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搬进新家的时候,沈黎清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把每个角落都巡视了个遍,然后让助理把哪里添置什么物件都记下来,那些容易买的他就交给助理去办了,但是像沙发套这种能体现主人品味的,他都一一亲自挑选。 普通的布艺他看不上眼,沈黎清奢侈惯了,非要给新家添置点与众不同的,所以他动用了不少关系,把意大利设计师威廉原本要上拍卖会的一套沙发用品给截胡了,贵是肯定的,但胜在独一无二。 “我叫人拿去洗。”观庭樾说。 沈黎清瞳孔都放大了,他一想到被人看见这奢淫的一幕,就浑身不自在,坚决道:“不行!” 观庭樾看着他,过了一会道:“好,我想办法。” 沈黎清满意地点点头,活动了一下筋骨,但仍心有余悸地道:“下次在沙发上做之前得先换个一次性的沙发套。”毕竟这样亵渎人家大师的作品,可太羞耻了。 观庭樾见他还意犹未尽的琢磨着下一次,不禁勾起唇,“我下次会注意。” 他们又在客厅腻歪了一阵,沈黎清被这种温馨的氛围弄得飘飘然,他一想到自己和观庭樾领了证,也算是一家人了,就觉得新奇和兴奋。 和家人一起过节的时光对沈黎清来说已经很遥远了,只有一点模模糊糊的印象,他记不太清小时候每逢节日外公和妈妈都会准备些什么,所以只能靠着想象来为过节做准备。 有了前段时间圣诞节的经验,沈黎清这回没再叫别人,兴高采烈地预备和观庭樾过一过二人世界。 晚上,沈黎清将烫好的红酒倒进玻璃器皿,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满意地笑了一下,他刚想坐下,就听到观庭樾说: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新年。”观庭樾看着他,每个字都说得清晰,他问:“清清,愿意以后的每个新年都和我一起过吗?” 沈黎清的心肝颤了颤,他对观庭樾这幅样子几乎没什么抵抗力。因为人们大多见到的是观庭樾冷峻肃净的脸,仿佛没有喜怒,也没有哀乐的机器人。 而此时此刻,观庭樾的目光就像雪山奇景里的一道彩虹,雪霜和阳光同时出现在他的眼眸,当雪景融化成春池,他目光所及唯有沈黎清这道彩虹。 沈黎清觉得自己像是电影里情窦初开的姑娘,为了心上人的一句话脸红心跳,浮想联翩,甚至能在脑海里自行上演一部《山楂树之恋》。 过去他以为只有小孩才会有类似心动的感受,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这东西他也能有,而且只有观庭樾能给他带来这种全新的体验。 沈黎清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慢慢坐下,压抑着胸口的情愫,故作冷静地调侃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等我七老八十了,看腻了你的脸,就在别人都放鞭炮庆祝新年的时候去广场上找别的老头跳舞。” 观庭樾皱了皱眉,认真地问:“为什么不跟我跳” 沈黎清憋笑憋的肚子都疼了,嘴上却煞有介事地说:“反正我八十岁的时候一定是所有老头里最耀眼的那个,你就不一定了,所以你要好好保养,知道吗?” 观庭樾淡笑道:“一定。” 无论沈黎清是十七八,还是七十八,在他眼里都会是最耀眼的那个。 沈黎清忍不住笑了一会儿,等晚饭吃的差不多了,他突然想起件事来,便对观庭樾道: “你说,华老都住院这么久了,甭管怎么着,我觉得我都应该去看看,要不明天咱俩一块去医院吧,我给小吴打电话,让他明早来接我的时候带点瓜果点心保养品什么的。”小吴是沈黎清新招的助理,人看着憨了点,但胜在老实,没有那种偷奸耍滑的精明劲,被沈黎清在几百个面试者中海选出来,可谓是百里挑一。 观庭樾沉默片刻,说道:“你不了解情况,我不让你去是有原因的。” 沈黎清的表情有点垮,“什么原因啊你又不说,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观庭樾有点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他平静道:“你还记得杨勇吗?” 沈黎清迷惑地看了看他,几分钟后脑子里才慢慢浮现出他和观庭樾重逢后的一幕。杨勇——好像是之前在总裁办公室里厚着脸皮求观庭樾救自家蠢儿子的那个油腻老男人,似乎还是观庭樾的远方舅舅。 他猛地想起那天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杨勇的面貌也在他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结合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猜测杨勇大概率也被观庭樾赶出了华菱。 观庭樾知道他想起来了,于是说:“住院部附近有我的人暗中盯着,从外公住院开始,一直有十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在住院部附近徘徊。” 沈黎清蹙眉道:“杨勇派去的抓起来揍一顿不就解决了。” 观庭樾没说话,他没有将自己和外公的打算告诉沈黎清,更没有对沈黎清解释“斩草要除根”的道理,因为他不想让沈黎清从他身上看到那些阴暗的东西。 沈黎清的确没想那么多,他其实没怎么经历过家族之间内斗的事儿,有的也只是听说,所以根本想不到人会为了金钱和权利做出什么来。 沈黎清最终还是没有坚持要去看华老,他知道观庭樾没那么容易被说服,所以他打算找个时间自己去。 光天化日的,他就不信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他。 - 临近过年,沈黎清和观庭樾都忙的脚打后脑勺,照理说他们这种情况不至于面临年关将至的忙碌。 可事事都有意外,沈黎清是因为死要面子,不愿意被人议论他是个靠爹吃饭的败家子,所以上个月立下军令状称要将手底下几个业务组的业绩提高三个点。 