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人山人海,至少有几百个男男女女,他们披麻戴孝,举着“林浅罪该万死”,犹如挽联黑白横幅,扛着花圈,试图翻越栅栏门闯进公司。 “这些人疯了吗?”顾砚辞神色沉郁,“这是为流浪狗讨还公道?分明是蓄意闹事!” 第227章 救我等于害我 “正常的爱狗人士都是善良之辈,极端爱狗人士全是疯子!”许珩拿他亲眼看过的社会新闻举例,“那些极端分子,是非不分,认为狗命大过人命。新闻上写过,溜进小区里的流浪狗发疯乱咬人,咬伤多名老人和小孩。被保安打死,极端爱狗人士得知,聚众围攻保安,硬生生将保安打进重症监护室。” 顾砚辞:“……” 许珩又说起另一则新闻,“还有还有,流浪狗冲进养殖场,将养殖户养殖的几百只土鸡咬死咬伤。养殖户打狗泄愤,消息传到网上,爱狗人士气疯,叫养殖户为狗偿命。” 说完,许珩再说起去年看过的某某新闻,“一个两岁大的小宝宝被狗咬的浑身是伤,进医院缝了几百针才能捡回一条命。宝宝父亲找狗主人索要赔偿,狗主人就意思意思的给了几千块。宝宝父亲一气之下撞死他的狗,狗主人联合一群爱狗人士,到宝宝父亲就职的机关单位打砸抢烧……” 许珩一口气说出七八桩爱狗人士在现实中上演的疯狂行径,桩桩骇人听闻。 顾砚辞眉峰蹙起,被名为“爱狗人士”的疯批群体盯上,林浅凶多吉少。 那个尚未查明身份,躲在幕后兴风作浪的“幕后黑手”,策划出这么一起腥风血雨,心思何其恶毒。 “卧槽!”许珩惊呼,“大开眼界啊,他们比我想象中更疯。” 他刷新微博评论区,又刷出一条脑残至极的奇葩评论。 某些个呼吁“谣言止于智者”的正义网友,提醒说:#各位,在真相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不要网暴好不好?虐狗视频模糊不清,视频中的女子是不是林浅本人,咱们无从确定。万一那人不是她,你们骂错人,属实是冤枉了她。# 这条提醒,脑子正常的人听得进去。脑子有病的爱狗人士嗤之以鼻。 #哟,洗地狗来了?标题上点明是她,长得又像她,那不是她那是谁?# 许珩眼中脑残至极的评论,是这么说的:#狗命大过天,冤枉了她又何妨?若咱们的网暴行为,能震慑到其他个虐狗狂魔,那我们功德无量!# 前台文员,又打来电话:“顾总,那些个闹事的,即将破门而入,要不要报警啊?” 顾砚辞本想说“报警”,联想到许珩方才所说的“打砸抢烧”行为,他计上心来:“先别报警,放他们进来。” 说完,他冲着许珩低声交代几句,许珩点头:“好的,我立马去办。” 待许珩离去,顾砚辞突然间发现,林浅不在办公室。 从休息室虚掩着的门缝看,她去了休息室。 担心她被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声影响,顾砚辞走进休息室,“浅浅,手机给我,不该看的别看……” 话未说完,顾砚辞大惊失色,“浅浅,你干嘛呢?坐那里危险,快下来!” 此时,林浅坐在飘窗台上,窗户大开,她单薄的身躯背靠窗棂,半个身体几近悬空在外。 晚风吹来,她披在脑后的披肩长发,在肩头猎猎飞扬。一张神情凄郁的苍白脸颊,映现着色泽绮丽的夕阳余晖,眼眸里闪现着星星点点的破碎光芒。 她的状态,分明是生无可恋,下一步就要从高楼上纵身一跃,寻求解脱…… 意识到她内心所想,顾砚辞的脑子一片空白,紧张的喘不过气,太阳穴两侧流淌下冰凉的冷汗。 别人闹自杀,或许是闹着玩玩。林浅闹自杀,很有可能动真格。 她有抑郁症啊!抑郁症想死,向来是说死就死。 “你下来好不好?”顾砚辞伸出手,半哄半劝地说:“咱们在顶楼,距离地面约有几百米,你一个没坐稳掉下去,要摔得粉身碎骨。” 林浅依旧坐在窗台上,转头看向外边,目光朝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顾砚辞:“不就是撒手人寰吗?正合我意。他人即地狱,第十九层地狱叫人间。我受够了折磨,只想告别人间。人间太苦,下辈子,不来了……” 她自语时,顾砚辞动作放轻,悄无声息的接近她。 顾砚辞的右手即将拉扯到林浅的衣角之际,林浅嗓音低迷几分,语气恍惚:“小时候啊,他们欺负我。我总是安慰自己说,好日子在后头,长大就好了。后来啊,我长大了,一点都不好……” 她细说成年后的辛酸往事,说起含冤入狱那四年,以及出狱后经历的风风雨雨…… 她倾诉之时,语气淡漠,状若听书APP里朗读文字的电子语音。 大悲无泪,最绝望的控诉,不是呼天抢地的呐喊声,而是麻木不仁的娓娓诉说。 她唇齿之间飘出的空洞语音声声入耳,顾砚辞心如刀割。 他听得出,林浅寻短见的缘由。 她历经沧桑,一颗心早已支离破碎。 今日被冤枉,被网暴,状如最后一根稻草,落到她不堪重负的身心上,她,崩溃了。 说到最后,林浅嘴角绽放出微笑,是如释重负的轻浅微笑,像行将凋零的昙花般凄艳脆弱,“好在,苦难将成过去,只要纵身一跃,便是彻底的解脱。” 她的身子向外倾斜,搁在窗台上的双腿移到外边。 正要一跃而下之际,顾砚辞迅速握住她的胳膊,轻而易举的将她拖拽下来。 林浅落到窗边沙发上,恍然间从迷迷怔怔的恍惚状态中回过神。 弥漫于她胸腔里的浓郁悲凉,因顾砚辞出手相救行为,化作悲愤控诉。 “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要救我?”她跪在沙发上,揪扯住顾砚辞黑衬衣的衣领,眼角滑下泪水,轻笑着低语,“你以为你救我一命是为我好?错了,救我等于害我!我死了,一了百了。我活着,往后还有数不清的陷害,数不清的网暴等着我。” 她眼角滑下的泪水滴在顾砚辞的手背上,他感受不到泪水的热度。 她的泪水,犹如冰水般冰冷。 “浅浅,”顾砚辞抱住濒临奔溃的小娇妻,手掌贴着她细长纤瘦的脊梁骨轻柔摩挲,挖空心思的安慰她,“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错。乐观一点好不好,相信我,我很快就解决。按我刚才说的,别看手机,暂时与世隔绝。眼不见心不烦,你看不见,他们骂你不过是白骂。” 他倒是诚心诚意安慰,奈何,他的想法和林浅的想法,不在一个频道上。 林浅听不进他说的安慰之词,很快就解决又如何?还有下一次,数不清的下一次! “放过我好不好?或是让我死,或是让我离你而去。”林浅抬起泪流满脸的瓜子脸,眸光透过泪雾,凝视着顾砚辞,“我别无所想,只想与世无争的活着。” 顾砚辞温热的拇指,滑过她沾染泪痕的苍白面颊,低声许诺:“与世无争的意思,是不是不问世事,后半生隐居山林?” “不,”林浅微微摇头,“你是纷争的源头,要与世无争,必须远离你。” 第228章 无巧不成书 林浅之语,顾砚辞分明听见,他置若罔闻,装作没听见。 他低头,薄唇紧贴林浅沾着泪水的湿润面颊,极有耐心的吻去她脸上滴滴滚落的泪珠,轻声安抚说:“别想那么多,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林浅脑袋僵硬的转动,眸光无意识的盯着房门,话里有话地说:“看似过去,实则过不去。” 顾砚辞从她的衣袋里,拿走可看到网上谩骂言论的手机,塞进自己的衣兜,展颜微笑:“好了,没有手机,那些谩骂,你想看都看不见。” 林浅垂眸,眸光穿透眼眶下方的细密羽睫,落到地板上铺着的浅灰色羊绒地毯上,嗓音无情无绪地说:“自欺欺人。” 顾砚辞唇瓣微弯,徐徐说道:“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这是在网暴中自我保护的最好方式。咱们呢,该吃吃,该喝喝,万不可被那些个神经病影响。” 他打了个电话,从酒店叫餐,“松露鲍鱼东坡肉、芙蓉松叶蟹、雪汁边笋梅子鱼……” 他一口气说出六七个菜名,最后说:“嗯,就这些,送到宇寰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别作孽了,”林浅想起那些冲进公司里,要她“以死谢罪”的闹事者,提醒说:“闹事者还没走,你让酒店服务员来这给我送餐,无异于将他们推进火坑。” 顾砚辞面露微笑,是工于心计的老狐狸特有的狡诈微笑,嘴角勾勒起心机叵测的弧度,“按时间推算,他们走了,因寻滋闹事罪,被警方带走。” 他用自己的手机,察看之前监控。 事实如他预料,那些闹事者涌入前台大厅,被阻挡于电梯之外。 他们发疯,乱打乱砸,搁在置物架上的陶瓷摆件、花盆、古风桌屏等物件,被他们打碎砸碎。 他们打砸起劲之时,警察赶到,将那些个带头乱砸东西的闹事者,押上警车带走。 顾砚辞轻笑,因“寻滋闹事”被拘留还是小事,照价赔偿他们损坏的物件,才是要他们性命的大事。 那些被砸烂的东西,许珩已列好物件损坏清单。 计有:价值一千万一株的“天逸荷”春兰三盆,价值四十万一台的双色异面绣古风桌屏六台。 更有多件出土文物:价值九千九百七十万的元青花龙纹四系扁瓶,价值二亿三千万的凸雕海水龙纹象耳瓶,价值一亿一千八百万的霁蓝描金开光粉彩花卉纹双耳瓶…… 在闹事者冲进来前夕,许珩奉顾砚辞之命,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搬到前台大厅,为的就是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闹事者背负上巨额债务,这辈子负债累累。 将近三十分钟后,酒店的服务员,送来晚餐。 顾砚辞打开食盒,将一盘盘的山珍海味摆上餐桌,又将林浅推到餐桌前,“心情不好,饭要好好吃,毕竟饿坏了身体,受罪的是你。” 不得不说,美味佳肴具有勾起食欲的魅力,面对着一桌子异香扑鼻的好菜,林浅刹那间食欲大开。 她化气愤为食量,大口大口的吃饭吃菜,捧着松叶蟹的蟹腿,像泄愤般狠狠啃咬。 听着她唇齿间发出的咬碎蟹壳的清脆啃咬声,顾砚辞递上剪刀,“用牙齿咬蟹壳多费劲哪,划破嘴巴还划破舌头,这有剪刀。” 林浅不接剪刀,冷哼一声说:“咬着吃解气。” 顾砚辞嘴角一勾,“你把蟹腿当网暴你的闹事者咬吗?咱就是说,松叶蟹犯了什么错?” “把它当你咬!”林浅翻了翻眼皮,吐出一小块蟹壳说:“在我心目中,你属螃蟹的,是横行霸道的臭螃蟹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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