星星。” “不行哦,孩子的妈妈点了点她的鼻子,宝宝要等病好了才能看星星哦,不然星星看宝宝这么难受也是会心疼的,心疼了它就会躲起来,宝宝就看不到星星了。” 母女二人的声音渐渐飘远,时瑜这才发觉,他已经把她们说的每一个字听进了心里。 一时间他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顶楼走去。时瑜没有选择乘坐电梯,他像一个固执的孩子,一步一步往上走。越往上走,四周越是安静,当湿润的晚风扑面而来时,时瑜的神思恍然清明。 就像那个小女孩说的那样,今晚的星星很漂亮,在深蓝色的夜幕里闪着微亮的光。 时瑜蹲在地上,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夜空。月亮被浮云遮住,他向前走了几步,他随着月亮而行,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天台边缘。 手肘撞上铁质的栏杆那一瞬间,时瑜闷哼出声。 夜晚的北安并不寂静,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仿佛一切都井井有条。 时瑜向下张望,一时间头晕目眩。他扶着栏杆才堪堪站稳,却像是和自己较劲似的,使劲地向下看。 他明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但是时瑜已经没有调整的力气了,仿佛只有无限地放空自己才能得到短暂的解脱。 “时瑜!”一声惊呼在他身后骤然响起,下一秒,时瑜便被拦腰抱起,稳稳地落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阮知秋满脸惊愕,眼睛里全是劫后余生的余波。 时瑜揉了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的时候,他才愣愣道:“阮知秋,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不重要,”阮知秋端住时瑜的肩,“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时瑜张了张唇,“我只是想来看星星,吹吹风。” “那你踩在栏杆上做什么?”阮知秋的声调忽而拔高了,时瑜吓了一跳。 “我没有......”时瑜小声地争辩道。 阮知秋不再与他多说什么,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一把揽过他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了时瑜的手腕,“我们先下去,这里凉。” 时瑜在天台站了很久,被风吹的快要没有知觉了。现在冰凉的手被阮知秋握住,他蜷在阮知秋的外套里,一阵暖流席卷了全身,时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冷吗?”阮知秋有意放低了声音,生怕吓着时瑜。 时瑜点点头又摇摇头,抿着嘴唇默不作声。 阮知秋叹了口气,轻轻道:“小鱼,不要再做傻事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小修了一下!
第8章 渐远,渐近 尽管不欢而散,但是阮知秋一直不敢离开医院,他在时瑜看不见的视线死角默默地注视着时瑜。 时瑜又哭又笑,身上似乎驮着怎么都甩不掉的包袱,阮知秋的心揪成一团。他好想上前抱抱时瑜,但是又担心他的出现会让时瑜连宣泄情绪都变的小心翼翼的。 当时瑜半倚在天台边上时,阮知秋才实打实地感受到害怕是什么感觉。 在他的潜意识中,时瑜想往下跳,于是阮知秋想都没想,冲上去把他抱在怀里。 阮知秋在抱住时瑜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回魂了。 时瑜几乎没有反应,只是木讷地跟着他往前走,甚至也没有问过阮知秋要带他去哪。 阮知秋把他带到车库里,示意他坐上车。时瑜站在车前,直愣愣地看着地上,半天没有动作,反应迟缓到像是被人勾走了魂魄。阮知秋无法,一把抱起了他,稳稳地放在副驾上。 他把座椅的靠背往下调,时瑜顺从地后仰下去,半躺着蜷在一起,身上盖着沾着阮知秋气味的大衣。 秋天的北安虽有些凉,但是远没到开空调的温度,即使阮知秋觉得有些燥热,但是看着身旁的时瑜,他还是想都没想就把空调拧开了。 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时瑜的目光颤了颤,把头埋得更低了,没过多久,阮知秋便听到了低浅、不连贯的啜泣声。 时瑜紧咬着嘴唇逼迫自己不准发出哭声,奈何委屈累积太多,迸发的时候波涛汹涌,尽管他已经足够坚韧,但是还是压抑的难受。 阮知秋不动声色地把刚拿出来的薄毯盖在他身上,却不急于把时瑜从衣服里扒拉出来。 他坐在驾驶位上,侧着身体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时瑜清瘦的脊背。