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耽美小说网
站内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现代都市

古巴往事

时间:2023-08-18 20:00:22  状态:完结  作者:美岱

  可那女孩儿死了,在战争时期,一枚炸弹落在奔跑的她身边,流着鲜血的残肢划过青灰色的天空,掉在他的面前。

  是右手,递给他手帕的右手。那天的炮火摧毁了他处于萌芽初期的爱情,后来他在枪林弹雨中往前跑,被死亡的恐惧所驱使,他经历了很多,认识了很多人。他抹去卡捷琳娜脸上的泪水,他不想她的手也被炸掉。于是他在安顿好妹妹后,踏上了前往德法地区的道路。

  所以,关于心动,早就随一些可怕的日子扔进了回忆的垃圾堆。自从他成为一名间谍后,情感距离他甚为遥远,尤其经历了那场可怕的战争。后来,他回到莫斯科,卢比扬卡冰冷的走廊里看不到令人心动的笑容,白惨惨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都泛着死人一样的苍白。他不喜欢死人,于是他从不心动。

  可他握住那只手腕时,有力的脉搏像锣鼓一样猛烈敲打他的手心,说不准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多么荒唐,他已经三十多岁,竟像个少年人一样在感情中迷茫彷徨,以至于失措,不受控制地为那鲜活的生命力所着迷。他不明白,这让他感到惧怕,因为他始终是要离开的。

  山峦上的皑皑白雪,是经受不住炎炎烈日的灼烤的。

  他真的会融化的。


第18章 Chapter 17

  ===

  艾利希奥在木棉树下抬起头,遥遥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公寓楼——武器广场旁的第四据点,被军警围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嘶吼谩骂的声音滑划破黑暗的寂静,扬起的警棍因为找不到目标而惶然高举,就像纵火犯高举的火把。声嘶力竭的辩解声在其中显得很微弱,速度却很快。艾利希奥脸上泛起一丝不解与疑惑,原来他是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的。

  于是当莱亚尔惶惑不已地游荡在老城区街头,就像没有家的流浪狗时,艾利希奥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哭了,莱亚尔跪在阴暗的巷子里向艾利希奥磕头,可艾利希奥只是觉得可惜,因为被活活打死的水果巴克不在这里。负责双方协调的是莱亚尔,几乎在听到水果巴克被打死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是莱亚尔。

  这名年纪最小的学生干部的信念是毋庸置疑的,于是他决定给予他留下遗言的机会,他希望他的口才能像方才一样好。

  “因为他们要挟我的父母……要把他们名下所有的产业征收,父亲快熬不下去了,母亲也快生病了……可我后悔了,艾利希奥,今天是他们逼我……”

  莱亚尔泪水涟涟,他并不祈求艾利希奥能放过他,但他希望他能原谅他。可艾利希奥只是淡淡地说:“可有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产业。”

  “有的人,一辈子的劳作都供养着别人。”

  “有的人,被乱棍打死在街头,都无人替他收尸。”

  在泪水朦胧的模糊视野里,莱亚尔看到艾利希奥举起了枪,那是一柄他不认识的枪,线条很优雅,有漂亮的金属色泽。黑暗中,不知道是否是幻觉,飞来了一只黄蝴蝶,翕动蝶翼,梦境般地落在枪身上。莱亚尔笑了。

  于是当枪声响起的刹那,一只黄蝴蝶似乎突然变成了一群,飞舞着遍布整片天空,就像深不见底的黄色漩涡,流转着,流转着,涌向隐而未现的光芒深处。他感受不到痛,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轻到自己也生出了蝶翼。他加入了他们,扑火般朝光芒飞去,他感觉到留恋所带来的幸福,因为他听到了一道哭声。

  艾利希奥的颤抖与哭泣,献给了第一次杀人,献给了第一次亲手处决背叛的同志。他知道莱亚尔看到了那只黄蝴蝶,因为死去后的他面露微笑,尽管僵硬,却幸福得可怕。枪声乍起时,黄蝴蝶飞上幽蓝的夜空,嘹亮的歌声仿佛唱响,就像圣洁的吟诵。

