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柏替他拂去耳边碎发,冷静地想:“他教不乖的。” 这只被宠爱纵容的艳兽真正能够屈就下头颅的,是一个让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主人。 * 戚家。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戚容的身后事已经料理完全,剩下的就是这偌大家业的归属问题。 戚容死的突然,想必也不会留下什么遗书,戚家人在戚容的地盘,争的面红耳赤。 他虽然没有子息,但近支的侄子徒孙却并不少。 早些年戚家旁支沾了戚容的光,也捞了不小的一笔,个个满腹流油,养的情妇孩子,算的上的,算不上的,此刻都聚集在这里。 眼中绿光让人以为误入什么狼窝。 岑楼不是自己来的。 一众遗产处理机关的人员跟在他的身后,岑楼打头,施施然走了进来。 “嗨喽各位,都不忙啊?”他十分自然的将自己丢进沙发里,眯着眼,翘着腿,活当这里是自己家。 戚家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戚家的族亲长辈们率先发话:“家中忽然丧亲,有诸多事宜还未处理妥当,小岑公子今日能来吊唁,我们感怀在心。” 狐狸尾巴急不可耐地露出来:“改日我们必定登门回礼,只是今天,还请小岑公子暂且回避。” “刘姨,快快送客。” 几个人上来要握岑楼的手,“我们送送小岑公子。” “喔,那不用。” 戚家人这才发现,岑楼是带了私保的。 个个威武高大,见有人要把岑楼弄起来,按捺不住,上前几步,小山一样的堵在跟前。 戚家人没动静了。 还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见过大世面,坐在岑楼的对面,摆起长辈的架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戚继光?” 岑楼招招手。 私保当即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他。 打开蓝色卷皮的文件夹,里面是一份详细档案。 有人伸长脖子去看,是罗列清晰的树状结构图。 岑楼好看的手指在上面划拉,一会儿找到他的名字。 对面的老者正因岑楼的直呼大名而吹鼻子瞪眼,岑楼压压手,叫他等等再发脾气,清了清嗓子,道:“你是戚容的二叔的儿子的老丈人吧?” 戚继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 岑楼顺着手里的文件,一张脸一张脸的对过去。 “戚容的大姑妈的女儿的儿子?” “戚容的小舅舅的三叔?” “戚容的再婚的姑母?” “……” “啊,让我看看,这里有个比较近的关系。”他抬眼,看着角落里被时柏打的鼻青脸肿的戚家小辈:“你爸妈是戚容的亲大伯,你是他亲侄子,我说的没错吧?” 戚家村靠海而渔,祖祖辈辈近亲连枝,说起来,大家都和戚容沾点亲带点故,但是说起真正还没出五福的真亲戚,也就那么有数的几门。 当年戚容靠海路运输发家,做的是刀尖舔血的买卖,被黑过,被打过,一路厮杀过来的。 那个时候他的亲戚们可也没说帮一把扶一下的,后来戚容发家,哪个也没少沾光。 岑楼正色起来,双手交叠,淡淡道:“东一口西一口的这些打秋风的,可以离开了。” 谁都知道说的是谁,但谁都没法认下。 大家窃窃,眼里的凶光按捺不住。 岑楼像是早就聊到现在局面,拍了拍手,下一瞬,几个身高力壮的私保当即将这些人拎小鸡一样的提溜出去。 哀嚎声在戚宅此起彼伏,有几个妇人坐在戚宅外面,拍着大腿不肯走。 在这一众鸡飞狗跳中,岑楼又拍出一份文件。 是戚容经过公证的关于遗产继承的分配和法律文书。 就在当即 戚家的几个真亲戚连滚带爬的去看那份文件,上面写着: 【若被公证人戚容意外离世,所有遗产将由……】 一系列亢长的,令人眼热的土地资产下,岑楼不介意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死寂 紧接着,爆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嘶吼:“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是那个被戚容寄予厚望的小辈,在花房对宋京绽欲行不轨的男人。 他目眦欲裂:“你和宋京绽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帮他伪造的这份财产公证?!啊——!” 岑楼笑的眉眼弯弯:“别急啊。” 他又翻开一份文件,丢垃圾一样扔进人堆里。 所有人都去扑抢。 岑楼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褶,说:“戚先生考虑到大家为他的后事忙里忙外,这不是分出来一部分,名单上都有,谁的和谁的,不用着急。” 那份文件上的东西,比起第一份文件,简直就是牦牛和苍蝇肉的区别。 仨瓜俩枣就想填满他们的胃口,简直比登天才难。 不过戚家那个孩子恢复了神志之后,开始能够理性思考。 他对这份戚先生做出的遗产公证书的真实性表示怀疑,并且希望自己能够亲自去明路走一趟,以证真假。 在所有人眼里,宋京绽,不过就是戚容闲来无事养的一个解闷小玩意,偌大产业交到他手里,不要说经营,估计他连看都看不懂。 岑楼让出半步来,将拓印过后的两份文件交给他,示意他随便去问。 戚宅顿时如鸟兽般四散。 