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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许何为呢，没有。父母成为不了他的依靠。 从前他认为，虽然同样不怎么喜欢奶奶，但至少，奶奶家也算一个他能去的地方。 而现在，奶奶去世后，老房子也没了，老家竟然没了他的容身之地，他应该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他自己家？他也大概能知道，可能高考之后，他就要失去了。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像一粒没有归处的尘土。不仔细的话是看不见的，多的时候也不知道要飘向哪个地方，也可能确实是没有能去的地方。 或许有人知道吗？死亡，有时候距离人真的很近。 一个人死亡之后，能在世界上留下什么呢？好像没有，也许很快大多数人就会适应没有奶奶的生活，就会忘了奶奶做的事，奶奶是什么样子。 就好像许何为从来就没有奶奶一样。 奶奶的痕迹在一件一件消失。 当年那个追着他打的凶狠老太太在此刻多有些模糊了，以后还会越来越模糊。 直到有一天再也想不起奶奶做过的那些事儿，再也记不起奶奶的模样。 许何为看见墓碑上的照片时，奶奶的模样再次清晰了几分。 照片上的奶奶没有任何表情，对许何为来说，有些威严，有点像在瞪他，让他感觉有点害怕。 这也是第一次，许何为完整地看见奶奶的全名。 往常奶奶总是被叫奶奶或者妈，或者是老三媳妇。爷爷在排行里第三，即使爷爷去世多年，和奶奶同辈的人还是习惯喊她老三媳妇。 这个土堆才过不到一个月竟已经冒出草来，倒是也没了刚开始的荒凉，添了几分生机。 与从前的土葬不同，这些生命应当不是奶奶的养分灌溉出来的才是，却也莹莹嫩绿，鲜活得很。 许家强和许家伟在坟前烧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 无非是一些在那边好好生活，不要想我们的一些话，好似奶奶还活着一样。 谁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能听见，只能尽量虔诚地诉说，希望自己的思念能够传递出去。 * 最后的两个月，许何为将精力都投入进学习，旁的都没再过问。 这种情况下，时间过的像是被拨动了进度，最后的那场考试也并没有惊心动魄，只是随着学校门口激动地家长们瞬间结束了。 其中并没有许何为的家长，他早就料到。 考试时，他似乎并没有文字里描述的那么紧张、激动，同样也没有焦虑。 一切都很平淡，像是一场之前的任何一场模拟考，做题、交卷，重复的动作做着重复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和平常一样。在上一次模考里，他的成绩依然没有够上双一流院校的分数，这次应该也差不多。 不差，至少能有个大学上，就是不知道家里供不供。 与他不一样，小婶一定穿上了她珍藏的旗袍在学校门口守了两天。 考试结束后，只是一阵有些异常的宁静。 期间没有人来找过他，他也不想去找过别人。 他的高中生涯就这么毫无波澜地画上了句号。 考试结束后的第三天，孟澄联系上了许何为。 电话那头的孟澄说：“许何为，好久不联系，你是不是都快把我忘了。” 许何为没多少心情开玩笑，语气有些冷淡：“有事？” 也可能是太久没有与人沟通，他一时间拿不出什么情绪。 孟澄听见对面没什么气力：“你怎么……心情不好？考得不好？” 许何为依旧弱弱回应：“没，还行。” 感觉没问题后，孟澄有些脾气：“是不是我们不找你，你就不会找我们？” 许何为不明所以：“怎么说？” 孟澄道明：“你自己好好想想从分班以后你有没有联系过我们吧。” 许何为沉默，似乎确实没有。 孟澄得到默认，心满意足，继续说：“好不容易考完试了，要不要去毕业旅行？” 许何为有些意外：“旅游？找我？” “不能找你吗？” 许何为有了些精神，开始胡说八道：“你别是喜欢我吧？” 孟澄瞬间爆炸：“你有病吧！又不是跟你单独出去。” “哦，那还有谁？” “丰玥啊，李臻啊，还有邬桓。” 听到那个名字他眼神突然落了下来。 电话另一边没有听到回应，又“喂”了一声。 许何为故意：“哦，李臻啊。” 想来是高三这一年孟澄和李臻的关系有所进展，当初升班时，孟澄和李臻分在同一个班，而丰玥和邬桓则分别分在不同的班级。 丰玥还是会不时地去找孟澄和邬桓，也算是没有断了联系。 只是许何为单方面没有联系他们。 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孟澄的白眼：“你阴阳怪气什么呢，去不去！” “考虑一下。” 孟澄不会给他机会：“就这么定了。”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以孟澄对许何为的了解，只要不给许何为坚定拒绝的机会，就算是答应了。 他们五人组成了一支队伍，踏上了旅途。 许何为没有参与商量，只是知道结果是他们决定去海边，N市离海不远，像是许何为老家就靠海，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 许何为并不排斥去海边，只是不想去他熟悉的那片海域。 几人决定去另一座城市，他们选择坐火车，一路看着风景来到另一座城市的海边。 