  安东尼奥从一旁的黑暗中现身,沉默地递给艾利希奥一方手帕,他们一同仰望那只黄蝴蝶远走,夜风里似乎飘起水果的芬芳。这不啻为某种告别,他们用目光目送那位“来晚了”的革命伙伴远去。

  后来他们处理了莱亚尔的尸体,墨西哥湾用碧波迎接了他年轻的身躯。安东尼奥在海边哭了很久,眼睛红得像零落的海棠。艾利希奥低垂头颅,右手不可抑制地颤抖,像筛子。扣下扳机比他想象中要容易,可是当鲜血从莱亚尔左胸口迸射出来时,他感受到了和他如出一辙的疼痛。

  这种疼痛以后他还会感受很多,但他从未习惯过。

  塞莉娅·桑切斯在大教堂广场旁与安德烈见面,与她一同来到哈瓦那的还有726运动圣地亚哥城市负责人以及非游击战线总负责人弗兰克·派斯。与塞莉娅一样,弗兰克也是726运动中元老级别的人物,他和安德烈是旧相识,两人年龄相仿,交情深厚,可以说安德烈从哥伦比亚来到古巴,其中与他有很深的关联。

  “因为古巴需要您。”

  几年前他紧紧握住安德烈的手,带着726运动中劳尔和埃内斯托的请求,他从共产国际中将安德烈这位拥有丰富学识的情报人员“挖”来了古巴。当时尼古拉·列昂科夫中校毫不犹豫就签署了安德烈的调令,快得令人吃惊。

  他们商讨了一些关于正统党人士劳尔·奇瓦斯以及费利佩·帕索斯准备前往马埃斯特腊山区会见菲德尔等人的事情,这些旧时政府的党羽想建立反巴蒂斯塔政府统一阵线,先前劳尔·奇瓦斯已经会见了艾利希奥,宣称用他显赫的名声一定会对革命带来强大的助益。但他虚伪奸诈的做派一向不受726运动和大学生联合委员会的待见,但出于正统党以及革命党在古巴国内的影响力,菲德尔对会面一事表示应允。

  所以这一次弗兰克·派斯可以说是来报信的,也是来带这两位“大人物”前往马埃斯特腊山区的。

  弗兰克生着一副睿智和善的面孔,他身材并不高大,带副金边眼镜,出身旧时贵族大家庭,穿着却向来很简朴,乐善好施,有着一副毫不作伪的好心肠。弗兰克在军事指挥、罢工运动组织、革命领导建设等方面都非常有领导天赋,同时他的威望也非常高,在古巴人民中拥有很多的拥趸。这一点安德烈早有体会,他们走在路上时,他会把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钱币全部赠予路边乞讨的穷人。一个人吃饭时,他会在街上邀请流浪汉和他一起用餐。

  “他们在山里过的都是苦日子。”弗兰克垂下眼眸,“但信念都很坚定,信念是最重要的,是吗?”

  “是的,弗兰克。把帽檐压低些。”安德烈好心地提醒他,街道上到处都是巡逻的警察,弗兰克落入他们手中只有死路一条。

  弗兰克瑟然一笑,说:“教授,您看,就是在哈瓦那这样的大城市就遍布穷人,您去过运河边上吗?那里全是窝棚,可这里……”

  他抬起头,看向黑手党出资建立的高级酒店,阳光下金灿灿的,仿佛贴满了金箔。

  “这里的人随便撒一张钞票,就够那些窝棚里的人们吃上一个月的饭。孩子不能上学,饭也吃不饱,年轻的姑娘只有妓女一条路可以走,而年轻的小伙子,则把血汗浇灌在联合果品的甘蔗地里……”

