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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君堂：“先不了，看明天是个什么情况。” 第二天却更加混乱。 石杰还赖在医院不肯来派出所，石杰妈妈则叫来了两个亲戚助阵，三个人挤在调解室不停尖叫。学校也派了代表，在岑蔚然一方没来之前被石杰妈妈喷得毫无还手之力。警察喊了好几声“安静”都没能制止三人，直到警察道：“再吵就去醒酒室清醒清醒！”石杰妈妈这才悻悻地闭了嘴。 岑蔚然三人进了调解室，依次落座。杨叶菡戴着超大方框墨镜，她一个字都不想和石杰妈妈多说，抱着臂全程让孟律师替她发言。孟律师主攻民事案件，很少接这种简单的小案子，但岑君堂的意思是不能让岑蔚然受一点影响，必须让对方多赔钱。 警察：“现在各方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相关案情细节警察已经全部查明。 据石杰本人陈述：石杰因为暗恋的女生喜欢岑蔚然而对岑蔚然怀恨在心，去年他得知岑蔚然的家庭背景后有意抹黑岑蔚然，于是年初开始在网上编造岑蔚然的谣言，并投稿给学校里关注人数最多的喊话bot，但此次投稿没有达到石杰所预想的效果，他便另寻机会。机缘巧合之下石杰在网上联系到了岑蔚然的初中同学，石杰从初中同学那儿了解情况后自导自演地编造了岑蔚然霸凌同学的聊天记录，并开小号散播在学校的各个聊天群里。 而事件平息后石杰还是不满意，他一边继续造谣，一边联系提供代骂服务的账号。他向代骂账号支付了一个星期的酬金，要求全天不间断地辱骂岑蔚然本人及家人，期间他因酬金问题和代骂机构发生了争执，还欠代骂机构一笔酬金。 所以警方调解的意见是岑蔚然方赔偿石杰方合理的医药费，石杰应对岑蔚然赔礼道歉并赔偿造成他名誉受损部分的相关损失。 孟律师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战，他本来以为委托人的儿子才是过错方呢，结果纯纯一倒霉蛋，踢了人一脚而已，赔点医药费就行。 孟律师都没来得及说什么，石杰妈妈就开始叫了。她指着岑蔚然道：“什么意思，他踢了我儿子就不管了？！凭什么就赔点医药费！我儿子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光查我儿子，不把他抓起来！” 警察皱起眉：“他有什么好查的，你儿子有错在先，换哪个正常人来都气不过吧。” 石杰妈妈叫来的帮手操着一口乡音，跟着帮腔，“话不能这么说吧，我家孩子是有错，但也不能把人打成那样，孩子要是残了废了，谁来负责？！” 警察放下笔，严厉地道：“你孩子身体好得很！医生说你们儿子一点问题没有，下床就能活蹦乱跳的，一点点伤就赖在医院不走，非说自己还痛！我看他不是身体痛，是脑子病了！” 警察一想到找石杰问话时石杰的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石杰居然无所谓又神经质地说：“对，我就是讨厌他，恨他，看他不顺眼，就是想把他名声搞臭。” “一个高中生，因为暗恋的女生不喜欢自己就对别人怀恨在心，别人何其无辜！不仅长期在网络造谣，还找代骂去骂人，你们自己听听，这是个心理健康的高中生能做的事吗！” 石杰妈妈：“哦，开始怪我们没教好啦？那学校干什么吃的，我儿子在家正常得不得了，一到学校就变成这样，学校到底有没有教学生？我交了学费和学杂费，他们就这么教我儿子？” “而且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就一句话，我儿子被踢了一脚要不要赔！” 学校的教师代表：“石杰妈妈，学校确实有教书育人的义务，但家庭教育同样重要，学校不能代替家长的作用。” “我操你麻痹！” 帮手之二猛地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她语速奇快，上下嘴皮一翻，口水随着话语喷得满桌子都是，“我们辛辛苦苦供孩子读书不是为了来北京受气的！骂人还能比打人更严重啦？！现在医院检查没问题不代表以后没问题，我家孩子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警察指着帮手之二斥道：“你给我坐好！别给我在派出所闹事！” “你孩子的医药费是要赔没错！但是仅限于合理的医药费，别想全赖在别人身上！而且我告诉你，你家孩子就是犯法了，别人就活该被骂是吧！现在赔钱都算是轻的了，你家孩子还算幸运，情节没达到刑法的法定情形，不然你还能好好坐在这里跟我无理取闹？！” 石杰妈妈闻言却更加生气，“我儿子怎么就成罪犯了！你怎么乱诬陷人啊！” 石杰妈妈显然是从石杰那儿知道了岑蔚然的家庭情况，她眼神阴冷得如一条毒蛇，巡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小畜生家里是当官的，肯定托人来打招呼了吧。难怪你们敢这么包庇他！” 此话如冷水落入油锅里，石杰妈妈带来的两个帮手直接闹了起来。一个脏话不断，各种生殖器官在句中排列组合，另一个则拿出手机来拍摄：“来来来，都看看啊，警察冤枉人啊，包庇官二代啊，不管我们老百姓死活！” 现场立刻闹成一团，三个人几乎要把调解室闹翻天，处理此事的两名警官制止了这边那边又闹了起来。而且一个石杰妈妈就够让人头疼了，她带来的两个帮手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帮手之一倒在地上撒泼打滚，哭着喊着“警察打人了”“没有王法了”，石杰妈妈还尖利大叫，要求警察一定要给个说法，两名警官的裤腿被趁乱踹了不知多少个鞋印。 