这座宅子里,最值钱的就是那个已经长眠地下的戚容,此刻他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戚容的父亲祖父死于海难,祖母紧接着与世长辞,唯独一个母亲,还得了癌症在六年前离开人世,这样算下来,戚容和孤家寡人也没什么分别。 岑楼细数着这位传奇人物的一生,顺着旋转楼梯走过戚宅。 仆佣四散一空,岑楼拿一挂备用钥匙,一间一间的去开门。 多半数的房间都是空的,唯一间采光最好的屋子,还残存着主人生前的痕迹。 里面有戚容绝不会使用过的另一个人的痕迹,兔子拖鞋,散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画具,半张勾勒出细细线条的画板。 岑楼掩上门,继续往里走。 入目一张大床,床边还搭着丝质的裙子,揉搓的有些褶皱,像有人着急忙慌脱下来,脚丫还在上面踩过。 岑楼忽然想起,戚容其实是有些固板行为的焦虑的,譬如他的房间里摆放的东西的位置,具体到阳光直射的角度,都不能容许旁人破坏半分。 但是显然在这间屋子,看不出主人丝毫性格方面的残缺刻薄。 甚至有几分凌乱的可爱。 岑楼想不出除了宋京绽以外的第二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裙子散开,像旋落下的花瓣,粉蓝色的,非得要皮肤白的晃眼才能穿上的颜色。 他鬼使神差的,勾起那条裙子细细的肩带。 抖动间,什么东西掉到了脚边。 岑楼打眼一扫,是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但他此刻无心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面前这件裙子所吸引。 他微微佝偻下腰,鼻梁上的眼镜有些碍事,他摘下来,扔到一边。 那堆粉蓝色的绸缎织物堆砌在他的面前。 岑楼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来自这条裙子。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夏日里熟透的浆果掉到地上,被鸟兽啄食几口后的糜。烂甜香。爆发出的甜蜜引得蛇虫蚊蚁盘旋,谁都想上来闻上一口,最好将果核再拖进洞里,细细品尝。 没关好的窗户被一阵风啪的吹开。 飞鸟被声音吓得四散奔逃。 然而房间里的人,只是更深、更深的将那团柔软的绸缎埋进自己的脸上,眼睛里的癫狂不能藏的很好,嗅过每一团每一寸,痴幻裙子的主人穿上这件衣服,衣料同肤肉摩擦,细细的肩带挂不住窄窄的肩,他有没有嘟着嘴巴,有些为难的将肩带一拉再拉。 “宋京绽。”他在舌尖含过那个不可言说的名字,转而似痛似快乐的深深喘了口气。 “宋珍珠。” 他又出现在谁梦里
第13章 粉饰 私保很快找到岑楼,汇报:“戚家那些人又统统回来,赖在门前讨要说法。” 彼时岑楼正从二楼的卧室里出来,衣冠端正,一丝不苟,只是镜片微微氤氲,他靠在栏杆,拿棉布擦拭。 岑楼慢条斯理地,道:“放进来,我听听都在狗叫些什么?” “岑楼,岑楼!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一进门,戚容的伯父就在嚷嚷,企图用嗓门盖过雪山高原,站在道德标杆的第一线。 一旁扶住挣扎的面红耳赤的父亲,戚树贞道:“小岑公子,我们戚家跟你无冤无仇吧,就是表哥在世的时候,我们对你也是恭恭敬敬,没有不遵从的。” 他被时柏打肿的眼圈显出几分狰狞来:“你为什么要设计表哥,设计我们呢?” 空气一时凝滞 岑楼动作未曾停顿,擦拭镜片的手指纤长漂亮,他戴上眼睛,微微往下瞥去:“我设计?” 呵 他好似其中最无辜,淡淡道:“戚容是我的病人,除此之外,我和你们戚家可是一点儿关系都不沾。” 戚树贞目光灼灼:“谁不知道表哥精神有问题,他会在清醒的时候,会在清醒的时候把这么大一份家业拱手让人吗?” 岑楼点头:“你说的对,所以说是我引导的?” 戚树贞没想到他不按套路出牌,猛然被噎了一口,梗着脖子:“小岑公子这样想,可不是我们这样说的。” 岑楼拾阶而下。 私保为他让开一条路。 他似笑非笑,走到戚树贞面前。 他比寻常人要高,和时柏旗鼓相当,只有一米八三的戚树贞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平常温文尔雅的医生,现在这样看上去,也不像省油的灯。 戚树贞如临大敌。 岑楼靠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线问:“看来那天时柏打的你还是没让你长记性啊!” 戚树贞认真听着,眼睛逐渐睁大,涨的脸通红:“你说什么!” 岑楼阴冷的声音如影随形,他扶上戚树贞的肩,笑了:“是我做的又如何?” 戚树贞还没有说什么,半边身子忽然麻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刚想叫人救他,自己就已经抽搐着先倒了下去。 这突然的一幕,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戚树贞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岑楼,想要开口,舌头却好像与嘴巴黏连。 他的父亲在一边问:“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倒了?!” “120,快打急救电话!” 现场顿时乱做一团。 戚树贞注意到,岑楼将一根闪着银光的细针顺手依进了裤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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