原本几个业务组从上到下都怨声载道,但沈黎清用人讲究奖惩结合松弛有度,当即决定只要完成指标就给他们每人发个红包,数额堪比年终奖,还多奖励半个月的休假。这回怨气没了,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楼层如同没有硝烟的战场,每个人的脑袋上都顶着血条,眼睛里都是金灿灿的奖金和出国游的机票,干得别提多有劲了。 沈黎清也没闲着,他连续一周都是在办公室的折叠床上睡得,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靠着咖啡吊命提神。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喜欢接受挑战,也享受征战的乐趣,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已经将近一周没见到观庭樾了。 本来已经快忙得冒火星了,一通突然造访的电话让沈黎清从小山一般的文件堆里猛地弹跳起来,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 杜思齐急得快要说不清楚话了,舌头都直打结,沈黎清硬是从他颠三倒四的话里听出了个究竟。 谢羽出事了。 上回在酒吧见到的那个叫贺祥的建材公司老总消停了一阵子,可事后怎么想都觉得憋屈,他不敢动观允璟,所以闷声憋了个大的,还是个损的不能再损的招。 沈黎清打开电脑,很快就看到了传得满天飞的照片,谢羽的公司门口被人洒了一堆照片,沈黎清用鼠标放大照片,照片上紫红相映的灯光里,少年谢羽被绑在一个情-趣椅上,嘴里塞着口枷,校服的拉链微微敞开,漏出雪白的脖颈。 照片上谢羽的脸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如果不是有照片,谁也没法把这样一副情景和谢羽联想在一起。 沈黎清给谢羽打了几通电话均是关机,于是叫司机开车去了谢羽的公司,到了才知道谢羽已经被“休假”离开公司了,至于休假到什么时候,没人知道。 沈黎清鲜少来谢羽的公司找人,员工们看见沈黎清都难免想起那一张张欲色横生的照片,忍不住猜测他和谢羽的关系,连看他的眼神都多了点暧昧。 沈黎清懒得跟他们纠缠,得知消息的时候天就快黑了,跑空了这么一趟耽误了不少时间,眼下夜幕已经笼罩了枫城,他没作犹豫,让司机开车去了谢羽家。 他刚到门口,就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像上次一样,大门微掩着,里面传来谢羽声嘶力竭地吼声。 “你还要我再说多少遍”谢羽坐在满地狼藉中,手边还有几个打翻的啤酒瓶,冒着白沫的酒水顺着地板缝流向观允璟。 谢羽双眼布满血丝,用从未用过的残忍语气对观允璟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同性恋,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当初在那条小巷,我一定躲得远远的……观允璟,你放过我吧,我不欠你什么。” 沈黎清不知道这番话是否出自谢羽的真心,他怔然站在门口,一个酒瓶滚到他脚边。谢羽口口声声的“你们这些同性恋”让沈黎清呼吸受阻,一下一下地刺痛着他的心脏。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谢羽苍白着脸,僵硬地扭头,观允璟也神色冰冷地转过头,两人齐刷刷地看向沈黎清。 “又是你。”观允璟的声音有些哑。 沈黎清其实也想抱怨自己的无辜,为什么每次都是他撞上这两个人吵架,之前也就罢了,今天还无故躺枪了一回。 沈黎清的笑容有些勉强,他捡起地上的空酒瓶走向谢羽。 谢羽以为沈黎清被他给气着了,要照着他的头来上那么一下,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好像已经做好准备了似的。 观允璟警惕地看着沈黎清,刚想抬手阻止,就见沈黎清把酒瓶扔进了垃圾桶。 沈黎清咽了咽口水,有些难堪地对谢羽说:“对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那什么,其实我也不想是同性恋来着,但我妈生我的时候也没给我选择。” 他本想安慰谢羽,却显得十足笨拙,谢羽睁开眼睛看向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谢羽心中的情绪被打翻,他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愧疚,他不想伤害别人,从来都不想,不论是沈黎清,还是观允璟。 可是贺祥的那些照片勾起了他心中最强烈的恨意,那些遥远的,在泥沼中生存的日子,足矣让他摒弃所有善念,被仇恨席卷理智。 沈黎清的出现让他又找回了一点理智。 “你们走吧。”谢羽痛苦地捂着脸,声线带着明显的颤抖,他说道:“这不关你们的事,我不该那么说,对不起……我以为当时警察来了之后他把那些照片删了,我以为已经结束了,我……” 沈黎清刚想说话,一个尖锐的嗓音从门口传来,他刚酝酿好的安慰的话一下子全忘了。 杜思齐冲进来便抱着谢羽嚎啕大哭,架势活像是要把谢羽给勒死。 “那个王八蛋!我一定要弄死他!”杜思齐边大哭边说道。 其实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坚定地想要废了贺祥,但沈黎清突然发觉一件事情——刚刚被同性恋刺激过的谢羽被一屋子的同性恋包围了。 沈黎清心里有点不安。 他怕谢羽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后会平等地痛恨每一个同性恋,眼下一屋子都是,谢羽不会想不开和一屋子人同归于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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