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顾虑什么?”寒曜年说,“我创业经验还算丰富,可以给你分析一下。” 贺初秋张嘴,话都到了嘴边又摇头:“算了,年后再说吧。” 好不容易才和寒曜年见面,他不想谈论这些沉重的话题。 喝完奶茶他们离开了商业街,没看导航,不知走进了哪条小道,走了许久都出不来。好不容易走到尽头,没想到来到了一片工地旁。 防护铁皮上写着“匠心寒山”“旗舰级项目”“城市新地标”等宣传字眼。这块地当初花了大价钱,现在却成为了烂尾楼,已经停工了好几个月了。 华丽的售楼处人去楼空,只有一对夫妻抱着孩子在楼前哭诉。 贺初秋认得他们,掏空六个荷包终于上车的外地夫妻,不料买到一套烂尾楼,夫妻两等了又等,迟迟等不来交房,竟然靠拍维权视频成了网红。 现在楼房已经封了顶,但水电、燃气、基础绿化都没有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交房。 夫妻两自己就是大网红,不需要贺初秋的帮助。 可哪怕他们全网几百万粉丝,也就只能拍拍视频,根本无法改善现状。 贺初秋沉默地从他们身后经过,心头有些堵。 哪怕已经走出很远,沿途热闹的街景也没能缓解他低落的心情。 直到路过一家寺院,寒曜年问他:“要进去拜一拜吗?” 贺初秋不信鬼神,但此刻却急切地想寻找一些慰藉。 他和寒曜年买票进入寺院,这里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无数人们拖家带口前来参拜,一脸虔诚地站在香炉前,双手合十,祈求来年享有好运。 贺初秋和寒曜年汇入拥挤人群,开始随大众祈福,请手串。 排队的人很多,寒曜年拿着手串出来,看见贺初秋跪在偏殿里掷杯筊。 他掷了三次,三次都是圣杯。 最后一次圣杯出现时,贺初秋盯着这个图案看了很久,他脸上扯出一个笑,又似乎在哭。 寒曜年安静地站在门外,没有上前打扰。 过了好久,贺初秋终于转身往外走,他问寒曜年:“如果是一件正确的事情,但也会伤害到许多人,你会去做吗?” 寒曜年往殿内看了眼,回答道:“我想你已经有了答案。” 贺初秋闭了闭眼,又想起了他丢出的三次圣杯。 三次都是一阴一阳,佛祖均对他的请求表示了同意。 可起初他调查寒山地产,本来只想钳制寒雷,不让自己在对峙中落败。 可他越查下去就越发现,这艘大船之下隐藏着诸多阴影。 贺初秋又想起那对买烂尾楼的网红夫妻,寒山地产财报年年飙升,却有许多人连最基本的工资都领不到。 可如果他真走出了这一步,他和寒曜年又会如何?贺初秋极少胆怯,可他现在完全不敢想象那样的结局。 “咚——咚——咚——” 缓慢而悠扬的钟声唤回他的神志,贺初秋手腕一凉,发现寒曜年给他戴上了一串手串。 “我替你问过了,佛祖会保佑你诸事圆满,顺利。”悠扬的钟声中,寒曜年沉稳的声音响起,“他让你遵从内心的决定。” 景泰蓝手串被阳光点亮,华丽又漂亮。 贺初秋垂下手腕,目光游移:“可这样会有许多人受伤。” “有时正确的决定难免伤人,”寒曜年握着他的手,语气沉缓坚定,“可你在自我反省前,不妨先问一问自己,那些行不义之事的人,有没有考虑过被他们伤害的人?” 贺初秋霎时沉默了下来,他当然不会连这么基本的问题都想不清楚。可他的顾虑并不在这方面,他心头的种种反复与纠结,只不过是不想被寒曜年讨厌而已。 如果他没看到,他还可以假装毫不知情。 可现在只要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闪过一个个受害者的讯息。 他第一次觉得,记者是个残忍的职业。 哪怕真相会伤害到挚爱、至亲,他们也不得不报道真实。 等他真正迈出那一步,他和寒曜年之间又会变得如何? 贺初秋握紧寒曜年的手,声音带着急切:“寒曜年,我想去你家。” 寒曜年:“你今天不是要回家吃饭?” 贺初秋:“可在那之前,我想一直和在一起。” 寒曜年抓着他的手,大步走向出口。 专车后座,贺初秋和寒曜年一人靠着一边,神情紧绷,谁都没有说话。 专车司机往后看了眼,还以为他们在吵架。 直到公寓门打开,仿佛被按下了解禁开关,贺初秋和寒曜年迫不及待地亲吻起来。 围巾,大衣,西装外套,领带…… 衣物一件件散落在玄关,贺初秋急切地攀附着寒曜年,仿佛飞蛾扑火。 寒曜年后背抵着防盗门,一边护着贺初秋身体,一边接受对方毫无章法地啃咬。 贺初秋身上还带着寺院的焚香气,有一种肃穆神圣之感,身体却主动得像是熟到糜烂的樱桃,轻轻一碰就流出了水。 寒曜年从未见过这样急切的贺初秋,他一边叫他名字,急切地亲吻他,舌头搜刮他的口腔,牙齿啃咬他的嘴唇,但依旧不满足。 边牧摇着尾巴过来讨食,被贺初秋凶猛的动作吓到,嗷呜一声躲进了狗窝里。 寒曜年这才想起来,他昨晚做梦梦见贺初秋,大清早就出门了,都没来得及喂狗。 短短两秒分神,贺初秋已经解开了他皮带。 微凉的手指让寒曜年倒吸一口气,抬手制止了贺初秋的进一步动作:“初秋,家里东西用完了。” “没关系,”贺初秋踮起脚尖靠近,用气音在他耳边说,“直接进来就行。” 寒曜年皱了皱眉,他这个体量,贸然进去双方都不好受,但他能感受到贺初秋的焦急和渴望,以及隐藏在背后的苦闷。 仿佛喝了一杯苦涩的酒,入口凛冽凶猛,余味也带着酸涩。 结束后,寒曜年单手搂着贺初秋后背,腾出另一只手打电话让家政喂狗。 