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着腰,在矮柜前翻找,傅云娇看着,看着这间被他改装成复健房的卧室,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你...一个人在这住?” 她似乎问了句废话。 “不然呢。” 蒋勋从抽屉取出吹风,语调平常地说,“我一个人住很奇怪吗?” “不奇怪。只是...”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独自生活。 也许傅云娇对他的印象,仍停留在那个冬天-那个性格阴沉,整日躲在自己房间寡言冷语的他。 所以即使后来他说要靠自己,傅云娇也以为他只是图个新鲜,像许多为打发时间而找点事做的公子哥那样,白天上班,下班回家后依然能有人伺候着。 然而她没有想到他会真的,完完全全地抛开以前的一切。 蒋勋看她有些失神地站在门边,唤了她一声,问,“你怎么了?” 傅云娇摇摇头,“没怎么。” 蒋勋扬起手说,“这儿没座椅,吹头发不方便,去客厅吧。” 傅云娇想拒绝,但蒋勋直直走来,递出吹风。 “傅云娇,你今晚怎么了,是被吓到了?怎么老是愣愣地看着我。” 吹风机上有他的指印,是淋湿后的水汽。 傅云娇垂眼,见自己已半干的衣摆,再看向他。 他的发间湿漉漉的,一头黑发,雨湿后颜色更深,和他的眼睛一样。 “拿着啊。” 蒋勋又扬了扬吹风。 傅云娇只好接过,低声说,“你先换件衣服吧,当心感冒。” 蒋勋笑笑,拨开头发上的水珠。 客厅没有遮挡,蒋勋从衣柜里挑出一身干净的衣物,对傅云娇说,“你坐着,把头发吹干,我去浴室换。” 然后在拉开浴室门的一瞬,像是提前预判到了傅云娇的打算,又转头说,“不许趁我换衣服的时候走。” 傅云娇有种被看破的感觉, 她背过他,插上吹风,在吹风机响起的轻嗡声,说了句知道了。 头发吹干到一半,蒋勋从浴室出来, 他套了件卫衣,抽出张座椅坐在她对面,静静地撑着下巴看她。 傅云娇此时站在窗边,歪着一侧身子,长发顺滑而下,被风鼓起,像一面旗帜,又像是一片丝绸。 她的发飘荡着,手指穿梭在发间,去梳理他们,去拨动他们,连带着,拨动了蒋勋的心。 然后无缘故地,他站了起来,站到她的背后。 开始只是相隔一臂的距离,等靠近,那些发像变成了一根根丝线,牵引着他,慢慢地向前,最后贴近到她的脊背。 体温是热的,呼吸也是热的。 热气盈满胸腔,蒋勋喉结滚动了下。 将要伸手之际,那阵轻嗡声骤停,傅云娇下意识地转过身来。 他微微抬高的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停在半空... 四目相对,蒋勋觉得自己的喉咙像吹进了风沙,沙哑的,干燥的,绵延不绝的风沙。 雨还未停。 “我...” 蒋勋舔了舔唇,他迫切地需要为自己找一个理由。 而傅云娇什么也没说,她很快避开他视线,将手中线头收拢,缠绕好后说。 “头发吹干了,我要走了。” 她侧身绕过他,把吹风随手放在椅凳上,蒋勋从后,扯住她的腕,“等等。” 等什么?有什么可以等的。 傅云娇挣了下,蒋勋手指收拢,用了力。 “你等一会再走。”他转到她的身前。 傅云娇迫不得已,抬眼看他。 “你帮我擦了药再走。”蒋勋没有松手,靠近她一步,“下雨天,我腿会疼。” 他在示弱,企图能够多留她一会。 傅云娇说,“你自己擦药不行么,你不是不爱被别人看到...” “那是以前。”蒋勋注视着他,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鼻尖,嘴唇,轻轻地说, “再说你又不是没看过。” 一句话,把他们都带回到那个夜晚。 那个他裸露在她面前的,下着雪的夜晚。 那时他是讨厌她的,他讨厌被她看见自己的伤口,讨厌被她发现自己的残缺。 如同只断了臂膀的狼,在孤漠中徘徊,设防心极重,因为一旦被发现受了伤,便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兽类撕咬,吞噬,所以他本能地带刺,不愿任何人看到他的软肋。 然而如今,在她身边,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一个让他能够坦然自己软处的归属地。于是他想将他的伤疤揭开给她看,他甚至希望当她看到他的伤疤时,能对他有一点点心疼,或许这种心疼,能够让他找到一丝爱意的可能。 可惜,感情是无法由人操控的。 真心不加粉饰,尤为炽热,炽热得像太阳,让傅云娇不敢直视。 蒋勋的温度,一点一滴,渗进她的皮肤里。 他说,“你帮帮我,嗯?好不好?帮我擦了药再走。” 缱绻的,微哑的尾音,软得好似不是他。 他握在她的腕上,她的心跳被他监听着。 两人都不说话 只有雨声在滴答...滴答... 数分钟的沉默后, 傅云娇昂头。 她的眼神很淡,“蒋勋,放开我。” 蒋勋纹丝未动。 傅云娇加重了语气,“放开我。” 他只得松手,退后。 某些答案其实已经很明了,只是一个人不愿说,一个人不愿认。 “谢谢你。” “我走了。” 傅云娇说完这两句,不去看蒋勋的表情,转身往门边走去。 门被拉开一小截,走廊间的感应灯亮起,光传入室内,可是只一瞬,便消失在傅云娇眼帘。 她不清楚到底蒋勋是如何在几秒内就追赶了上来,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他拉扯进一个滚烫到骇人的怀抱。 