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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晏思道离岛出发当天，姜葵仍表现出满心的不高兴，独自在小花园待着也不情愿出去多看一眼。 晏思道在车上没等到他，便让乔放把人带来。乔放走没几步，晏思道又说算了，下车亲自过去找。 只见姜葵正背着蹲在地上，对着几盆没冒花骨碌的盆暗自神伤。白色的摇粒绒外衣上沾了好几处脏泥。 晏思道蹙了眉头，喊他的名字，叫他抱着花盆回屋里，把衣服也赶紧换了。 姜葵却头也不回地闷声道：“你只管去见你的什么情人，不用再管我了，衣服脏不脏也不要你管。” 尽管知道那位“小情人”已经死了，姜葵还是对他表现出了些敌意。 晏思道倒是不恼怒，纵着他因此耍些无足轻重的脾气。 只有在意，人才会产生鲜活的情绪。 这时乔放过来提醒：“四哥，时间差不多了。” 姜葵也听到了这句话，终于回过头看他们。 晏思道招手让姜葵过来。姜葵手上的黄色小铲子也没放就快步走近，看晏思道伸出手，他便用没拿铲子的手轻轻搭了上去。 晏思道握了握，摸到了满手冰到刺骨的寒意。他把那只小手握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沉声问：“真的不想我去？” 姜葵点了点头，手指在口袋里面轻挠晏思道的手心，求他：“别去了，死了的家伙有什么可看的。天气太冷了，晏思道，不要留我一个人，晚上我会睡不着。” 晏思道看了他片刻，到底没答应不走，只告诫：“进屋吧，别吹风。你知道病了会怎么样。” 病了，姜葵会变成一只无能为力的小狗，白医生会过来，会给他吃很多药。 吃过药的狗在梦里要被很多人糟蹋，在梦外还要求着晏思道疯狂做爱。 姜葵的鼻子被冻得通红，听到这话的表情模样更像快要哭出来。任凭谁都可以看出他已经开始无能为力，对晏思道的决定无能为力。 至此，晏思道稍微有了些满意。 “小葵，按时吃药，不准胡闹。”随后晏思道从口袋带出了姜葵的手。 时间太短，姜葵冰凉的手掌并没有捂热几分。
第22章 疯理 晏思道抵达S城不久，晏江声便得了消息。他给晏思道打去电话，告诉他已经收到了姜葵的指纹及虹膜数据，工作日便让人着手办理。 一旦办理成功，M城便会多一位与姜葵同名同姓的永久正式居民。 晏江声向晏思道确认：“不用换个名儿？四哥，给他换个不相干的名字，日后麻烦还小些。” 晏思道回说不用。姜葵就叫姜葵。 据郑伣了解所述，除非跟了主人可以跟着改名，或者被哪个金主老板一时兴起赏赐了随姓的名字，会所内所有奴的名字都是他们自己定的——那也是大部分奴一生中唯一的自主权。 被郑伣买下前，姜葵一直没被改过名字。 而姜葵也不曾使用过未出生时的曾用名。当初辛百城给代孕子早早定下并登记在代孕表格上的名字为辛磊，辛家的辛，磊落的磊。行的是不磊落的事情，却要他背负众石积累的重担。 姜葵虽说没承辛磊的担子，自个儿取了“姜葵”，身上却也没轻快到哪去。 晏思道没想过给他换名字，更不打算让他跟着姓晏，主因不外乎是“姜葵”是小情人自个儿取的。 除此之外，他有意针对。姜葵失了记忆，潜意识想抹灭当晚谋杀的印迹，他虽说不要姜葵记起，但也偏要将最显眼的标记留着日夜提醒。 晏思道在S城外的消息高度保密，回了城的消息却能精准地传递到了每一位想知晓和需要知晓之人的耳朵里。其中包括辛百城与辛裕。 自一年前姜葵去世后的头七当天，晏思道派人将辛百城强行拖去灵堂吊唁，晏辛两家便彻底结下了梁子。 外人只知辛百城外出时摔了一跤，休养了半个多月，实则只有现场的晏思道与辛百城本人最清楚他是怎么“不小心”摔倒在姜葵灵位前，又被压着重叩了三个响头。 辛百城到底上了年纪，迅速起身时头晕目眩，不得不搀扶灵台的桌子。在伸手拉扯的瞬间，他手中新换的佛串再一次崩线散落，佛珠满地。 无德之人，戴多么虔诚求来的珠串都要散子。 从头到尾晏思道都懒得伪装客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是在替死去的人审视。强迫辛百城叩首后，他没有多余的话，只让Lam送人离开。辛百城成了流程中的工具，他连留他质问谩骂的气头也没打算给予半分。 辛百城认为一切发生得荒唐至极——他被逼着过来，甚至被迫给姜葵的牌位下跪——晏思道的举动破了他的底线。纵使晏四是晏文佳最受宠的孩子、晏岐真同父同母唯一的弟弟，也轮不到晏思道来对他做什么。 甚至比被小辈儿压制更侮辱的是，晏思道居然是在为姜葵做这些！ 姜葵在孕母的违规行径下存活于世，做了别人身下的玩物不说，还在辛家人的订婚仪式上闹了晦气丢人的一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晏思道上心至此，不仅把本该送与辛裕的和田紫玉转送给他，更出手替他报复。辛百城每回想一次便悔愤几分，悔二十多年前小瞧了那个代孕的海外女人，没把斩草除根落实得更干净些。 晏思道敢做，自然无所谓后果。 辛百城受尽屈辱，出于顾忌姜葵的真实身份以及整件事的大前提，也着实无法立刻对他做出可完全泄愤的报复行径。但他也不允许就这么过了。 那之后的一个月，辛百城先是与晏岐真断了之后商业合作可能性。