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切也从未变过,岑蔚然放学回家,花圃得花儿开得正好。他推开门,有饭菜香迎接,杨叶菡下班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赵姨在旁陪着,见了岑蔚然回来就起身说:“快坐下吃饭。” 过不了太久,若是岑君堂没有应酬,现在也该到家了,一家三口就坐在餐椅上互相分享一天的生活。 杨叶菡上前,给了岑蔚然一个拥抱,“蔚然,欢迎回家。” 赵姨也偷偷抹着泪,却是笑着的,她接过岑蔚然的行李箱,“小然,快去吃饭吧。” - 岑蔚然回家的消息同样传进了他发小章飞星的耳朵里。章飞星正是高三,忙得要死,没空和岑蔚然叙旧,只趁着空隙和岑蔚然打了个电话,让岑蔚然洗干净在家等他放假。 而岑蔚然的爷爷奶奶还有大伯,岑蔚然得亲自去见。 岑蔚然回家的第二天就去了爷爷家。他就读的小学在爷爷住所附近,因此他有六年都是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洪姨照顾爷爷奶奶的生活起居,听闻岑蔚然要来,早早就在灶上煨了汤,嘴里也念叨着:“小然在楚江呆了大半年,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哦。” 爷爷拄着拐杖道:“他马上成年了,得锻炼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总不能一直靠家里。” “是这么个理,但你就不担心?然然他一个人在楚江,发生什么事我们一时也照应不到,你也不去找你老战友帮忙,就让然然硬抗。”奶奶戴着老花镜,翻过一页书。 “他能出什么事,这么大个人了!” 爷爷是老一辈的人,看不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们。从小他就严格要求岑蔚然,那些陋习一个都不许岑蔚然有,他还让岑蔚然去体校学羽毛球,岑蔚然累到挥不动球拍也不许他放弃。若不是岑蔚然外公特意来京找爷爷大吵了一架,岑蔚然就要被安排去军队。 奶奶叹道:“你啊,就是不会好好和然然说话,当时我们都不想让然然去楚江,就你一个和我们全家唱反调。等然然去了楚江,不和你联系,还跑去国外,晚上愁得睡不着的是谁啊?” 爷爷哼了声,“老大也同意然然去楚江,你怎么不骂老大。” 老大是岑家的长子,岑蔚然的大伯岑正卿。 “你当我没骂过老大吗,老二都快和老大翻脸了,老大还像个没事人。他是然然的大伯,不是然然的亲爹,插手替然然办转学是个什么事?还别说惹了亲家生气。” 爷爷无话可说,岑蔚然去楚江这事要翻出来放到明面上讲,各方都有错。他不耐烦道:“算了,不和你说了,等然然和老大过来再喊我。” 奶奶冷淡地“哦”了声,“那你干脆别吃了。” 岑蔚然是在进大院里的路上碰上了大伯。大伯坐在车里,示意岑蔚然上车。 他刚结束工作,面色疲倦,见了岑蔚然还是笑着的,“我在前头老远就见了你的背影,还猜是不是你,又想你可能在家休息几天才会过来,没想到你第二天就过来了。” 岑蔚然道:“我这么久没见爷爷奶奶,是该早些过来看望他们。” 大伯笑意愈浓,“好啊,长大了,以前你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岑蔚然从前礼数从不出差错,不过都是浮于表面,如今却更显真诚。 “是,我以前太傲慢了,所以自讨苦吃。” “也不能这么说。”大伯没再多谈,又问:“在楚江开心吗?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 岑蔚然:“不能说开心,但很充实。在陌生的环境,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朋友的话,有一个,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可不像你啊。” “因为从他身上我才发现自己的谬误。” 岑蔚然慢慢地道,脑海中也逐渐勾勒出熟悉的脸庞。巴掌大的小脸,猫儿眼圆圆的,笑起来是两条圆弧,睫毛很长,皮肤白皙红润,头发柔软,总是会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岑蔚然!早上好!”“岑蔚然,你人好好哦!”“岑蔚然,谢谢你!”“岑蔚然!”“岑蔚然!” “他人很热情,很爱笑,不吝夸奖,对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好,所以收到了很多人的喜欢。他每天都很快乐,好像没有烦恼,就算有,也不会留到第二天。” “他是非常鲜活的人,热烈地活着每一天。” 岑蔚然这样说着,突然有些想念舒忱了。
第28章 28 大伯听了,说:“那你朋友人不错啊,值得深交。” 岑蔚然点头说是。 他打开手机,他和舒忱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周,自己问舒忱要不要帮他在南湾村买吃的,舒忱回复不用。 就是不知他俩发生了什么,关系变得生疏了。 进了院里,洪姨亲自迎二人进来,见了岑蔚然又哭有笑,说岑蔚然又长高了,说岑蔚然瘦了,总之在楚江吃了不少苦。 爷爷虽摆着架子,让岑蔚然亲自来书房见他,可亲眼见到孙子消瘦的模样,心中总归不好受。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说:“你一个人在外,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能让家人担心。” 