许何为踩着点到达火车站，他进站后火车都已经开始检票了。 孟澄皱着眉问：“怎么才来？” 许何为没所谓：“又没迟到。” 丰玥鄙夷：“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许何为回：“激动什么？” “出去玩不激动吗？” 许何为摇摇头。 邬桓也想说什么，但是许何为避开了他的眼神，并不想理。 火车票是由孟澄统一买的，所以号码是连着的，但也不全是连着的。 经过协商后，他们获得了四个挨在一起的位置，但还是有一个位置在不同的地方。 这时三人已经坐定，只剩李臻和许何为还站着。 许何为本想自觉地去那个单独的位置。 已经坐在靠窗位置的邬桓却主动起身，说自己去那个单独的位置。 邬桓看出来了，许何为不愿意和他坐在一起。 四人面对面坐着，孟澄和丰玥一边，许何为和李臻在另一边。 这一刻，李臻去上厕所，丰玥睡着了。 许何为正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景，不知在想什么，孟澄突然说话。 “许何为，你是不是喜欢邬桓。” 许何为转头看向孟澄，眼里都是被看破心思的惊惧。 表情维持了几秒，他却也没打算否认：“很明显吗？” 孟澄言辞肯定：“至少比你想象得明显。” 许何为无奈：“那怎么办呢？他又看不出来。” “你直接……”孟澄音量放大，又迅速将音量压下：“跟他说啊。” 许何为淡然：“这种事情怎么说，你觉得他也是吗？” “我看不出来，哎呀，管他是不是，说了再说，打直球，不行下一位。” “做不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可要出国了。” 许何为眉头紧了紧：“什么时候的事？” “有段时间了，他都没参加高考，一直在准备出国的事。还听说他有女朋友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是有个女生那段时间一直在他身边。” 许何为知道有个女生，在百日誓师之后就经常出现在邬桓身边。 邬桓的八卦传得很快，女生才来学校几次，许何为就听闻了。 他也没忍住好奇心，偷偷注意了，那个女生他见过，在一年前的除夕夜的手机里。 那个女生气质很沉静，加上本来就美丽的相貌，整个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婉感觉，因此看起来也很成熟，也比他大几岁的样子。 但出国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 “你要不要打算这次跟他明说？” “算了吧，人家都有女朋友了。”有女朋友这件事，让许何为并不想理会邬桓，甚至想保持距离，纵使内心想要靠近，此时也便不能了。 “这次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当做告别。” 告别吗？跟过去的自己，也跟现在的他作一个告别。 ----
第三十三章 消失 几天的游玩，许何为都没有怎么说话，兴致也不高。 他们几个都玩得开心。 反正许何为一向如此，寡言少语，倒也没有人发现他情绪不佳。除了邬桓一直在关注他，和孟澄知道事情原委。 丰玥不知何时已经放下对邬桓的追求，现在已经退于朋友关系了，或许是知道邬桓有女朋友，不好再接近。 毕业旅行只剩最后一天行程的时候。 这天傍晚，许何为独自出门，来到海边一座望亭。 天气预报说，几个小时后会有暴雨，他有他自己想要的风景。 他喜欢在雷雨中看海，享受一种绝望与肃杀的氛围，带着毁天灭地的幻想。 现在还是风与云积聚的时刻，在苍茫的大海上，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偶有几只海鸥，□□着穿梭在云与海之间，在风雨之前寻找着庇护。 天色本不应该这样暗，可乌云像海面压下，越来越低。分不清是黑色还是深蓝，反正是一种暗色，明亮的部分越来越少。 许何为不急，他在等待。 风卷起一只塑料袋，毫无规律地翻滚，发出沙沙的声响，一会儿往空中，一会儿又砸向沙滩。 还没等来暴雨，一个人影向许何为的方向靠近。 这种时刻，不管是动物还是人们都在往安全的地方躲，往外走的人少之又少，那个人影十分明显。 许何为却并没有发现，人影近了，逐渐清晰，是邬桓。 他坐到许何为旁边。许何为也并没有看旁边，余光中他知道是谁来了。 风越来越大，终于不是只将海水泛起涟漪，它抓起一片浪，狠狠地砸向沙滩，又砸向礁石，声势浩大，溅起无数白色的飞沫。 “你是不是喜欢我？”声音伴随着乌云连接着海面的刺眼裂痕，传进许何为的耳朵里，而后熄灭。 两个人的脸被光亮照得清洗了一瞬，他们都望着海面，互相都没有看对方，也没有任何表情。 许何为的声音在狂风和浪声中显得过于轻飘飘：“为什么这样问？” 雷声瞬息而至，轰然炸响，像是巨石相撞，又像天空坍塌，不管是心脏还是周围都有些震动。 几秒之后才重新安静，邬桓说：“有人这样说。” 应该是孟澄吧，目前明确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也说不定有其他人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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