随后其他当值的警察进来维持秩序，因为石杰方不配合，调解又无疾而终，孟律师都没说上两句就被送出了门。 送他们出来的警官和孟律师透露：“其实石杰家就是想让学校和你们一起赔钱，他们自己一分钱不愿出。” 孟律师从业多年，见过无理取闹的，还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他同情地道：“您几位也辛苦了。” 警察无奈苦笑，“没办法。” 车上，杨叶菡气得翻了无数个白眼，待孟律师过来，她说：“之后的调解你替我过来就行了，我不想再看见那个女的一面！” 孟律师宽慰了杨叶菡几句，同时心想这事好处理，就是对方太不配合，以后还有点磨。 - 在岑君堂乘坐最早一趟回国的飞机时，一则视频悄悄地在国内流量最大的短视频平台上上传，其视频以文字形式控诉岑蔚然在校打人，警察不管不理还包庇他，只因家里有个当官的亲戚。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看到后纷纷留言：必须严惩！ 次日清晨，准备去上班的岑正卿接到了来自纪委的电话：“我们收到了一封来自网上的举报信，反映你存在滥用职权的情况，需要你过来说明下。” 岑正卿一头雾水地说“好”，等他到了纪委看到所谓的“材料”，以及舆情监测信息，他才知道岑蔚然出了事。 “岑蔚然确实是我侄子，但我没来之前我压根都不知道他在学校打人了。”岑正卿说。 纪委：“具体情况我们会去调查。” 岑正卿只得在下班后驱车前往岑蔚然家，岑君堂也刚到家没多久，正在安慰气得直哭的杨叶菡。 “大哥？”看到来人的岑君堂格外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岑正卿：“小然是不是出事了？” “对，不过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岑正卿捏了捏眉心，“今天我去了纪委一趟，网上有关于我的不实举报，和小然有关。” 杨叶菡一听就明白了，她愤怒道：“那一家人都太不要脸了！果然儿子就是和妈学的！”随后杨叶菡和岑正卿详细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实在想不到人还能下贱到这种地步，又歉疚让岑正卿受了无妄之灾。“我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小然确实打得重了点，可他们家怎么不看看小然受了多大委屈！” 岑正卿：“没关系，我知道了，小然现在怎么样了？” 杨叶菡示意岑正卿看楼上，“小然心情一直不好，回家就回房休息去了，这件事对他影响太大了。” 岑正卿起身：“好，我去看看小然。” 岑蔚然房间漆黑一片，他躺在床上，但没有睡觉，只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房间外传来轻响，岑正卿轻扣了下门，问：“小然？睡了吗？” 大伯？他为什么会来？ 岑蔚然下床，给大伯开门，房外的暖光立刻泄了进来，盈满整个房间。 大伯对着晚辈向来都是温和的形象，他温声道：“我能进来坐坐吗？” 岑蔚然太久没说话，嗓子有些沙哑，“……可以的。” 岑蔚然开了灯，让大伯坐他书桌的椅子，自己则坐在床沿。 大伯：“事情我从你爸妈那里听说了，小然在学校受了委屈是不？” 岑蔚然轻点了下头。 大伯透过镜片打量着岑蔚然，岑蔚然身上内敛而自信的气势已经消失了，只剩隐而不发的愤怒支撑着他的自尊。成年人都未必能经受这样的打击，何况是还没成年的岑蔚然。但岑蔚然不主动倾诉，看上去也不想多谈的样子。 大伯又问：“小然有什么想和大伯说的吗？大伯都可以帮你。” 岑蔚然听得出大伯话里的深意，他垂着头，十指交叉放在膝上，说：“没有。” 岑蔚然是个不会闹的好孩子，才承受了这么多的压力和痛苦。 大伯不想再给岑蔚然压力，他半字没提自己被举报的事，只陪岑蔚然在房间里坐了会儿。没多久，大伯就告辞离开。离前时他拍了拍岑蔚然的肩，说：“小然，有些安慰的话我不会多说，因为你都明白，你是个比我们希望的都要好的好孩子。天底下没有让好孩子吃亏的道理，我们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我们都在呢。” “好了，大伯就先走了，你这段时间在家好好休息，调整好了再出发。” 之后的事情岑蔚然就没有全程参与了。他强行将自己隔离进真空带，有意不去关注手机上的消息，余光瞥见熟悉的字形就迅速滑过，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看书打游戏，不过他偶尔也会听见杨叶菡和岑君堂的只言片语——岑君堂说要起诉，杨叶菡说要追责。 但事件解决起来大概很顺利，杨叶菡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有天还拉着岑蔚然在周边散步，和他聊些漫无边际的话题。 杨叶菡去过世界大多数国家，家里有一整个房间用来放置她从国外带来的藏品。她去南极看过企鹅，在北冰洋看过跃出水面的鲸鱼，爬过火山，潜过海底。聊着聊着，她就说起她在约旦的旅行经历。她为了探寻传说的佩特拉古城，沿着上千年的小道穿越西克峡谷，不知走了多久才抵达卡兹尼神殿，那时正是日落，静默的建筑上遍布余晖，贝都因人骑着小毛驴的身影隐没在峡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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