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谈玉琢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小声嘟哝,“我以为你玩羞耻训练呢。”
第22章 柠檬树 为了缓解尴尬,谈玉琢起身去客厅倒了杯冷水,喝到第二口的时候,刚发生的画面还是一幕幕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细致到连梁颂年手腕上的青筋脉络走向都无比清晰。 他喉咙里像是塞入了一团干燥的棉花,再也喝不下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谈玉琢才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强装镇定地走回房间。 昏黄的床前灯下,梁颂年依旧靠在床头,睡袍微微敞开,露出一线分明的胸肌沟壑。 谈玉琢眼神四下游移,反正就是不落到梁颂年的脸上。 梁颂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他同手同脚地上床,悄无声息地侧身躺在床边沿,两人之间隔了足有两三个枕头的距离。 梁颂年倾身,握住谈玉琢的上臂,嘴角弯起不明显的弧度,“怎么了?” 谈玉琢往回挣手臂,警惕地说:“空调太热了,我睡这凉快。” 梁颂年想了一阵,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戳穿他,顺着他的话说:“我把温度调低点,你睡过来。” “你真讨厌。”谈玉琢气吁吁地翻过身,面对着他,“睡近点有什么用,你除了抱着我弄我一脸口水还有什么用?” 梁颂年慢慢地松开他的手臂,低下脸,没有说话。 谈玉琢很快就感觉有点后悔,但是愧疚的情绪非常有限,他看了几秒梁颂年的眼睛,很快又开始游移。 梁颂年挺不想看他为难的,想要开口再给他一个台阶下,谈玉琢却先开口了。 “我不是故意想这样说你的。”谈玉琢把下巴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对眼睛,漆黑的眼珠定在虚空的一点上,“我知道生病肯定是难过的,虽然你什么都没有说,就是……你当没有听见就好了嘛。” “对不起。”梁颂年手臂撑在枕头上,垂着眼看他笑,“我真的没听清,也没有仔细看屏幕。” 谈玉琢把整张脸都藏进被子里,闷了几分钟后抬起头,自暴自弃地说:“你不要再说了。” 梁颂年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件事?” 谈玉琢很不想看他,但是怕自己表现得太不礼貌,便把视线落到他的脖颈处,却没有多么仔细地思考。 他很难去解释这是多么人之常情的事,不是所有人都像梁颂年,轻而易举地就能抵挡住诱惑。 “我下次不看就是了。”谈玉琢愁着脸,他应该更为谨慎的。 梁颂年却不是这个意思,“没关系,这是正常的。” 谈玉琢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吞吞吐吐地解释,“因为我很无聊,你既不让我干这个又不让我干这个。” “我管你太紧了吗?”梁颂年低声问。 谈玉琢实际上接受不了梁颂年现在这个样子,会让他产生自己被尊重被爱护的感觉,偶尔他会想,要是梁颂年素质没有那么高就好了,这样他就不至于三番五次地吃回头草。 谈玉琢看上去认真思考了几秒,“还好吧……” “你的生活很规律健康,是我之前过得太混乱了。” 谈玉琢身体不好,后面又喜欢上了烟酒,因为生活太过无趣,他时常追求刺激。 他思索了几秒,真诚地回答:“梁颂年,我和你的生活完全不一样,我经常熬夜到四五点,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拿来睡觉,有一段时间因为睡不过去,身体太过亢奋,药物对我没用我只能喝得烂醉。” 谈玉琢沉默了几秒,深呼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吐出。 “反正,你别管我了。” 谈玉琢转头看向他,眼睫向上颤动了几下又垂下,“你享受我的年轻漂亮就好。” 梁颂年沉默了许久,也看了他许久,慢慢躺了下来,握住他的手。 “太无聊的话,明天和陈律他们去滑雪?”梁颂年询问他的意见,“或者想去玩些其他什么的?” 谈玉琢的手指被包裹在温厚的手心里,他愣神了几秒,最后点了点头,“我想去滑雪。” 谈玉琢自己可能意识不到,他是一个很鲜活有趣的人。 即使他现在和学生时代的他有些不同,但在梁颂年眼里实际上没有多少差别。 梁颂年想起自己八岁离开瑞士的前一天晚上,正值冬季,屋外一片肃萧,暴雪呼啸扑杀在玻璃上,屋内却温暖如春,弥漫着春木梨的味道,他坐在羊绒毛毯铺着的躺椅上,壁橱里烧着温暖的炉火,木材在火焰炙烤下不时“噼啪”爆出火花。 梁鸿声从牧场里挑了最漂亮的一只小羊,抱回来给他当宠物,小羊温顺乖巧,毛发被人精心地梳洗过,抱在怀里的感觉蓬松柔软。 梁颂年并不怎么喜欢抱自己的小羊,只有小羊用角柔软地顶着他的时候,他才会抱抱它。 他的小羊很聪明,那天晚上趴在他的脚边,不断地用自己短短的角磨蹭他的脚踝,梁颂年没有抱他,也没有带它回国,即使梁鸿声把托运航班都预定好了。 回国后,离开熟悉的环境,生活有了很多改变,他身上的问题愈发严重,那段时间他频繁来往于学校和医院。 一开始,他的父母都陪着他,后面他们实在太忙了,在梁颂年的要求下,这项任务落到了接送他上下学的司机头上。 