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硕哥给我打电话了。硕哥你累不累啊?硕哥你忙不忙啊?硕哥你还好吗?” 听着林琛阴阳怪气的话语,祁硕难得笑笑,“别闹了。” “硕哥让我不闹,那我就不闹了,咱听硕哥的。” “她……”祁硕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实在不想让林琛知道他在精神病院的事。 “她是医院的病友,我在医院里。”祁硕说完摄像头对着关紧的病房角落拍了一下,“真的在医院。” “呵,在医院里也抵挡不了你的渣男本性。” 祁硕没有为自己辩解,他听着林琛说完沉默了良久,镜头前的他垂着头不吭声。 他低头看着一旁走廊来回游走的人的影子,这好像是下午唯一能消磨时光的活动。 林琛拉长腔调说:“渣男,怎么不吱声了?心虚了吗?” “我妈住院了。在……在精神病院里。刚刚那个,是一个病人。”祁硕想了好半天,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林琛不是外人,他害怕也不丢人。 林琛听完实在错愕,他放缓语气重新说:“啊?那……阿姨那么严重的吗?之前不说头疼抑郁症吗?怎么就去那了?” “你走的那天,家里出了点事,刺激到了。我就,挺不知道的。” “那你现在在那边吗?” “嗯。这里的门窗锁死,所有人被关在一个走廊里,还有好多人都被拷了起来,带去了医院后面的重症楼。”这话祁硕说得很勉强,“林琛……说实话,我,我有点害怕。” “我叔现在好的差不多了,我现在就买票,我过来陪你。” “你有病啊!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想给你说就是怕你这样。” 他甚至于都不想让林琛对这个地方有了解,这里的存在太让人恐惧了。 更别说让林琛过来了。 “林琛,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我没事儿,真没事儿,现在快习惯了。”祁硕看着镜头努力笑笑。 林琛却连一个笑都挤不出来了。 “别拉张脸,这还是你刚刚说的。”祁硕说。 林琛摇头,“我没见过那种场面。我在想,如果是我,我应该也会害怕。” 没几个人能听着突然放声大喊的吼叫无动于衷,一天折腾几次,祁硕早就精疲力尽。 关在这个走廊里的,还有比梁春华严重好几倍的。 有一个老太太坐在走廊里从早说到晚,祁硕看着她被护士带走绑在床上打了一针镇定剂。也有一个小姑娘对着窗户从早骂到晚,有什么说什么,话语极其肮脏。 更甚至有神志不清突然跑门口和她一起对骂的。 精神病院。 短短几天祁硕现在神经过于灵敏,听见一丁点尖锐的喊声他都会仔细去听又是谁发病了。 “哈哈哈哈哈!”嘈杂的环境里传来熟悉的声波。 操,是梁春华。 “先挂了,我这边有事。” “好。”林琛的画面被切断。
第73章 一定会离开的 祁硕挂了电话撒腿跑进病房,梁春华一阵阵笑的真比哭的还难听。 他轻拍着梁春华的后背嗓音暗哑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祁硕边安抚边向周围的病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隔壁床的大叔人也挺好,摆手表示理解,替梁春华倒了杯热水。 等梁春华安静下来后,祁硕后背都浮起了一层汗,他将水杯的口喂到梁春华嘴边,梁春华轻轻吸了一小口,便瞪着祁硕。 她伸手推开杯子,半杯水淹在祁硕身上,“你个没良心的!想烫死我吗!这么着急盼着我死,别带我来这疯人院!” “没有,这里就是正常医院,咱没事啊!没事。”祁硕抱住梁春华手继续安抚着,“我给你重新倒水。” 第一天终于这样在窗外渐渐淡薄的日光中结束,晚上有专门的护士将药粒带过来,祁硕看着梁春华尽数吃完。 第二天一早六点,天还完全黑着,走廊里各个病房里的灯准点亮开,祁硕蜷缩在0.9米的床尾被灯晃醒。 六点要开始活动了,门外的吵闹声再次响起,大批大批的人涌入狭小的厕所去洗漱。 因为有老人,男厕所里有女人搀着老爷子蹲坑的,女厕所里有男人扶着老太太撒尿的。 厕所门前排着长队,混乱且有秩序。 祁硕昨天没喝多少水,站走廊里朝着厕所望了眼,又回去了病房。 八点有护士带着祁硕和梁春华一起去功能科做脑电波、超声等检查,祁硕找到那个楼层的独立厕所才去方便了一下。 随着新一天的太阳轮转,大夫快下班的时候祁硕终于拿到了梁春华的诊断单,“分离性障碍”。 他着急地问大夫这病能不能好,大夫放心地宽慰他,“好好吃药别受刺激,一定能痊愈。” 祁硕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他信以为真。 他长舒一口气,刚好这时林琛的电话打过来。 林琛同样着急地问:“出结果了吗?” 祁硕脸上总算有了点欣喜,“出了,刚拿到单子。” 林琛问:“诊断的什么?” 祁硕稍稍轻松地说:“分离性障碍。” “等我查查。” “我问过大夫了,他说能痊愈。” 林琛也跟着放心了,“那就行,挺好的,好消息啊这属于。” 祁硕翻了翻癔症的百度词条,但还是选择平白去相信大夫的话,“嗯,算是好消息了。