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叶菡:“蔚然,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看,不同于北京的,在世界任何一处的日落。”
第51章 51 一个星期后,岑蔚然重新回到校园。 学校本来要给岑蔚然一个警告处分,在杨叶菡的强烈抗议下改为不予处分。但岑蔚然不知道这些,他也没有去问石杰的处理情况,这个名字他一听心间就涌上强烈的厌恶感,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孟律师说石杰要向他当面道歉时,岑蔚然直接拒绝了,他不想再看见石杰一眼。随后石杰的手写道歉信在他各个账号置顶,公开向岑蔚然赔礼道歉。至于赔偿,孟律师尽职尽责,该赔的都让石杰家赔了。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岑蔚然能继续当他的大少爷了。石杰这颗岑蔚然顺遂人生路上的小石子,被他的家庭一脚踢开,岑蔚然的人生还是一片坦途。 但石杰在岑蔚然心间掀起的滔天巨浪需要岑蔚然自己平息。 章飞星发现岑蔚然不怎么爱说话了,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很漠然,尤其厌恶聚在一起聊天的人群,下课后他习惯戴上耳塞,希望独处,只会参加学校强制要求的集体活动。 章飞星知道岑蔚然是受了打击还没走出来,可他猜不出岑蔚然在想什么,岑蔚然也不主动告诉他,只有在非常偶尔的时候,岑蔚然会问章飞星:“你以后想上哪所大学?” 他们已经高二,很快就要高三,聊起这个话题再正常不过。章飞星想了想,说:“应该就上北京的大学吧,我出国也不太现实,你呢?” 岑蔚然最近瘦了一些,面部更显冷冽。他靠着走廊,眼神很冷,“我不太想留在北京。” 章飞星和岑蔚然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章飞星理所当然地认为岑蔚然会和他上同一所大学,但岑蔚然现在说不想留在北京,章飞星道:“……那你去哪儿?出国吗?” “不知道。”岑蔚然眼睫垂下,“再说吧。” 有时候章飞星真想抓着岑蔚然的领子猛摇,问他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也知道,有些话并不那么好开口,而岑蔚然不习惯也不喜欢诉苦。 章飞星烦恼极了,也不好去打扰岑蔚然,所以最近课间都和班里的男生一起打球。 有章飞星在,男生们不敢太八卦,只拿了个好消息和章飞星说。“石杰退学了,前几天家长来办的手续。” 章飞星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球,并不很想听到这个名字,“退学了好啊,学校之前没主动开除他我就不能理解。” 男生们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个人大着胆子问:“原来不是岑蔚然家里施压吗?学校都没开除石杰,我还以为石杰不会退学呢。” 章飞星皱眉道:“你们从哪里听来的野鸡料?石杰干那些烂事还敢留学校上学?我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趁早转学才明智吧。” 但有了一个人开口就有第二个人问:“不过听石杰他们班的人说,北京的学校都不愿收石杰,石杰只能回老家上学。” “北京就这么大,他身上还有处分,怎么可能有学校愿意收他啊。”章飞星道。 男生们却没说话,显然是不太相信的。章飞星和岑蔚然是发小,他肯定向着岑蔚然,就算岑蔚然家施压了他肯定也说没有。 “不是你们什么意思?” 章飞星受不了这种眼神,他一把扔了球,篮球猛地在地上弹动几下,而后咕噜咕噜滚开到一边。“觉得我骗你们?还是觉得岑蔚然又做了什么仗势欺人的事?” “没有没有。”有男生连忙摆手,他们现在哪还敢惹章飞星和岑蔚然啊,说让石杰在北京混不下去就混不下去了,“我们就是问问,没有怀疑岑蔚然和你。” 章飞星骂了句:“问你妈!” “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问点该问的问题可以吗!” 有人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可刚想说什么就被旁边的人按了下去,摇头示意别说话。章飞星发了一通火,也不想和他们打球了,干脆回了教室。 但章飞星在球场发的一通火当晚就传进了匿名吃瓜聊天群里。岑蔚然的旧瓜已经不怎么好吃了,新瓜依旧劲爆得很。 岑蔚然不知道,关于他大伯被举报的视频已经在群里讨论好久了。吃瓜群众拿不到一手信息,不知道纪委在初步核实举报线索后决定不予立案,而石杰妈妈在公共平台散播谣言,第二天就被警方要求下架视频了,还被处以行政拘留,因为没有引起广泛关注警方也没有发布警情通报,所以吃瓜群众至今还以为在走流程。 章飞星的话被逐字分析,他的那个“该问的问题”被理解为章飞星明知岑蔚然家动用特权施压却不愿让人知道的意思。 有人信誓旦旦地发言:【什么叫该问的问题,说明他根本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嘛!锤死了!】 【石杰确实该退学,不过岑少家能让他在北京混不下去也是蛮恐怖的,这可是在北京诶。】 【岑少他大伯正在被纪委调查还敢这么干,好勇。】 【没岑少他大伯还有岑少他爸呢,别忘了岑少一家都牛逼,动动手指的事罢了。】 