只记得一刹那,天旋地转,她的后背压上了灯控开关。 然后满室的黑暗降临,她如同坠入深海,所有的感官,呼吸被无限放大。 她被禁锢在他的身下,灼热的,像烈焰一样的温度,快将她融化。 “蒋勋!” 傅云娇推他,掐他,用尽一切办法,也推不动他分毫。 蒋勋死死地将她压在门上,咬着牙,任由她胡乱地打。 她气急了,提膝朝他的腹部蹬去,他倒像是料到般,轻而易举地腾出只手,用力将她膝盖压下,随后整个人抵了上来, “傅云娇...”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廓,傅云娇被烫得抖了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 “你自己说你怎么对我了。” 他的委屈快要溢出来。 傅云娇别过头,视若无睹地说,“蒋勋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蒋勋苦笑了声,“究竟是我无理取闹还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你明明就对我有感觉的,你为什么总要这样对我。” 黑暗带给了蒋勋力量,他一手托起傅云娇的脸,在黑暗中找到她的眼睛,“你说啊。” “你在躲什么。” 沉重的呼吸,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傅云娇被逼到了一个死角。 “蒋勋,我对你没什么感觉,你别自作多情。” “那你对我的好算什么?你留我在店里,你担心我身体,你在游乐园替我出头,这些我都知道。难道都是我自作多情?” “对。” 傅云娇一口咬定, “留你是因为缺人手,担心你身体也只是怕你会耽误工作。而在游乐园,是因为你保护了小也。如果不是你,换做另一个人,换做苏妙,赵北北,我也一样会替他们出头。” “并不是因为你。” “你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不同的,你听懂了吗。” 没什么不同的... 根本没什么不同... 蒋勋默念着几个字,忽然很轻地笑了下。 “你骗我。” 他重重地低下头,将她箍在双臂中, “傅云娇,你把我当傻子是不是。” “从你知道我喜欢你的那天开始,你就知道我对你是不同的。” “你一直都知道。” 是啊,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没有推开他。她没有赶走他。 她没有她应该有的狠厉和果决。 所以现在她落了下风,她被他抓住了把柄。 对峙与被对峙,心虚的人,丢盔弃甲。 “你说对我没有感觉,那我们验证一下好了。” 蒋勋缓缓脚尖后撤,拉开与她的距离。 在傅云娇终于能呼吸出一口气时, 下一秒,她的唇被另一片唇覆上... 柔软的,脆弱的。 不知章法,生涩又带着莽撞地碾过她的嘴角,鼻尖相碰,让傅云娇莫名想到一只小狗,或是小猫的微凉的鼻头。 这个吻,称不上是吻。 只是简单的触碰。 但傅云娇快要窒息。她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吞吐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蒋勋...” 他不理。 唇很快离开,托住她的手,移到下巴,掐住她。在她换气的间隔,顿一下,再次吻了上来。 这次的吻,绵长得如同一个雨季。 他似乎在黑暗中找到了她的上唇,衔在齿尖,咬了一下,继而含在他的唇下。 舔舐,反复。 呼吸渐深。 直到他的唇感到一阵刺痛,他知道她在咬他,他也知道那种疼痛是钻心的。 但他早已习惯了疼痛,他忍过比这更疼上百倍的痛。 所以他毫不在意,他耐心地闭上眼,去享受这种真切的疼痛。 时间过去多久,他们都没有了概念。 到最后,傅云娇已经不做回应。 她木然地松开牙齿,任由蒋勋辗转,仿佛灵魂和这具身体分离。此刻被他吻住的不是她,而只是一副躯壳。 蒋勋渐渐感受到她的冷淡。 他睁开眼,倏然对上一对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 傅云娇的唇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痕,是他的。 “验证完了吗。”她问。 那声音冷得让蒋勋心慌。 “接下来还想怎么验证。”她挺直腰,忽地顶上他身下某处坚硬, “想脱?” “还是想做。” 蒋勋慌忙挪开,哑声说,“...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她冷笑,手探进他的衣摆,蒋勋腰间肌肤战栗起来。 “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我不是...” “你不就是想证明我喜欢你么。” “...你别...这样。” “哪样?”傅云娇手向下,再向下。 蒋勋的眼波泛上一层水雾,他快要被她握住,他止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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