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庭樾是不是也在里面?”沈黎清问道。 保镖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进去就行,我是来找观庭樾的。”沈黎清抬脚就往里面走,刚刚和他对话的保镖想拦,却被另一个稍显机灵的保镖阻止了。 “这是观总的爱人,观总以前特意吩咐过,看见他就相当于看见观总本人,傻不傻啊你,还想拦着人家!” “可是……” “可是个屁,你个榆木脑子,光会打架顶屁用,关键还是得有脑子。观总都发话了,你还敢违抗吗” 沈黎清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病房大门。门上挂着“VIP603”的金属牌子,他刚要敲门,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交谈的声音。 “放心,我和沈常林的交情还是有的,我开口的事情他不会不买账,你不用担心他反对。”华老语气淡然,似乎怕观庭樾仍有顾忌,又道: “算算时间,北堂那块地招标结果快出来了,我已经答应送给沈常林,你们的事他不会再说什么。” 沈黎清虚握着要敲门的拳头悬空顿住,像突然有无数冰雹噼里啪啦地照着他的脑袋砸了下来,震得他一阵发懵,心里一时间消化不了华老话间的意思。 放心他让观庭樾放心什么 人人都知道北堂那块地的招标不过是走了个形式,这是一块人人都要咬上一口的肥肉,但纵使是这样引人垂涎的肥肉,没人敢真的跟华菱抢,就算有,也不会有人能将肥肉抢到手。 华老说要送给沈常林,还说把地给了沈常林,沈常林就不会再反对他和观庭樾。沈黎清的脑子一片混乱,眼前忍不住出现沈常林在车里激动地问他愿不愿意跟观庭樾结婚的样子。 那时候他以为沈常林是良心发现,现在想想……沈黎清无声地勾起唇,原来是心虚啊。 他没有走进去,不远处的保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怔然看着沈黎清脸上浮起冷笑。 观庭樾仿佛并不惊讶于这样的结果,冷静地令人发指。 沈黎清听到他说:“即使不给他那块地,他也不会拒绝华菱施以援手,我调查过冀云这几年的账目,纰漏太多,沈常林不会不知情,我的人取证过,是他现在的妻子瞿澜联合弟弟做的手脚,沈常林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华老笑道:“你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不过他收了我的礼,也同意华菱接手一部分实权,是件好事。冀云做实业起家,骨子是个优质企业,若是华菱能正式收购冀云……” 沈黎清失魂般地站在病房门口,明明身在医院里,他却觉得周身冰冷湿黏,仿佛被暴雨洗礼过一般。 胸口传来无法抑制的疼痛。 原来自始至终,他和观庭樾的婚姻不过是一场计谋。 商人逐利,交易之上披着鲜红的嫁衣。明码标价的黄金与宝石一颗颗一串串镶嵌在他们的关系上,在外人眼里那是一件多么漂亮昂贵的华服!他们的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镰刀剜开他的心脏,将他对观庭樾的情意衬托得无比廉价。 沈黎清闭上眼睛,却仿佛终于看清了他和观庭樾之间的本质。
第67章 飓风 66. 沈黎清几乎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先前想见观庭樾一面的念头被洪水吞噬,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连续加班的恶果终于在他的身体上慢慢浮现。 直到保镖意识到不对,叫了一声“沈先生”,沈黎清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保镖就站在他身后,而他浑然不知,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概是屋里的两人也听见了保镖的声音。 沈黎清整理好表情,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他提着两大袋营养品,唇上挂着淡淡的笑,“华老,我正好路过,来看看您。” 华老靠在病床头,毫无病容,反而精神矍铄,似乎是觉得没有在沈黎清面前伪装成病人的必要,他弯起嘴角笑道:“黎清怎么突然过来,也不说一声”说完,他看向站在门口的几名保镖。 明明是温和慈爱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压迫感,令站在门口的几名保镖下意识地心脏一紧,生怕自己决策失误要吃不了兜着走,毕竟华老若是真动了怒,后果没人能承担得起。 刚刚想拦着沈黎清的保镖哀怨地看了身旁的机灵鬼一眼,但出色的人品让他没有立刻出卖自己的战友,反倒是战友先慌了,结巴道:“华老……” 沈黎清替他圆场道:“是我没让他们先知会您一声,我说我是来找观庭樾的,他们不敢拦,华老您别介意。” 华老点点头,显然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微笑说道:“听庭樾说,你最近在工作上很投入,年轻人有干劲,爱拼是好事,但也得注意身体。” “华老说得是,我记下了。”沈黎清将礼品袋放在柜子上,没有任何要走进来和华老套近乎的意思,他站得笔直,眉眼谦逊,却着实没什么光彩。 “这么拘谨做什么,你和庭樾结婚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华老笑眯眯地道,“当然,等收了红包再改口也不迟。” 沈黎清扯了扯嘴角,笑容十分勉强,心想着这红包怕是用不着了。 观庭樾向来心思缜密,哪怕沈黎清低着头,他依然看得出沈黎清的敷衍和抗拒。 眼底的锐利光芒一闪而过,他朝沈黎清走过来,低声问:“不是要在公司加班吗?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 沈黎清无声地攥紧掌心,绵密的汗在掌纹中汇聚,冰冷发潮,蜷起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用力,在掌心掐出了血痕。 “哦,我故意的。”