碍于面子无法讲出被逼下跪之事，他便又借着辛家被毁掉的订婚仪式公开表明辛家人与姓晏的从此再不往来。 辛家不比晏文佳一家庞大兴盛，但族中同样有些有头脸的人物。消息放出去后，平息了的七星酒店跳楼事件随着酒足饭饱后沸扬的讨论再次被同行同圈人翻出。 没多久，晏思道主动约了辛百城，表示要赔礼道歉。 为了约辛百城，Lam上门送了三次请柬，最后一次才见到人。辛百城给了他两个耳光，而后才勉强同意见上一面。 地点是晏思道定的，依然在拍卖会的会员室。 赔礼道歉当然需有“礼”。晏思道送来的黑色盒子被端上来打开之前，辛百城一度以为他把那块玉退了回来，或者装了些拍卖会上更贵重的拍品。他冷眼看着，心想无用，灵堂发生的事情不是钱财物品轻易能了的，他非要晏思道付出代价！ 没承想，黑盒一打开就传出阵阵腥臭。里面并没有玉，也无显眼贵重物品，取而代之的一个玻璃碗中盛着几块血淋淋的、看不出是肉还是器官囊袋的东西，其上还摆插着四根试管。 辛百城勃然大怒，把东西往旁边一置，冷声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晏思道不紧不慢地介绍这些玩意儿的宝贵。孕母代孕姜葵时，辛百城选用的是当年他和于郝多次尝试试管婴儿后冷冻的胚胎。 “……您名下剩余的冷冻胚胎不多，都在这儿。辛总，那医院保密措施确实不错，不过有您的授权人名章，也有家属担保，院方不敢不给。” 疯子！辛百城来不及深思原由，听完第一反应就是晏思道真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竟将它们就这么取出…… 谁不知失了活的胚胎造不成人，最终只能作为废弃垃圾处理。 还有那做担保的家属是谁，是于郝？辛裕？还是见他无子女、早就虎视眈眈要拉他下来的亲近宗亲？ 辛百城将黑盒用力砸出去，红到发黑的几团肉从盒中掉落，试管也碎了，混在一起叫人看见闻见直想作呕，顺道完成了一次理想受孕。 晏思道喝下一口茶，告诉他：“忘了说，那些是猪的子宫，也有些狗的。” 轻描淡写的话语融合着具像化的实物共同侵入辛百城的身心，呕吐的酸意瞬间从胃中泛起，辛百城终于对眼前之人有了一丝惧意。 辛百城压住气，皱眉低吼：“晏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把人的胚胎放到猪狗的子宫里，有违天理人伦，晏思道做这样的事情，送这般“大礼”，却依然泰然自若。辛百城内心的恐惧逐层叠加，他太清楚无惧的疯子有多可怕，且晏家还有诸多家规约束着，若是没有，怕是盒子里血腥的器官来自什么都不一定。 晏思道眼神一暗，反问：“打那颗肾的主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散开，然而再重也不及会所中的万分之一。 辛百城重子嗣，盼着传宗接代，想要个亲儿子在家中站稳脚跟，因而有了代孕的念头后所选的胚胎都来自于他和妻子于郝。如若冷冻库真没了剩余的，于郝不可能再跟他产生新的结晶。辛百城不是不能找别的女人，但他年岁上来，身体状况不佳，且骨子里瞧不上小门小户，一时半会儿难以进行合适的孕育。就算最后能找到合乎心意的，他也深知晏思道有办法让他的孩子生不下来。 不止是晏思道不准，现在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外面的眼睛，家里的眼睛…… 辛百城总算是看透了，晏思道是要他断子绝孙。所谓的赔礼道歉，对象从头到尾压根儿就不是他。 因而这礼物荒唐却合理。 合的是疯子的理。 辛百城一口气比一口气喘得深，他忽然明白了晏思道怎会对姜葵那种人上心。 他们一个在辛家的订婚仪式上结束生命，一个结束辛家的生命，极端且心硬，注定了天生一对。 而晏思道的所作所为除了惊到辛百城，也提醒了他：必须竭尽全力保住辛裕。 一年来，辛裕比之前更加瘦弱，多数时间在医院或家中修养，几乎不怎么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他的身体情况不会一夜之间糟糕，但的确不容乐观。
第23章 反方向倒退 事实上，晏思道答应过会管辛裕，便一直有派人寻找合适的肾源。 然而不知是否是天意，其间几次配型皆是好不容易有了几分可能，最后又有各种原因导致无法顺利选定。 当晏思道定下十二月的回城行程不久，Lam那边时隔多月终于找到另一位海外配型成功的“捐赠者”。这次做了细致检查，找到的人身体评估、配型检查也全部通过，只剩下卫生厅审批。 S城的审批时间通常需要数月，尽管托内部关系将一切可压缩的流程都做加急处理，辛裕的身体情况也要半个月后出正式审批文件才能最终确定。 出结果的时间恰好在10号的后两日。 晏思道没有告知辛百城相关事宜，而是将消息直接传递给了辛裕。 得知晏小叔叔寻到了合适的配型，辛裕没有激动，他回复了一句感谢的客套话语，而后主动将电话拨过去，提出了个与之不相干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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