11月15号的下午,因为校庆,梁颂年放学晚了半小时,因此错过了和许娜医生的预定时间,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一个小患者,端正地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在司机和医生重新定时间的间隙里,小孩从椅子上爬下来,许娜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叫他不要乱跑。 梁颂年记忆很好,小孩的名字也好听,他便记了下来,叫谈玉琢。 谈玉琢小朋友穿着一件白色的粗针毛衣,被叫了名字,捏着裤子呆呆地站在原地。 梁颂年小朋友觉得他好像被自己留在瑞士的那只小羊,也是白色的,看上去很柔软。 小羊在梁颂年十七岁的时候因为心脏病去世,梁鸿声把它埋在了花园北边的柠檬树下,梁颂年飞回瑞士,当时的瑞士在夏季,阳光明媚碧空如洗,柠檬树开了小小的白花。 小羊留下了三只弱弱小小的羊崽,傍晚突然下了暴雨,梁颂年戴着一顶草帽顶开牧场的门,雨水不断地从他身上滴落,他提高手里的油灯,扒开干草,看见三只粉红色没毛的小肉团挤在干草下,眼睛都没有睁开。 本来这三只小羊崽活不下来,它们是早产儿太过于虚弱,好在牧场的一位本地大叔抱来一只健硕的母羊,它们才活了下来。 梁鸿声打算继续养它们,梁颂年问他,羊会越生越多,以后要在家里也开一个牧场吗? 家庭牧场自然不了了之,三天后学校开学,梁颂年不得不离开瑞士回国。 新生报道会上,谈玉琢作为新一届的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他穿着白色的夏季校服,低头的时候,柔顺的额发遮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快讲到结尾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目光掠过台下,梁颂年作为其中的一员,并没有得到过多的青睐,他的视线就这样轻飘飘地离开了。 梁颂年当时想了许多,想起瑞士下了一晚上没停的雨水,想起自己在夏天得心脏病死去的小羊,想起许娜办公室外靠在他身边的小小身躯。 但实际上,梁颂年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他只是单纯地想着这些事情。 过了好多好多年后,比如像这样的夜晚的时候,他再次想起,就会想起小羊的角蹭他的力度。 梁颂年微俯下身,用额头碰了一下谈玉琢的额头,谈玉琢闭了闭眼,以为梁颂想接吻,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梁颂年问他。 谈玉琢实际上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他对自己的规划都很模糊,稀里糊涂地上学,稀里糊涂地毕业,然后稀里糊涂地谈了一段失败的恋爱,稀里糊涂地结束了惨烈的婚姻。 他模糊地说:“想要比之前好一点。” 谈玉琢不知道梁颂年是否满意他的答案,忐忑地看着他等了会,梁颂年似笑非笑地和他对视,微微点了点头,“好的。” “实际上现在就挺好的。”谈玉琢说,隐去了后面那句要是你能起来就更好了这句话。 前车之鉴,虽然梁颂年的钝感力惊人,但在这种气氛下,谈玉琢还是舍不得对他的自尊心做什么。 “这样就好了吗?”梁颂年诱哄他说出更多,“不再多要一些吗?” 谈玉琢没有想好,但是既然是梁颂年的承诺,他就不想错过。 “那,那多要一点吧。”谈玉琢懵懵的,很想列出几点要求,但是很可惜,他的脑子空空的,所以眼神也空空的。 “慢慢想。”梁颂年可能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安慰性质地摸了摸他的头。 谈玉琢把手垫在自己的脑袋下,他睡得有点热了,叫梁颂年把空调温度调低点。 梁颂年起身调了空调的温度,他再次俯下身,这次谈玉琢没有闭眼,梁颂年却亲了亲他的脸颊。 “玉琢,你真好满足。”他这样说,过了几秒,又亲了亲谈玉琢的嘴唇。
第23章 滑雪 出发之前,梁颂年整理出一个背包,塞得鼓鼓囊囊的,谈玉琢在旁边两手空空地坐下,意思性问了一句:“你装了什么?” 陈律打开车门,侧身钻进车厢内,接嘴道:“肯定都是鸡零狗碎的东西,每次都用不上,他每次都要带一大包。” 梁颂年从驾驶座上回头看了陈律一眼,陈律耸耸肩:“今天还是你当司机?” “那你来?”梁颂年笑着问,陈律摇头,不去找不痛快,“算了吧,你不是嫌我开车太快。” 梁颂年转回头,发动车子,谈玉琢看少了一个人,探头出车窗看了几分钟,奇怪地问:“许庭知呢?” “他回去了。”梁颂年回答,方向盘打了个转,朝着左边的路拐去。 谈玉琢有点吃惊:“不是说好今天一起滑雪,一大早就走了吗?” “不是早上走的,昨晚半夜就退房了。”陈律憋着笑,他昨天晚上的房间正好在许庭知的隔壁。 “昨晚就走了?”谈玉琢错愕,下意识拿起手机,梁颂空出一只手摁下了他的手腕,只说:“别问了,他有急事。” 谈玉琢不明所以地放下了手机,陈律笑了两声,替他解答了疑惑:“是昨天晚上明斯然来在门口闹了一通,好大的阵仗,外套也不穿一件就来,冻得眼睛红鼻头红,庭知就吃这一套可怜,半夜就跟人回去了。” “他知道地址怎么不早来?”谈玉琢奇怪,不过几秒后想到上次的不愉快,以为对方故意躲着他。 陈律没说,只是看了一眼驾驶座,挑了下眉。 谈玉琢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明斯然的场景,脑海里除了他脸上那道疤,并没有留下多少印象,换句话说就是外貌比较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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