岑蔚然:“爷爷也是,我不能常来看您,您和奶奶也要照顾好自己。” 爷爷一怔,握紧了拐杖,竟不知是为岑蔚然的变化而欣慰,还是遗憾岑蔚然在楚江独自成长。 总归是回来了,好转了,他起身,“走,去餐厅吃饭。” 饭桌上难免谈了岑蔚然在楚江的经历。岑蔚然昨日就和父母讲过一番,今天重复一遍也并无不耐烦。他说了自己在楚江的不适应,刚转学时的躁郁,无人陪同的烦闷,独自生活的不便;也说了楚江有别于北京的风景人情,说了斑斓有趣的校园生活。 大伯还记着岑蔚然在车上说的朋友,就问了他,“你和你朋友怎么认识的?” 于是岑蔚然讲述了开学第一天自己独独没给舒忱写生日祝福,舒忱却还愿意给他送蛋糕的事。奶奶嚯了声,生出几分兴趣:“这小孩挺不错啊,心地善良,还乐意同你交朋友。” “嗯,他人很好。” 旁听的洪姨也说:“家境也不错吧,过生日还给全班同学分蛋糕。” 岑蔚然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在笑,“家境非常好,我去帮他拿饭盒,发现他家的车牌是楚A88888,看到都要吓死人了。” 这下饭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唯有爷爷冷哼一声,“排场太大。” 大伯摘了眼镜喝汤,他笑得都呛到了,“是挺吓人,换成我们,就算是送,借八百个胆子都不敢用这车牌号。” 奶奶则说:“这样才更显这孩子难能可贵啊,心性好,懂礼貌,学习也好。哎呦,说得都想见他一面了。” 虽然不能一杆子打死说富二代都是性格恶劣的纨绔子弟,但能养成这样的性格也实属不易。何况奶奶也见多了道德败坏的败家子,看着就让人生气难受。 大伯便笑道:“那行,回头我让人查查,看楚A88888的车主是谁,应该挺好查的。” 爷爷闻言就骂:“你敢滥用职权!” 大家听了继续笑,一顿家宴笑笑闹闹也就过去了。 晚上岑蔚然在爷爷家留宿,奶奶一直给他留了房间,房间陈设从未变过,岑蔚然幼时爱看的几本书还放在房间的书架上。 爷爷奶奶休息得早,已经睡下,以岑蔚然的作息他还再等几个小时。洪姨铺了新被褥,岑蔚然坐在床上就像陷进了棉花里。他无甚困意,许是今天和家人们聊起了舒忱,他突然想问问舒忱在干什么。 往常都是由舒忱主动找岑蔚然聊天,现在换了自己主动,岑蔚然盯着屏幕,竟有种难以开口的无措。若是聊天对象换成章飞星,岑蔚然毫无顾忌,对舒忱,却做不到。 他删删打打,敲下老套的询问句:【你在干吗?】 手指悬于发送键上方,迟迟按不下去。 算了。 岑蔚然把四个字全部删除,觉得还是不要贸然打扰为好。 但很快,岑蔚然才退出聊天界面,就立刻又点了进去。只见“舒忱”二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方才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未曾想不是。 “对方正在输入中”和“舒忱”在岑蔚然瞳孔中来回变换闪烁,一分钟后,界面切成视频邀请。 岑蔚然无做他想,点了接通。 视频接通,屏幕一片漆黑,唯有岑蔚然在屏幕右上方。舒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小小地打了个嗝,“……唔,好晕。” 随后布料摩擦传来细碎声响,“我手机……嗝……扔哪里去了。” 屏幕突然冒出舒忱的大脸,他眯起眼,脸颊两坨红晕,嘴角有水渍。他辨认了片刻,含糊不清地问:“岑、岑、岑蔚然啊……你打我……电话,做、做什么?” “是你先打来的。”岑蔚然说。 “哦。”舒忱扑通倒了,摄像头正对天花板上的顶灯,随着舒忱的呼吸上下摇晃。 “舒忱。” “啊?” “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哦。”舒忱嘟嘟囔囔地道:“我很清醒,你给我出道数学题我都能做出来呢。” “那你背一下《赤壁赋》吧。” 舒忱拒绝了,“你这不是数学题,我不背呢。” 他又忽而高兴起来,语调昂扬地说:“岑蔚然!要不我给你唱歌吧!我唱歌可好听了,以前是幼儿园的歌唱小明星呢。” 岑蔚然不由莞尔,说:“唱吧,我听着。” “唱什么呢,我想想啊。” 舒忱嘀咕了几句,清了清嗓子,唱道:“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又唱:“岑蔚然,你是我的好朋友。” 平心而论,舒忱唱的很不错,就是唱道岑蔚然的名字时,岑蔚然心脏收缩,泵出的血液似乎都开始沸腾。 舒忱声音又落了下去,没有询问岑蔚然的感想。他的手掌盖住了摄像头,肉红色的光晕从边缘透出。他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岑蔚然依稀能辨认出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他说:“舒忱,你把手机转过来。” “岑蔚然。” “什么?” 舒忱说:“我好想你啊。” 岑蔚然喉咙发紧,又叫他:“舒忱,把手机转过来,别对着天花板了。” “?不是后置摄像头对准我了吗?” 舒忱坐起身,努力研究,把手机来回翻转研究。岑蔚然因此看清舒忱所处的房间,应该是他家的客厅,空旷干净,沙发前的茶几摆着几瓶酒,看上去已经喝空了。 岑蔚然不由皱眉,舒忱有什么事能让他喝酒买醉?家里还没有一个人。他觉得自己回北京太早,应该在楚江多呆一段时间。 舒忱:“哦!原来视频是前置啊,我都忘了!” 他眉眼弯弯,“岑蔚然,你好聪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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