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州,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是我……” “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我几个兄弟三天两头和老婆闹别扭咧,没几天又腻腻歪歪了。”唐昀州打断他,“就那个老菜头,隔壁系的,天天要跪搓衣板的,你记得他不?” “……”梁路道,“我记得。” “对嘛!大家都是这么回事。” 唐昀州又说了好几个人名,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细数他们向女朋友求饶的窘事,说得哈哈大笑的。 “瞧这些人,你说逗不逗?” “……挺好玩的……” “心情好点了吧,你之前都没跟我闹过别扭,刚才真把我吓一跳。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的,等你气消了就回家来,今天……就当我没来过,我们都失忆好不好?” 梁路别转过头,车窗上倒映的自己的脸已经满是泪水。 唐昀州也拼命地眨了两下眼睛,把酸涩的痛意死死压抑:“……老婆,要不你去上班吧,我现在要回公司啦,老爹可能会来查岗。” 梁路牢牢咬着下唇,怕一张口就哽咽,只剩下无声的点头。 “说好了,我等你回家哦。” 他是笑着说的,目送着梁路下车,朝窗外摆手。可他离去的车子却开得飞快,像是多留一刻就怕再听到什么,只能自欺欺人地落荒而逃。
第46章 脚边滚满啤酒罐,屏幕里刀光剑影,血条告罄,装备被炸光,本来苟延残喘的角色再一次匍匐在地做起了“尸体”,右下角的对话框弹起。 [谁啊玩这么垃圾] [不认识随手组的] [踢了] 进度条卡了一下,屏幕上显示【你已被踢出队伍】,唐昀州骂了声操,手里的鼠标狠狠往前一砸,眼前瞬间亮起了花屏。 连打游戏都被人厌弃,这世上还有待见他的人吗?唐昀州满眼血丝地盯着屏幕,这下游戏也打不成了,老婆也跑了,他留在这里干什么,他等待的意义是什么。唐昀州懊恼地仰头喝着啤酒,气愤之下也想一走了之,但他不甘心,太不甘心了,自己和梁路好好的,凭什么说散就散连个理由都没有。 等,偏要等!唐昀州不相信梁路会这么心狠真的不回来了,他打开手机按了个电话:“喂,给我买个电脑屏幕过来,钱我转你。” “要死啊唐昀猪!”电话那头的声音差点把耳朵震聋,只听张梦婷在对面激动地喊,“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我差点卷铺盖走人!” 唐昀州揉了揉耳朵:“你至于吗,我休假几天又不关你事,谁要辞你啊。” “老大,不,祖宗!你这么多天连个影子都没有,不来公司不回大别野,都惊动上边来问情况了,我这个贴身秘书一问三不知,太子不辞我圣祖爷也要罢免我了好不好?” 张梦婷做唐昀州的秘书有一段时间了,把与唐家有关的一切都取了代号,唐宅是大别野,唐林凡是太子,唐昀州他爸是圣祖爷。 “我爸又骂我什么了?算了不想知道,心烦,你赶紧给我买屏幕去,型号我现在发你。” “没事买什么屏幕啊?” “因为面前这块刚被我打烂。” “……”张梦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地、址、给、我!” 两小时过去,外面响起门铃声,拎着全新包装盒的张梦婷踏进门来,脑袋好奇地四处伸着。 “你干吗啊?”唐昀州满头黑线。 “我看你媳妇在哪啊?” 这一句正戳中痛处,他没好气地道:“哪有什么媳妇不媳妇的。” 张梦婷夸张地耸了耸肩:“跟我还装,你平白无故在外面租房,不是金屋藏娇是什么?好家伙嘴够严的,这地方我第一次知道,还以为你一直乖乖住大别野呢。” “我就不能为了图清净,休息天自己在外面租个房?” “行行行您怎么说都成,老板娘在哪?我请个安去。” 有些人的爱好也许是在老板的雷区蹦迪。唐昀州一把抢过张梦婷手里的新屏幕,面无表情地走进书房,只丢下两个字,跑了。 张梦婷愣了愣,忙狗腿地跟进屋去,扑面而来的酒精味烧烤味泡面味混合在一起,熏得她差点恶心到吐出来。她捏着鼻子用手掌扇风:“你屋好颓废,真失恋了啊?” 唐昀州只顾着拆盒子,装电源线,不说话不吭气,用后脑勺怼人。张梦婷瞧出他是真的不开心,也收起了嬉皮笑脸,赶紧上前开窗通风,把桌上乱丢的泡面盒收拾进垃圾桶里。垃圾袋被泡面的汤水打湿了,张梦婷也没顾忌,直接给又脏又湿的塑料袋打结,唐昀州用余光瞥见她身上是件新衣服,不由得硬邦邦出声:“你别管了,屏幕送到就回去。” “老板,请给我个机会拍马屁。” “晚上我自己收拾。” “跟我客气什么,你玩着吧,我稍微打扫打扫就走。” 书房里的啤酒罐、过夜垃圾都被快速收走,室内经过通风也终于能够舒畅呼吸。张梦婷速度飞快地把书房料理干净,转而拿了拖把出去拖地,外面热热闹闹地响动了好一会儿,唐昀州却只是对着发亮的电脑屏幕沉默。 过了一段时间,外面安静了,又过了好几分钟,女孩重新回到了书房门口。 “那个人……是梁路啊?” “嗯。” “你怎么会……” 她没有说下去,唐昀州想,那句话大概率是你怎么会是同性恋。 “既然你知道想知道的了,可以回去了吧。” 