  他眯起眼睛,高级酒店的外墙将金光洒在他的脸上,他却很苍白。

  “一定会改变的,弗兰克。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畅想吗?古巴会遍布学校,年轻的姑娘可以当教师,去纺织厂工作。甘蔗地的劳作都是为了自己,蔗糖的甜蜜属于古巴人民,而警察也是为了保护人民而存在,不会沦为黑恶势力的帮凶。”

  弗兰克眼里闪烁光芒,他在安德烈为他回忆起的美好蓝图中露出幸福恬然的微笑,可当他垂下眼睫时,他的神情变得很哀伤。

  “可我时常担心自己看不到那一天,教授,我变得自私了,或者说,软弱。”

  安德烈宽慰地笑:“革命战士并不是神,亲爱的弗兰克,你应该尊崇自己的人性,这会让你永远和群众站在一起。”

  弗兰克回以微笑,安德烈温柔地注视他,拍了拍他的肩以示鼓励。

  “另外,奇瓦斯等人一定要注意,不能掉以轻心。要对他们的随时反叛做好相应的准备。”

  “明白,教授。”

  两人绕过新城区,后来与塞莉娅一同在大教堂广场后面的公寓用了晚餐,是塞莉娅亲自下厨。

  “菠萝酱腌制的猪排。”塞莉娅说,面对久违的丰盛美食她脸上泛起喜悦的微笑,还拿来了一瓶Jose Cuervo牌龙舌兰酒,举杯道:“为了革命的成功!”

  “为了革命的成功!”

  弗兰克和安德烈默契般地相视一笑,将手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午夜时分,由于旅途劳顿和不胜酒力塞莉娅早已入睡,安德烈和弗兰克尚不尽兴,两人在落地台灯下交谈至深夜。教授喜欢弗兰克这样聪慧成熟的革命战友,他身上有一股旧时苏联人的做派。带有纯真的革命热情,不含杂质。他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从他生命中消失许久的人。

  有些人想忘,却不能忘。安德烈觉得自己醉了,醉得好像梦回法国。

  凌晨时分,他才与弗兰克告别。他这样的冷淡的人,那晚居然主动去拥抱了弗兰克,这让弗兰克受宠若惊,更加热烈地回应了他。

  于是当他拖着一身酒气会到大学旁的公寓里时,他在走廊里看到了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伊森。昏暗灯光下他穿着汗衫和沙滩裤,踩着人字拖在自己公寓门口来回踱步。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

  “你喝了酒。”毫无疑问,这是质问的语气。伊森紧紧盯着他,安德烈觉得莫名其妙。

  “嗯。”他点头,“见了个朋友。”

  “男的女的?”

  伊森拦住准备进门安德烈,教授惊讶地瞪大眼睛。他想自己一定是脑子发昏,否则怎么会老老实实回答伊森的问题。可他的确头晕,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这么多酒了。

  他微眯眼睛,慵懒地望向一边:“男人。”

  下一秒,他尚未从朦胧的混沌中清醒,便感觉自己的肩胛骨撞在了墙上,摁在自己肩上的双手很用力,带有兽性的钳制意味。灼热的呼吸扑朔而来,有什么柔软贴在了自己的唇上。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可伊森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睑处轻轻地刮了一下,带来鹅羽的温柔轻盈触感,仿若幻境般不真实。心在刹那间豁开一个口子,迸发出爱情的气息。他复又垂下眼睫,微张口喘气,湿润灵巧的舌就钻进了湿漉漉的、带有龙舌兰芬芳的唇腔内,与他的舌尖纠缠在了一起,就像命运。

  他觉得自己真的醉了,醉到在和一个男人接吻,美国人,还是自己的学生。先前他躲避他,像躲避某种令人不齿的疾病。可当这个吻突如其来,他却忘记了要把他推开,甚至心底生出不愿意承认的,能够厮磨久些的渴望。

  他的手颤抖而缓慢地抬起,隔着一寸空气,小心翼翼地拥抱他,好似不愿戳破这幻梦,又好似这是他残余的最后一丝理智,以及尚未破碎的骄傲的证明。

来顶一下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
自愿赞赏网站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您的支持和鼓励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赞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