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也想到这点,她脑子转了转,迅速确定出那个想置她于死地的幕后黑手。 吴婧婧已死,尚在人世,且恨她恨到恨之入骨的人,唯有顾瑾瑜。 “噼啪——” 不时有细碎破裂的火星,爆裂在半空中。 林浅盯着那些一闪即逝的小火星,语气无情无绪地问:“你觉得,是谁故意纵火?” 顾砚辞沉默,似是在认真分析。 静默半晌,远方隐隐约约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时,他说出分析结果:“还能是谁?因仇恨我而恨屋及乌仇恨你的人,只有他。” 他? 林浅冷漠勾唇,李兴又双叒叕背锅! “困吗?”顾砚辞脱下西装外套,披上林浅穿着单薄睡衣的身躯,扶着她走进别墅对面的小洋楼,“你先休息,别的事我来处理。” 此时,林浅很清醒,不想睡觉。 她不想跟脑子里全是豆渣的顾砚辞多说一句,顾砚辞跟她说话,她沉默以对。 她按顾砚辞所说,走进小洋楼的卧室,一进门便反锁房门,坐在床沿上考虑以后。 次日早上,林浅一觉醒来,恰时听见敲门声:“浅浅,睡醒没有?” 林浅冲着门口方向,说了句“醒了”。 而后,她下床,先进洗手间洗漱,再换上长袖春装出门。 门外,站着顾砚辞。 他细看林浅,随口问道:“昨晚很困吗?我在外敲门敲了半天,你愣是听不见。” 昨晚,林浅听到顾砚辞在外敲门。 那时她不想搭理他,索性置若罔闻。 现在,她依旧是一言不发,径直从顾砚辞身旁经过,来到楼下西图澜娅餐厅。 顾砚辞亦步亦趋跟着她,简单说明:“起火原因已查清,天网监控显示。昨晚半夜时分,有人乘车来到别墅外,先破坏别墅的智能安防系统,再破门而入纵火。那些人放火之后迅速撤离,当地警方正顺着他们的逃离路线一路追查……” 听他说完,林浅顺手扎起披在脑后的披肩长发,问他:“今天要回榕城吗?” “要回去,”顾砚辞面露疑惑,“你问这句话的意思,是要跟我一块回去?” 林浅正有此意,“是的,我俩一起回去。” 顾砚辞上上下下打量她,心里疑云翻滚。 他看得出,她情绪古怪,且冷若冰霜,言语之间透着要离他而去的决绝态度。 顾砚辞按压住内心猜测,待林浅在早餐桌上吃饱喝足,拿起手机订票时,他抢过手机问:“你跟我回榕城,是要去民政局领离婚证吧?” 他所言极是,林浅回榕城,不为别的,只为离婚。 昨晚那一场险些让她葬身火海的火灾,没让她受伤,却让她警醒。 顾砚辞再怎么爱她宠她娇惯她,顾瑾瑜活着,生命危险还像过去那般如影随形。 要摆脱那个盯着她不放,不弄死她不罢休的顾瑾瑜,必须跟顾砚辞撇清关系。 恨顾瑾瑜恨到连她的名字都不想提及,林浅露出一副心力交瘁的疲惫神色,慢悠悠说:“是的,我想离婚,跟你在一起,连最最基本的安全保障都没有,还是离了好。” “无理取闹!”顾砚辞神色沉郁,据理力争说:“我好几次提议说,在你附近布置上保镖,你死活不同意。昨晚,要有保镖保护你,那几个犯罪分子哪能得手。”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也就几分道理。 林浅清楚知道,顾瑾瑜要害她,保镖起不到多大的保护作用。 她懒得跟顾砚辞理论,直接拿出“三个月时间”反驳他:“再提醒你一次,你之前说过的,三个月之后,无条件离婚。今天,三个月已到,你必须说到做到,跟我离婚。” 顾砚辞暗沉眼眸里,浮现黯然神伤,之前她不提,他以为,她忘了三个月之期。 今天,她一口一个“离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记得,她没忘。 甚至于,她离婚的态度,还像过去那般坚决。 顾砚辞看向窗外,云岭多晴天,今天,又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透过纤尘不染的窗户玻璃,可看见外边绿树成荫,在阳光下喷香吐艳的各色花卉。 一切,与数天之前,他感叹“时光清浅,百事从欢”之时,并无区别。 唯一截然不同的,是林浅彼一时彼一时的态度。 那个依偎在他怀里,沉浸在幸福幻梦中,轻言细语说爱他的林浅。和眼前眉目冷漠,嘴里别无二话,唯有“离婚”二字的林浅,判若两人。 回想过去,顾砚辞颓然苦笑:“在我怀里说爱我的你,今天的你,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林浅垂眸,目光盯着自己素白莹润的双手,自然而然想起顾砚辞握着她的手,一脸心疼地说: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做。” 凭心而论,顾砚辞是个很体贴、很细心、很深情的好丈夫。 人无完人,他占有欲强,林浅尚且能忍。关键时刻犯糊涂,林浅万万不能忍。 “往事再提,没有意义。”林浅褪下戴在无名指上的皇冠钻戒,“我要离婚的原因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等到能说清楚那日,我再一五一十说与你听。” 她说的“能说清楚那日”,指的是顾瑾瑜心思暴露那天。 她期盼那一天,可她知道,那一天太过遥远。 顾砚辞许是挽留够了,他不说爱她,不说“不想离婚”,他自语般回答她:“事不过三,离婚你提过太多次,我知道,你是非离不可。行,我成全你。” 第223章 君卧高台,我栖春山 以前提离婚,顾砚辞百般推辞。 今天提离婚,他说“成全你”。 