这一动作似乎无关乎爱情,阮知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像是像是多年的好友,沉默但又心甘情愿地承担着另一方的不幸。 时瑜的哭声慢慢地弱下去,阮知秋虚搂着他,掀开衣服的一角,时瑜的眼皮红肿,似乎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外套已经被他的泪水沾湿了一小片。 时瑜蜷缩着,用力地揪住阮知秋的外套,像是抓住了他的救命稻草。 阮知秋无法想象,这些年的时瑜究竟经历了什么,一波三折后。几乎击溃了他全部的防线。 “好了,不哭了。”阮知秋把他扶起来,稳住他的肩,又忙不迭地喂水。 时瑜累的没有力气动弹,就着阮知秋的手连喝了好几口,水温正好,时瑜的意识也渐渐回拢。 “对不起,我这些天不应该跟你较劲。”阮知秋声音不大不小,时瑜听得一清二楚,却如平地起惊雷般,他的心不可控制地颤抖了几下。 阮知秋很少给人道歉,话说出口时甚至有些生疏。 他捏着柔软的纸巾轻轻地擦拭着时瑜脸上的泪痕,“别哭了,再哭可要变丑了。” “丑了正好,你也能少看我几眼,省的每天都围着我转。”时瑜小声地嘟囔着,但是任由阮知秋摆弄自己。 “你也知道我每天围着你转啊?”阮知秋佯装生气道,声音却刻意放柔和了许多,“算你还有点良心。” 时瑜嘴一撇,眼泪又涌了出来,阮知秋慌忙抱住他,像哄孩子似的一下下抚摸着时瑜的背。 “阮知秋,我好累啊。”时瑜把脸埋在阮知秋的肩窝里,无声地流着眼泪,“我真的好累。” “我好怕拖累你,我好怕他们那些人来找你麻烦。”时瑜喃喃道。 阮知秋拧起眉,本想开口问问时瑜“那些人”是谁,但是他看着怀里的时瑜,料定了问再多他也不会说。 他的时瑜就是太能抗事了,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到头来不仅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阮知秋知道他不能逼时瑜,只能悄悄地、不知不觉地把时瑜从死胡同里往外拽。 “好了,没事了。”阮知秋温声道:“阿姨快要做手术了,她现在什么都得靠着你,你可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以后还有很多场‘硬仗’要打。” 时瑜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睛点点头。 “我已经派了人手二十四小时在阿姨的病房轮流值守,阿姨的安全问题你就不要操心了。”阮知秋轻抚着时瑜柔软的头发,用下巴摩挲着时瑜的发旋,“等阿姨做完手术,我就给阿姨转院,转到我名下的私人医院去,那里的条件比这儿好上许多。” “也安全许多。” 他早就猜到时瑜为何丢下工作不做,慌忙火急地跑到医院里来,为何又在没在病房看到方冉时几近发疯。 家人是时瑜的软肋,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时瑜的软肋。 毕竟,时瑜也是他的软肋啊。 若是时瑜正出了什么事,他定是不愿意独活。 时瑜闻声猛地抬头,将落未落的泪水在他抬头的那刻顺势而下,“你......你说什么?” 他想拒绝,但是阮知秋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这件事就听我的,把阿姨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我已经咨询过医生了,阿姨的情况虽然复杂,但是手术完成后积极配合治疗,痊愈的几率也是很大的。” “你和时瑾不是一直盼望着阿姨好起来吗?” 时瑜的目光躲闪了一瞬,“可是......” “可是什么?”阮知秋试探地问道。 “可是,我不能总是麻烦你啊。”时瑜用额头抵住了阮知秋的胸膛,“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我真的偿还不起。” “偿还?”阮知秋目光微沉,“我需要你偿还什么?” 时瑜在努力搜索着字句,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他想了很久但是都想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只得说:“阮知秋,你不明白。” 阮知秋钳住他的手腕,迫使时瑜与自己对视,“把话说明白一点。”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时瑜咽了咽口水,眼睛里氤氲着水汽细碎的哽咽声从他的唇边滑了出来,良久,他才沙哑道:“阮知秋,你别逼我了。” “离我远一点。”时瑜咬着下唇,过了好几秒才松开,下唇的牙印清晰可见,“你不要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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