张梦婷面色微窘,她的确是借着打扫的名义在屋子里寻找蛛丝马迹,因为她好奇唐昀州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直到看到桌上的书籍和笔记本,扉页是梁路的名字,衣柜里的衣服清一色都是男性服饰,只不过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梁路会等唐昀州打球,而唐昀州只喝梁路递的水,她也偶遇过他们在周末的约会,奇怪过这两个看起来毫无共同爱好的人居然会是朋友。原来,他们真的不是朋友,答案居然如此意外又合理。 也许是震惊冷却之后尴尬开始占据上风,张梦婷没话找话似的,贴着门开始找补:“别赶我嘛,我还不是担心你来着……其实想想,梁路是长得蛮好看嘛,比柳盼盼好看,听说学校里还有挺多人想要联系方式呢。” 一再提起的梁路就像根针似的时不时把唐昀州扎上几下,他又气又无语:“不会说话就别说了,我烦得很,你该干嘛干嘛去,走走走!” “喂喂,什么态度嘛……你光会冲我发脾气啊?” 唐昀州卡壳了一下:“是,我现在浑得很,谁理我谁倒霉,你别往枪口上撞了。” “至于吗,谁还没有过失恋了?都像你这样颓废只会让别人觉得离开你很正确!” “我还没同意分手呢,谁跟你说我他妈就失恋了?” 女孩闻言愣了愣,但这个停顿是一闪而过的,张梦婷很快恢复表情,继续说:“那你在家里种什么蘑菇,走走走,跟我出去疯一顿!” 郁结苦闷了好几天的唐昀州怎么都没想到,原本只是让人送块电脑屏幕过来,一通弯绕以后,他现在居然在六十多米高的跳楼机上高声尖叫。也许是脑细胞没能跟上狂坠的速度,唐昀州思考不了太多东西,他疯了,喊了,又叫又骂的,像个不断膨胀各色情绪的气球。高强度释放精力显然卓有成效,张梦婷拉他在游乐园疯玩了一整天,一直到晚上闭园,两个人才精疲力尽地蹒跚到停车场,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力气去想。 唐昀州沙哑着嗓子掏出车钥匙:“没劲了,要不你开?” 张梦婷同样沙哑地问道:“撞了,算工伤吗?” “不算。” “那不干。” 最后在疏星寥落的夜空下,他们坐在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唐昀州这段有头没尾的爱情故事。张梦婷说,原来你是英雄主义作祟啊,想做拯救别人的超人吗。唐昀州笑笑,不行吗,喜欢一个人就要理所当然保护他啊。张梦婷摇摇头,不对,你搞错了顺序,是你想保护他,所以以为自己喜欢他。唐昀州满脸不信服,喜不喜欢难道我还分不清吗,你知不知道我谈过多少恋爱啊。 “行行行,你是万花丛中过。”她眯着眼睛看星星,“可是当局者迷,还是旁观者看得清啊,我问你,如果这次真的分手了,你会喜欢除梁路以外的男人吗?” 光是想象一下,唐昀州就打了个哆嗦;“当然不会。” 张梦婷继续望着星星:“那你会喜欢别的女人吗?” “……”唐昀州来回捏了捏两只手的手掌,“我这不是还没分手呢么。” 女孩笑了:“诚实一点,你可以是一个英雄,但不可能是一个圣人。” 他真的是想做梁路的英雄吗? 唐昀州有点恍惚,还记得初遇梁路的那天,他拉着行李箱走进敞开着门的新生寝室,有一个清瘦的身影正在收拾床铺,地上堆着大包小包扎着固定绳的编织袋,里面有新脸盆、新衣架、买一送一的洗衣液、整袋装的卫生纸……唐昀州心想,这也太土了吧,把什么想买的都从家里扛过来,不知道学校里面有超市吗。土,是唐昀州对梁路的第一印象。开学以后,唐二少爷手头的零花钱正多得没处挥霍,常常组局请几个寝室的人唱K吃夜宵,他也会有意无意地邀请没有朋友的梁路,想让这位土土的学霸领略领略什么叫繁华都市的生活。可是,那个人却总是来一句不了,我要去自习教室,丝毫不给人面子,更不懂得人情世故,清高得好像除他以外其他人都是在虚度光阴混日子。傲什么,唐昀州觉得不爽,梁路那张冷冰冰的脸也很招人烦。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梁路也会笑,颊上有一颗笑漩,凛冽中偶尔掠过的生动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双冷傲的黑眼睛在阳光映射下会亮亮的,落着晨辉,居然比别人好看那么一分半点。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到那个人受伤、痛苦,会为他感到不甘、不平,恨自己的无能弱小,恼对方的执迷不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沉迷于守护梁路,沉迷于焐热那颗冰封的心,握紧那双犹豫的手…… “我承认,我不是圣人,也许以后会对别的女人动心,但我现在还是想和梁路在一起。” 张梦婷看向他:“那如果当初是我被渣男狠狠伤害,又被人那样狠揍一顿呢?” 唐昀州没有把梁路受过的罪一五一十地告诉张梦婷,只编了个模糊的事件,遂含糊其辞道:“有你这样上赶着找倒霉的吗?” “那不是想让你分清情爱和仁爱嘛,你啊,把自己绕进去了。” “哟,这都什么一套套的理论,怎么,情感大师,你又分得清了?” 她笑:“我当然分得清啊。情爱,是你需要他,他也需要你,是双向需求的关系,仁爱,是你需要他,享受拯救者的成就感,而他却并不必需,是一种单向施与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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