但愿能好吧。” 林琛说:“哎。我这早不走晚不走,赶上那天了。” 祁硕赶忙打断他,“这事跟你没关系,我还巴不得你走。” 林琛顿了顿,“想你了。” 祁硕看着窗户外,张大夫的话语无疑给了他不少希望,今天山边的余晖从铁栅栏外看去都格外灿烂,“我也想你,快了,再等等。” 几天的各种治疗和检查还是有效果的,梁春华好了不少,现在大笑的频率每天也就一两次。 这天晚上,九点半病房都已经熄灯,梁春华吃完药早早睡下,祁硕窝在她脚下坐着打盹。 突然梁春华在睡梦中尖叫一声,祁硕被吓得一颤。 病房里有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因为梁春华的尖叫被吓得犯了癫痫,他肌肉瞬间收缩开始抽搐个不停,短促而猛烈,床板吱呀响着。 梁春华叫了一声继续打呼噜睡了过去,祁硕连忙从床上滚下来去叫医生。 医生来和青年的父亲在门口谈话,祁硕自责地站在一旁。 抽搐了五六分钟,青年停了下来,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大夫走了后,青年的父亲叫出祁硕,“我尽量理解,毕竟来这里的都不是正常人。但你妈妈要是这么严重,实在不行送去后山关着吧,整个病房就属她最吵。” “对不起,对不起。”这时候祁硕除了一味的道歉,也表达不了别的。 “哎。”中年男人摆手进屋了。 祁硕颓丧地塌下肩膀顺着墙壁蹲在了门口。 百无聊赖地呆了一会后,他起身去公共卫生间洗手,这时间人少了好多。 之前那个姑娘从旁边女厕飘出来,透过布满水点子和泥垢的镜子里认真看着祁硕,“哥哥,你害怕老鼠吗?” “我,不害怕。”祁硕掀起皱皱巴巴的眼皮回答她。 姑娘没洗手绕到他身后笑了一声,“我也不害怕。这里晚上有老鼠,还有蛇,有人把家里养的蛇带过来。”说完她接着问:“你是学医的吗?” 祁硕还在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姑娘嘴里又开始说:“刚刚有个男医生在扎针,他们说长得像我,可那不是我。” 祁硕努力回想,中午的时候有个男大夫过来扎过针灸。 “哥哥,你看我像不像胆小如鼠的人啊?” 姑娘还没问完,她的妈妈端着一个保温杯来找她,“别乱说了,又在说什么呢?走走,我带你回房间,咱们该睡觉了。” 祁硕看着她被拽回病房里,在进房间前她回过头对着祁硕咧嘴笑了一下,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僵硬与空洞。 祁硕抽出兜里的半张纸攥在手心吸干了残留着的水珠,去休闲区打通了林琛的电话。 林琛一直在等着祁硕给他打电话,手机响起时立马按下接听。 林琛关切的声音响在祁硕耳畔,“喂,今天累不累?睡得还好吗?” 祁硕说:“有点,但也还行。睡觉也没招,能挺过去。” “你现在在哪?阿姨今天怎么样了?” “阳台。好点了,没闹,睡觉惊醒了一回。” 林琛安抚他,“嗯,这都一周了,也有效果,你也放宽心。我让我叔找他朋友问了,分离转化不是大问题,能好的。暑假的时候咱俩再带阿姨去北京看看。” “我知道。行。” 林琛问:“你们平时饭都吃的什么?” 祁硕说:“有护士送过来大锅饭,自己端碗去接就行。有点难吃,我吃的泡面。” 大锅饭祁硕原本也没多想吃,梁春华还要为了省钱。 一个人每天的餐标二十五,两个人就得五十,梁春华嫌贵只订了一个人的饭。 平时她吃剩的就给祁硕,祁硕要是没有饭还有小程序买到的泡面。 但这医院里活动量不大,祁硕吃得东西少也不饿。 “啊?不能点外卖吗?” 林琛问。 祁硕说:“外卖送不到上面的楼层。” 林琛说:“你再忍忍,我叔明天就出院了。我这俩天啥也不干,就买菜,等你来了我给你好好补补。” “嗯。” “你们那边是晴天还是阴天,你能看见月亮吗?” 祁硕朝窗外看去,一牙弯月挂在铁栅栏外,“有个小月牙了。”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林琛语调温柔,对着手机简单唱了两句。 “别难受,都会过去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爱你,么么。” 祁硕嘴角牵起笑,“嗯。” “我叔旁边都住的小孩,今天我还听到一首儿歌。我也唱给你听。”林琛说完唱起儿歌,“好吃的东西棒棒棒,好听的歌声唱唱唱,好美的风光看看看,当大厨是懒羊羊~” “哈哈哈哈……是不是还挺可爱。” 祁硕低声接住下句,“软软的米饭,热热的汤。蔬菜的健康,水果的香。美好的食物是太阳,照耀着成长。” “你也会啊。”林琛说。 祁硕望着窗外的月亮眨眨眼,“这歌太著名了,从我小学听到我弟长大。” 林琛再次安慰他,“快了,都会好的,别多担心。” “嗯,知道。” 这样的日子挺快的,检查、治疗、吃药。一周多后梁春华的精神面貌好了许多,情绪稳定也不大哭大笑了,还能热络地和病友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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