林浅以为自己听错,赶紧追问:“你说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顾砚辞英气眉目间遍布颓然,语气透着无力回天的苍凉感,“握不住的沙,干脆扬了它。正如你说的,强扭的瓜不甜,捆绑不成夫妻。咱们夫妻一场,为离婚一事闹的太难看伤感情,倒不如好聚好散。” 语毕,他拉林浅入怀,单手搂抱着她的身躯,另一只手撩开遮掩她右耳的细软青丝,在她耳边低声恳求:“最后一天!陪我度过这仅剩的最后一天。明天咱俩回榕城领离婚证,从此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听到他以沉痛语气,低声而缓慢地说出最后八个字,林浅心如刀割,两泓桃眸里堆积起酸涩泪水,眼角随之湿润。 离婚,他依依不舍,她潸然泪下。 为之开心快乐的人,仅有顾瑾瑜。 心软不忍仅是一瞬间,联想起顾瑾瑜一系列的骚操作,想起顾砚辞那副听信她的糊涂嘴脸。林浅眼眶里积存着的泪水迅速隐没,内心反反复复的告诫自己: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浅浅,”她听到顾砚辞浸润着苦涩意味的凄苦语气,在她头顶上说,“依你的性格,离婚后,咱俩大概要变成形同陌路的陌生人,在街上擦肩而过,你既不跟我打招呼,也不看我。” 林浅眼皮一掀,简短应答:“是的。” 必须是形同陌路!离婚后,还剪不断理还乱的跟他牵扯不清,她照样是顾瑾瑜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那离婚等同于没离。 “是的”两个字,大概是蕴含着无形的杀伤力,林浅话一出口,她蓦然觉察到,顾砚辞健硕的身躯颤抖几下。搂在她腰间的坚实手臂痉挛性收紧。 他像是问她,又像是自语般说出一句:“再不见面,明年的今天,你是否记得我?” 林浅双唇紧抿,内心回答曰:记得! 这个让她哭,让她笑,让她感受过被捧在手心里怜爱,也让她体会过心如刀绞痛苦滋味的男人,在她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痕迹的男人,她一辈子都记得。 反观他,明年的今天,他不一定记得她。 他是男人,深情也薄情。 爱了将近十年的初恋情人,他说忘就忘。 他爱她不过几个月,忘记她,自是转头就忘。 林浅又想起甄苒,甄苒曾明确表态:你这边一离婚,我马上叫他相亲。 林浅眼眸里,闪现着看破红尘的清醒光泽。 以顾砚辞见一个爱一个的心性,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某次相亲中,一眼相中个符合他眼缘的女孩儿,跟她闪婚,在朝夕相处中日久生情,不分白天黑夜的翻云覆雨…… 明年的今天,他俩再相逢,她依旧是形单影只。他身边,依偎着新婚娇妻。 后年的今天再相逢,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孩子已经咕咕坠地,他已初为人父,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他的爱妻。 脑海里幻想的场景,在眼前幻化为实景。林浅心有所感慨叹:“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她抬眸看向顾砚辞,堪堪对上他垂眸俯视她的眸光。 他清亮深邃的黑眸里,浮漾着无穷无尽的忧伤,似倒映着衰草枯杨萧瑟景色的湖水,语气更是不胜伤感:“三两年后再相遇,你也是绿叶成荫子满枝。” “这不挺好吗?”林浅强颜欢笑,挤出个浅淡微笑说:“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你和我,本就不是一路人,命中注定我俩要劳燕分飞。咱俩不可能白头偕老,命定的结局就是君卧高台,我栖春山。” 她说这话,有一定道理。 她无父无母无根基,背后没有家族势力为她撑腰,所以顾瑾瑜敢肆无忌惮的伤害她。 她若是出身于豪门贵族之家,身家与顾家相差无几,顾瑾瑜哪敢猖狂。 “别说了!”顾砚辞似是不忍卒听,他一手搂着林浅的细腰,一手抱着她的后背,声调暗哑的细语呢喃,“什么都别说,安安静静的抱着我。” 林浅闭嘴不言,张开双臂抱住他。 这一整天,俩人长时间搂抱着,几乎没怎么说话,彼此的心声皆通过眼神传递。 夜晚,林浅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云朵吸顶灯发呆。 顾砚辞不在卧室,在屋外露台上。 遮光窗帘严丝合缝的遮挡住落地长窗,林浅看不见他,不知他在外边干嘛。 她三番五次想下床,拉开窗帘看看他,转念一想又忍住。 事已至此,慧剑斩情丝,才是最明确的正确选择。 一夜过去,林浅从似睡非睡的迷糊状态中悠悠醒转。 床上只有她,身旁的枕头光洁如新。 看来,顾砚辞一晚上没睡,一直待在露台上。 林浅洗漱完毕来到露台,落地长窗一打开,她首先闻到浓郁的烟草味。 定睛一看,呵,地面堆满燃烧殆尽的烟蒂,灰白色的烟灰在微风中随风飘散。 顾砚辞侧身站在栏杆前,举起的右手间,还夹着一截火光忽明忽暗的香烟。 升腾而起的淡白色烟雾,虚虚笼罩他清隽俊挺的身躯,在他周身萦绕出萧索氛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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