沈黎清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演技能这么好,他觉得自己若是有天真的落魄了,说不定真能去娱乐圈混口饭吃。他抬起头看了观庭樾一眼,说: “华老住院这么久,我一直也没过来。而且我们好几天没见了,就想着过来看一眼。” 他觉得自己的面色应该挺正常的,只是面部肌肉有些僵硬,所以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又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加班憔悴了不少看来不能再这么熬夜了。” 观庭樾皱了皱眉,“那就别回公司了,我送你回家。” “别。”沈黎清后退半步,看了看华老,淡声说:“华老一个人在病房,你在这多陪陪他,我跟手底下的人说好了一会就回去,我得走了。” 观庭樾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我送你。” 沈黎清慢慢地将手腕抽离出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说完这句话,沈黎清同手同脚地走出病房,胸腔里的氧气消耗殆尽,他脚步飞快,像是后面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在追他一样飞速走进电梯,紧接着靠在电梯间的墙壁上大口地喘气。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可笑。 原来之前的争吵都不算什么。之前的每次,他要么愤怒,要么伤心,情绪激烈如火山喷发,收也收不住。可是当他亲身直面真相的这一刻,却没有了那些翻涌复杂的情绪,灵魂仿佛被抽走了,氧气随着流失,他甚至连思考都觉得疲惫,身体更是从来没有如此沉重过。 陌生的变化让沈黎清有点措手不及,他突然有点害怕,害怕的是不知道这种感觉会持续多久。 从医院出来,谷啸正穿着皮夹克靠在门口等他,看了一眼沈黎清的脸色,他眼皮狂跳不止,脱口而出:“卧槽你这脸色,是不是低血糖了我兜里有几颗胖大海,你要不先吃两颗” 沈黎清不知道自己的面色灰败到了这种程度,简直像个死人,要不是谷啸打开了手机的自拍摄像头将屏幕对准了他,他还以为自己看上去挺正常,至少挺冷静的。 “我没事。”沈黎清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谷啸纳闷地看着他,虽说沈黎清来医院的时候看上去心情也不是太好,但他也没多想,毕竟来医院探望病人总不至于欢天喜地的,但从病房出来之后脸色差成这样,他都怀疑华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过他是个精神科医生,就算出事也不会通知他。谷啸眼皮一抽,问道:“是不是华老状况不太好啊?哎我说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医院的水平挺好的,再者说年纪大了身体总会有点毛病的,早发现早治疗,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 “跟华老没关系。”沈黎清的声音有点沙哑,眼珠转都没转,配上青灰的脸色,在谷啸眼里就跟个僵尸似的。 “……”谷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好。 沈黎清看了他一眼:“有烟吗?” “有。”谷啸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递给他,发现沈黎清楞楞地看着自己,“你连火也没带啊,怎么着,你这是要戒烟” 沈黎清没说话,接过他递来的打火机,咬着烟把火打着了。 谷啸看他跟个流浪汉似的一脸沧桑,也就得亏他长了张好相貌,即使形容落魄也有脸撑着,再留个胡子说不定能cos个什么忧郁的流浪歌手。 “不会是被妻管严了吧?”谷啸想缓和一下气氛,殊不知自己无意之间哪壶不开提哪壶,沈黎清夹着烟的手当即抖了一下。 谷啸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被自己给说着了,打趣道:“你可真行,结个婚脱胎换骨了啊,我还以为你这性子没人能管得了你呢。不是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又不备孕,你媳妇也管的太严了。” 沈黎清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眼白布满的血丝着实把谷啸吓了一跳。 谷啸愣了愣,“你该不会是跟你媳妇吵架了吧?你可别说这烟是我给你的啊,我怕他回头来找我算账。” 沈黎清胸口酸胀地要命,像是即将爆破的气球,冷风灌入他的肺腑,堪堪维持住了他仅存的一丝理智。过了一会儿,他哑声问:“你怎么还没走?” 谷啸“靠”了一声,“之前你找我好几次我都值班没时间,今天好不容易有空了,我还等你请我吃饭呢。” 沈黎清眼神有些许茫然,烟芯燃烧殆尽,丝状的烟雾将他的表情笼罩住,谷啸看得并不真切。 安静了半分钟后,谷啸撇撇嘴,“算了,我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改天吧,你开车没没开我送你。” 沈黎清捻灭烟头扔进垃圾桶,回头对他道:“不用改天,就今天吧,我请你。” “算你小子有良心。”谷啸笑着道。 “你开车吧。”沈黎清心力交卒,觉得自己这幅状态开车恐怕会出事故,于是把钥匙抛给顾谷啸,谷啸一把接住。 “嘿,得嘞,我还没开过这么贵的车呢。”谷啸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车钥匙,然后二话不说就朝沈黎清的车走去。 谷啸兴高采烈地进了餐厅,服务生带着他们去了沈黎清常去的包间,谷啸跟着沾光,边点菜边说你们这些富二代真是骄奢淫逸,连个豆腐都要388块。 服务生面不改色地解释说我们这不是一般豆腐,是进口豆腐,用笋壳鱼的鱼肉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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