贺初秋仰头看他,说:“寒曜年,我还要。” “如你所愿。”寒曜年眸色一沉,抱着贺初秋进了二楼的卧室。 卧室门一关,双方动作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楼下,阿姨打开冰箱,给边牧做了碗狗狗饭。 首先是一条剥了皮的生鸭脖,形状长而弯曲,颜色猩红,又滑又硬,边牧一口吃不下,找了好多个角度都不得其法。 好不容易才咬住,又很快滑了出来,在餐盘里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好在边牧智商高,用两只前爪扒着鸭脖,终于一寸寸全部吃了下去。 吃完鸭脖后是无菌蛋,轻轻一磕蛋壳,蛋液就跟着流了出来。蛋清是透明的黏液,舌头一舔黏滋滋的,拉了一道很长的丝。 边牧喜欢这种清爽中带着腥味儿的东西,舌头一卷,把蛋液舔了个干净。 然后是一颗硕大的羊蛋蛋。 粉粉嫩嫩,□□弹弹,形状圆润而饱满。边牧先是试探性的舔一舔,确认可以吃后便一口含住,整颗羊蛋都吞了下去。 可是羊蛋太大了,吞下去又嚼不动,边牧只得把蛋吐出来,一口口地咬。 不知咬到了哪里,羊蛋开始爆浆,冒出许多粘稠的混合体,直接飙到了餐盘外。 边牧急得嗷嗷叫,它伸出粗粝温热的舌头,把羊蛋舔得干干净净。 楼下客厅,边牧吃完东西,终于重新安静了下来。 楼上主卧,贺初秋躺在床上,用身体回味一波波余韵。 寒曜年把他抱到沙发,拿出四件套更换干净的床单。 贺初秋肆无忌惮地打量寒曜年,突然说:“你知道我压力大时最喜欢做什么吗?” 寒曜年铺好床单,回头:“什么?” 贺初秋:“我会想着你弄自己。” 只这一句话,寒曜年沉寂的身体又开始抬头。 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急躁的倾向,寒曜年稳稳当当走到贺初秋面前,单手捧起他脸颊,目光带上了几分压迫感:“容我确认一件事,你今晚应该要回家吃年夜饭?” 贺初秋:“所以?” 寒曜年:“如果你还想自己走出这道门,就别再不知死活地撩拨我。” 贺初秋挑眉:“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寒曜年眸色暗了暗,拇指往下按压他嘴唇:“你可以试试,后果我概不负责。” 贺初秋很快尝到了嘴硬的后果,最后结束时,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身体大量失水,体温比正常都要高,心率快得要命,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奔跑。 身体很疲倦,心里却很满足,有一种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充实感。 寒曜年抱他进浴室清理时,贺初秋已经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却伸手摘下了手腕上的手表。 金属磕在陶瓷上发出哒的一声,寒曜年呼吸微顿,下意识看向了贺初秋手腕。 青年小臂劲瘦,布满了欢爱的痕迹。 往下是一直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手腕,因为从未示人,那处皮肤格外白皙细腻,上面有一枚浅蓝色雪花,是他十年前亲手留下的刺青。 寒曜年喉头滚动,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冬天:“贺初秋,你果然还留着……” “很意外吗?”贺初秋拉着他的手放在刺青上,粗粝的手指拂过细软的皮肤,贺初秋身体被激起了一阵痒意。 寒曜年低头亲吻他手腕:“我不敢想。” 他虽然猜测过这种可能,但只要手表一天不摘下,这枚刺青就永远是薛定谔的猫。 寒曜年至今都还记得,当初贺初秋提分手时的决绝,还说要洗掉自己身上的文身。 可十年过去,手腕上的刺青依旧清晰如昨,彻底融入了贺初秋的身体。 寒曜年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初秋,你是不是也一直……” 贺初秋捧起他的脸,哪怕未来渺茫,哪怕注定受伤,他也想在此刻告诉他:“是的,寒曜年,我依然爱你。”
第45章 傍晚6点, 贺初秋终于回到老宅。 回程遇到了晚高峰,路上他盼着早点到,然而真到了家门口, 又希望时间能过更慢一点。 贺初秋在巷子口下了车, 又回头看一旁的寒曜年。 寒曜年揉了揉他脑袋,温声道:“进去吧, 别让家人久等了。” 贺初秋“嗯”了声,踩着石板路一步步往里走。 寒曜年跟在一旁送他进去, 一百多米长的小巷很快就走到尽头,寒曜年松开他的手, 说:“到了。”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路灯又还没有亮起, 寒曜年一袭黑色大衣站在砖墙下, 像是一场冷色调的文艺电影。 贺初秋仰头问他:“你呢?回家吗?” 寒曜年默了默,他父亲组建了新家庭,母亲也回了舅舅家, 他哪一边都无法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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