【可怜石杰那么嚣张,不过谁叫他惹了显山不露水的岑少呢。】 【龙王歪嘴.jpg】 【哈哈哈哈我们在群里讨论这些吃瓜群会不会炸啊。】 吃瓜群没炸,章飞星要气炸,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被曲解得这么厉害,居然成了所谓的实锤?!那些人没病吧! 他不知道具体是谁把话传出去的,总之源头在昨天和他打球的几个人身上肯定没错。 章飞星以约架的态势叫几人出去,好像要一个单挑四个。他没想过告诉岑蔚然,岑蔚然却在他一出教室门时就注意到了。岑蔚然摘下耳塞,问他前座的同学:“章飞星叫他们出去做什么?” 前座的同学已经很久没有和岑蔚然说过话了,岑蔚然叫他还让他有种受宠若惊之感。“我不知道啊,章飞星这些天都和他们去打球,可能还是去打球吧。” “好的,谢谢。” 岑蔚然追了出去,一直追到了篮球场。章飞星抱臂独自面对四个高大男生,双方都面色不善,看起来随时要动手的样子。不知谁说了句什么,章飞星气得猛推了一把中间的男生,而以此为信号,双方马上就要爆发一场大战。 “章飞星!”岑蔚然不做他想,立刻跑了过去,却听见其中一位男生吼道:“我又没说错!岑蔚然他大伯就是在被纪委调查啊!而且我们也没说什么吧!大家都很同情岑蔚然啊,他倒了大霉才惹上石杰这种神经病,就算用了点小手段大家又不是不能理解!” 章飞星:“我操!我就是听不得这种话!你们知道个屁啊!什么没说什么,天天在群里八卦别人不是神经病是什么!天天臆测臆测,实锤实锤,有本事把你的祖宗十八代发群里让人理讨理讨!看你是不是从出生开始就小脑发育不全!” “你他妈——” “够了!”岑蔚然喝道。 “你刚才说我大伯在被纪委调查是什么意思?有证据吗?” “当然有证据啊!我没证据能乱说啊!”男生气愤地收回手,说:“举报视频传得到处都是了,你未必没看到啊!” 岑蔚然:“……”他没有看到过,父母以及大伯也从来没和他讲过。 章飞星急了,拦着岑蔚然想拿出手机的手,“蔚然!你别听他们瞎扯!压根就没这回事!” “你不让他看我给他看!”男生的同伴拿出手机给岑蔚然播放他好早之前保存的视频,“虽然现在视频已经下架了,但石杰妈妈在评论区说她已经向纪委举报了。” 岑蔚然不用看都知道举报内容是无稽之谈,他关注的完全是视频发布时间。难怪那天大伯会突然上门,大伯不是知道了他在学校的事而来看望他,而是因为被举报找上门来了。 岑蔚然往后退了几步,没说话。 他听不到别的声音,每个人都好像在张嘴向他尖叫,细小如蚊蝇的流言蜚语变得如惊雷一般,绕着他盘旋。 章飞星拼命地在向他解释什么,嘴唇开开合合,可岑蔚然已经听不到了。 如果世界就是一场荒谬的大戏,而他注定要成为舆论场中的主角,那他选择逃离。 - 岑正卿下班后见到了在他家楼下的岑蔚然,他拿着公文包下车,问:“小然,你怎么来了?” 按理说岑蔚然现在应该在学校,突然来找他,不像岑蔚然的作风。岑正卿便又道:“先上楼吧,别在楼下站着了。” 岑蔚然“嗯”了声,跟着岑正卿的步伐进了他家。 岑正卿家是单位分的住房,不算太大,胜在整洁。岑如薇不在北京工作,一年到头也就逢年过节回来住会儿。岑正卿从厨房给岑蔚然倒了杯热水,说:“好了,现在和我说发生了什么事吧。” 水汽袅袅升腾,蒸得岑蔚然眼睛湿润。他说:“我是来给大伯道歉的。” “道歉?道什么歉?”岑正卿眼角因为笑意冒出细纹,“小然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岑蔚然握紧了水杯,“但我已经从同学那儿知道了,因为我的关系,大伯被举报了。” 他深深地低下头,脖颈的骨节凸起,“大伯,对不起。” “小然,任何人都可以和我道歉,只有你不需要道歉。” 岑正卿问:“难道你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吗?” 我错了吗? 从前的岑蔚然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所以他才愤怒地质问石杰,而石杰的回答是他活该。“岑蔚然”就是岑蔚然的原罪,这是他最大的错处,谁叫他以“岑蔚然”的身份降生到了世上。 但我要是没错,为什么偏得是我? 岑蔚然想不到那个理由,在没去上学的时间里,他经常思考这个问题。而他现在得出的结论是—— “我做错了。”岑蔚然说。 他将原因归结于自己入学以来的高调,因为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普通人,他的所谓低调,何尝不是另一种高调。旁人夸他“谦虚”,他竟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岑正卿:“但就算你有错,那也不是值得谴责的错误。” 以岑正卿的角度看,岑蔚然这件事就是一场无妄之灾。受害者可能是岑蔚然,也可能是其他人,不过岑蔚然最出挑,才被选中为受害者。所以岑蔚然就算有错,他的错也不能成为事件发生的原因。 岑正卿又道:“至于你说的举报,不需要你给我道歉,纪委初步调查后决定不予处理,在网上造谣的三人也被处以行政拘留。法律已经替你向我道歉了,你不需要抱有那么多的负罪感。” 可岑蔚然的愧疚一天比一天浓厚,已经快要无法喘息。岑正卿被牵扯进来被人举报了;章飞星为他出头,还挨了石杰妈妈好几脚;杨叶菡在车厢里哭着说自己不是个好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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